无恙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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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不能再等

这三人都说耐心等待,小兵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刚才这个做木材生意的商人说副将很可疑,引路人跟着又打听了燕参领和副将的关系,这种情形之下真的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从引路人把主帅食用过的炙羊肉当作证物留存起来,到探究羊肉的来源,他们都一直在推理毒害主帅的真凶,既然那个商人怀疑副将有问题,那引路人会提到燕参领定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们该不是怀疑副将送给主帅的炙羊肉里做了手脚,挑大军和物资转移这样迫在眉睫的关口,是早有预谋要谋害主帅吧?

可引路人刚才都说,真凶不可能这么蠢,大可以假手于人,因此率先排除了烹制炙羊肉、片肉的炊事兵庚伍。

那么献上羊肉的副将和庚伍性质差不多,理应一并被排除,为什么推理到副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呢?

他们揪着副将不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案件分析进展到这里线索便断了,他们想尽快了结此事,才把锅甩给副将?

因为副将位处主帅之下,现在又不在营中,羊肉也是他献上来的,无论如何主帅中毒他都有脱不掉的责任。

小兵其实毫不关心真相如何,现在副将成了重大嫌疑人,他正好可以减轻嫌疑……

但好像单凭推论,还没有铁证能给副将定罪吧?

副将虽然品性温和,礼贤下士,面对下毒杀人这样的指控定然也不会忍气吞声,而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到时候真要对峙起来,借他上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和副将呛声啊。更何况证据不足,相当于污蔑。

但现在的形势是,他已经和这三人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要是不和他们同仇敌忾,他们大可以尾巴一翘,反指控他是杀人凶手。

他是亲自端上那盘炙羊肉的人,又逗留在主帅营帐多时,又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兵,他们自然是想捏造什么都可以,他毫无辩驳和还击之力。

而那个惯会威胁恐吓他的木材商人,握剑的姿势十分娴熟,眼中杀伐凛冽,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要是自己站在他们这边的立场有丝毫动摇,他扬言说把自己丢出去当替罪羔羊,一定言出必践。

副将虽然身负嫌疑,毕竟位高权重。

在案子没有最终定论以前,他完全有能力自保。

在他们突厥人的地盘,这些汉人也没有能耐给副将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令他置身险境。

小兵暗暗计较,想着自己也没受过副将什么恩惠,其实不用瞻前顾后,觉得对不起副将。

退一万步,就算副将真的被定罪捉拿,甚至当场格杀,也是他的命数,怪不到自己头上。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现在是谁也顾不上了,自己的小命还岌岌可危呢。

想到这,小兵沉沉地叹了口气,干脆自顾自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不过和他起初佯装惊吓瘫坐在地不同,现在他只是单纯地放弃了抵抗。

站着苦等只会让他胡思乱想,心力交瘁,而且愈发焦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坐着,放空,至少他能好受一点。

三个人不肯透露只字,齐刷刷地就是说让他一起跟着等,他是真不知道在等什么。

等副将和燕参领回营吗?

那真是太可笑了。

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副将和燕参领一旦发现主帅的死讯,会是什么反应他不知道,因为主帅的死或许正是他们乐见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局势势必会发生逆转,他们会变成占尽先机的一方。

要怎么应对主帅的死,是追究真相,还是敷衍了事,争权夺位,也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而相应地,这三人也就会处于被动地位,单是汉人身份,他们在军营就不可能说得上话,也休想主导任何事。

所以如果说他们真是谍作,等副将和燕参领回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力隐瞒主帅已死的消息,逃之夭夭才对。

虽然他也想有人帮忙为自己澄清分说,洗清嫌疑,证明自己和主帅突然暴毙毫无干系,但就连他都意识到,再等下去,情形会对他们不利了,想劝他们赶紧跑,自己也好偷偷溜出去藏好。

看在他们自身难保的份上,也不求他们能给自己提供多大帮助了。

不互相牵累,就万事大吉了。

盘腿坐着的小兵扯了扯抱胸站立的,何翊云的裤脚,说:“一条船上的人,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何翊云斜觑了他一眼,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用轻微,几不可闻的气声道:“嘘。”

但小兵放开他的裤脚,气恼地放大声音说:“不能说我也要说!都什么时候了,再等,再等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副将、参领他们一回来,八成我们都会成为阶下囚,还是巴巴送上门的那种。”

何翊云刚想骂他,被卢云琛拦下了。

小兵的话提醒他了。

副将密谋毒杀了主帅的可能性有九成九,他一定会晚归,为的是刻意拖延,营造自己远离营中,不在案发现场的表象。

回来后没那么轻易继任主帅之位的话,也一定会纠集他在军中的同党发动兵变起事,主帅的位子他是志在必得。

那么,在此之前呢?

副将有找好替自己顶罪的人,或者说,嫁祸的对象吗?

如果没有……

是了,没有的可能性才最大。

因为就算主帅死得蹊跷,也存在表面上的嫌疑人,而且连他自己都是嫌疑人之一,但只要他想,也完全可以将这处理成一桩无果悬案。

理由也可以冠冕堂皇,就说缺乏可靠证据,线索不足,不能草率定案,然后把案子就这么放着,变成陈年积案,最后不了了之。

就算找不到毒杀主帅的真凶,也丝毫不妨碍他篡权上位的图谋。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再费心去安排一个替罪羔羊,这样做易如反掌,但多此一举。

也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他们几人再继续待在这主帅的大帐中,等副将一回来,根本不会把他们当成下毒案的重要目击者,去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相反,更有可能的是直接把他们抓起来,不由分说地定为贼喊捉贼,居心叵测,欲盖弥彰的弑帅者。

小兵说得没错,再等,他们就会变成巴巴送上门的阶下囚。

现在,不管主帅死讯会不会很快被发现,也不能留在这假装是在和主帅议事借机拖延了。

引人来调查主帅遇害的人倒也好,主帅之死提前曝光,引起哗变,趁机打乱副将的谋划,正好可以给副将下绊子,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反正他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帮敌营解决阴谋毒杀或是内乱,而是寻机生事,引发混乱,好开展破坏任务。

只是,要让副将被牵绊住,迫于底下施压不得不严查主帅死亡真相的话,他好像还不能带着其他人,就这么走了。

还得给副将留下点东西。

查案查案,没有证据,从何查起?

岂不是恰好遂了副将想要把这归为一起悬案的小心机。

想到这,卢云琛从袖子里取出那块包裹着重要证物的布包,打开之前小兵藏东西的箱子,把那几片炙羊肉一起放在了原本的盘子内,然后把托盘和筷子一并放到了原位。

所谓原位,也就是它们一开始应该在的地方。托盘是在主帅的桌案上,筷子则是在地上,而且是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