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英雄新传奇
第四十一节 上线之前（上）
从大年初三开始，高钰到至上公司值班，与平日熙熙攘攘的情况不同，春节期间公司里是静悄悄的。对此高钰很满意，正好他可以静心做一些研究工作。
于是尽管没有加班工资，但在初四到初七，他都到公司打卡上班。转眼到了初八，至上公司正式开工。
李剑成李部长首先单独把高钰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叫他以后不要再跟严晋对着吵。
接下来大道独行项目部变得非常忙碌，因为上线倒计时开始，几乎每个组都脚不沾地。运营组也开始接触各种媒体和线下单位，开始准备第一波的宣传攻势。
由于上次的舆论公关中，高钰抢了公司市场运营部的风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虽然当时李剑成没有直接从中获利，但现在他则以此为借口，顺利将花推广预算的权利从运营部抢了过来。
每个月都有大额广告费的预算，同时运营工作进入了攻坚时期，工作一下子多了起来，再也不是刚成立时的草台班子了。
在这期间，余耀辉果然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对工作完全没兴趣，实际承担了工作的高钰快速成长，而运营组也迅速壮大，接连调入了好几个新人。
不过并没有高级或者专家级的职员过来，这是一种默契，说明公司并没有派别人取代正副组长的意思。
高钰作为级别最高，以副组长和团队牵头人身份开展工作。虽然还没有组长的头衔，但基本上已经承担了组长的职责。
当初没有广告预算在手，运营组门可罗雀。但现在一个月三百万打底，立刻就有不少人钻天打洞的找上门来。
作为实际负责人的高钰，饭局邀约几乎能排满日程表，做东的都是各种媒体和广告公司，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不过高钰一概推却，实在推不了的关系，就让刘良去顶缸。刘良对此迷惑不解，“只要不收受实物和金钱，公司并不禁止商务招待。交个朋友，吃他们几顿怎么了？”
高钰答道：“现在是大道独行上线的关键时刻，宣传费用很紧张，每一笔都得花在刀刃上。和这些公司媒体的私人关系以后再说，但眼下这个时候我不能被影响到判断。”
每个月三百万看起来很多，但对于全国推广铺开推广的大型网络游戏来说，其实也不算多，一个大城市的户外广告牌就能吃光一个月的费用。
高钰觉得这预算已经属于偏少，虽然市场运营部那边还有另外一笔投入，但即使都加起来，也没有达到其它公司的一些新游戏的推广力度。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至上公司作为业界的领头羊，实在有些过于自信，市场推广力度也略显保守，高钰对此有一定的危机感。
游戏面临上线，忙碌的不只是高钰，整个项目部都陷入了繁忙紧张的气氛中。这时候扬帆资本的郑千钧给项目部程序组组长王振海打电话，邀请他共进晚餐。
虽然临近大道独行上线，作为核心主创，王振海手里各项工作很多，但是考虑再三后，王振海还是放下工作赴约了。
这次王振海到先到了，约定地点在北边CBD区最顶层的一家日料屋，价格自然也是昂贵的。看到菜谱，王振海甚至怀疑上面标出来的单位是日元。
说起来，王振海与郑千钧见面，每次消费都不菲。一开始王振海还略有不安，有种无功受禄的感觉，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反正都是郑千钧豪爽的买单。
没多久王振海就看到门被拉开，然后郑千钧带着一个美丽的女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商业杂志。
郑千钧首先指着美丽女郎介绍说：“这位是你同校师妹，叫崔娜，去年刚毕业的。以后在我们公司里，她会重点关注游戏行业方向。”
崔娜很乖巧啊的上前一步问好，并奉承说：“王师兄的名字一直是许多后辈的偶像，听说大道独行项目就要上线了，想必今后王师兄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
郑千钧哈哈笑了几声，对崔娜说：“也未必，以至上公司如今的状况，王振海他想上也上不去。”
王振海尴尬地笑了笑，郑千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至上公司是一家成立时间十年的年轻公司，而且是成长极其迅速的年轻公司。那些跟随总裁徐文东创业的元老，今日最多也不过四十多岁，高管集中在三十多到四十多这个年龄段。
也就是说，王振海上面这些一大批人距离退休还早着。员工个人发展到了王振海这个级别，再向上就非常困难了，上升空间很小，仿佛有看不见的天花板挡住了道路。
王振海在大道独行项目部不但是程序组组长，实际上还承担部长助理的工作，只是一直没有正式挂名。等大道独行项目上线并成功后，王振海就会顺理成章的正式挂上部长助理职务。
每每想到这个前途，王振海就有索然无味的感觉。近两年来他一直做着部长助理的工作，即便正式挂上了职务，和以前又有多大区别？
王振海甚至怀疑，公司之所以一直不给自己部长助理，就是留着作为大道独行上线后的奖赏。想想就知道，如果现在就给了自己部长助理职务，那么等大道独行上线并成功后，又该怎么奖励自己？难道要让自己当部长？
“所以对有才能的人来说，还是出来创业好，打拼下的江山都是自己的。”郑千钧抿了一口清酒，悠悠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任务，就是帮助有才能的人。”
王振海很烦恼地说：“就是进展不顺利，一直没有成功。”
他指的是从高钰手里夺取游戏国度社区所有权的事情，他心目中的创业计划，一直是想着以游戏国度社区为基础和平台的。
郑千钧先前已经了解过相关情况，今天就不用细问，只分析说：“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难道你没发现，他在你们公司内树敌越来越多吗？这就藏着无数个隐患，只要有一个契机，所有隐患一起发作，那么他的死路就到了。”
一个契机？王振海不由得想道，到底能有什么契机？
然后郑千钧又说：“我们投资的原则，重点不是看项目，而是看人。你就是我们看好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支持你。”
“多谢。”王振海回应道。
不过郑千钧又指着自己带来的杂志，开玩笑说：“其实高钰也有创业才能，我在杂志上看到了他写的文章，有一定眼光和头脑，认真分析起来也是个有潜力的人。”
高钰？崔娜一直保持着微笑倾听两位男士谈话，虽然有时候不大听得明白。只不过听到“高钰”这个名字后，她的笑容就僵住了，这是她主动与高钰分手后，第一次听到这位前男友的名字。
每每想到高钰，王振海就很堵心。自从他在高钰面前丢了脸之后，一直就没有找回过脸面。作为一个心胸不宽的人，每次看到高钰都会觉得很难堪。
此时听到郑千钧居然也称赞高钰，王振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面上仍然摆出不屑的样子说：“就凭他？只不过写了篇文章而已，你也太高看他了。”
郑千钧笑呵呵地说：“但是能看得出，高钰的嗅觉很敏锐，很适合创业。其实此人最大的问题在于，资历太浅，没有多少行业经验，况且我们已经选定了你作为支持对象，就不考虑他了。”
王振海见郑千钧仍然赞许高钰，难免不停的泛酸，同时也暗暗产生了些危机感。
对面郑千钧对王振海的心态一清二楚，事实上，今天谈话的节奏始终牢牢把握在他的手里。现在他又换了种口气说话：“不过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古往今来有潜力的小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但大都被当做踏脚石，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个高钰也没什么可惜的，为了我们的将来干杯！”
是的，一个不识时务、注定被现实教训得头破血流的年轻人，没什么值得多费心思的。
第四十二节 上线之前（下）
大道独行的主体程序已经全部开发完成，四月八日就要开始第一次封闭测试。程序组正在进行最后的bug修正，测试组加班加点进行压力测试，策划组为内测准备了好几套替代方案，美工组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进行UI优化。
而运营组的任务，就是大把的挥霍金钱。经过慎重考虑之后，高钰的主体投入还是在网络媒体上面。
如果他有钱，肯定会拿下各大城市地铁站以及地标建筑的户外广告，甚至是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
但因为没钱，就必须考虑到投入的性价比，现在的游戏玩家基本还是以重度网民为主，网络媒体的广告效果最直接。虽然在营造品牌和品质方面作用不足，但一定是短期内见效最快的方式。
关于宣传策略，在网游利弊的大争论之后，李剑成干脆回避了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大道独行要以什么核心价值进行宣传，仍然模棱两可。
上级不表态，就等于是把权力下放，完全由运营组来作主。虽然高钰并不认为这是合理的，但这也能表明徐总以及李剑成对他能力的信任。
于是他就按照自己的理念，开始了“千军万马，唯我独行”的宣传。
这种推广策略受到了网络上年轻人的追捧，男人谁没有一个孤身纵横天下的英雄梦？所以大道独行的宣传片全面铺开之后，各大游戏网站的期待热度又有提升。
推广的效果还算不错，但现在高钰工作中遇到的难题是获得信息不充分。运营组的工作是尽可能地将大道独行这个游戏的优点展现在玩家面前。
但这种展示当然是有技巧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会更大的吸引玩家的注意力。就像是完全的裸体，或许还没有一个薄纱笼罩若隐若现的美人更诱惑人一样。
不过应该怎么藏怎么露才能收到最佳效果，就需要了解了整个游戏的情况之后，才能有所取舍。
现在的运营组获取游戏内部资料却有些麻烦，路径不畅通，所有信息都是片鳞只甲的从策划组转过来，零碎而不成系统，这让高钰很苦恼。因为掌控数据库权限的是程序组，程序组的组长是王振海。
由于大道独行项目即将上线，王振海或许是因为实在太忙，没心思一直找高钰的麻烦。在会议上也是相对无言，纯粹把高钰当空气，至少表面看起来关系缓和了些。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王振海在工作中能与高钰通力合作。运营组但凡要个数据，都得公事公办，经过几道手续批准之后，才能从程序组那儿获取。
有时候尽管急用，王振海也不通融，刘良因此碰了好几次壁，背后没少骂王振海公私不分。
不过王振海倒是非常有理，这是公司制度，他恪守原则。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刁难，也拿他没有办法。
高钰忍了好几次，眼看时间紧迫，想来想去就去找岳萱商量了。“上线前推广都是即时性的，运营组随时要求更多的数据支持。王振海这个态度不能指望，我想拿到直接访问程序组内部资料的权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这个要求稍微有点越权，但也算合情合理。岳萱琢磨了一下，分析说：“想通过正常流程获取这种权限，得要一级级申报直到分管副总批准，流程长不说，周副总也懒得管这种琐屑小事。
我看还是直接与王振海沟通，这是关系到大道独行上线的大事。我觉得他不至于糊涂到因小失大。你要是不便出面，我来找他谈谈。”
高钰对此却有疑虑，“王振海未必会那么好说话，走正常流程虽然慢些，但是靠谱。”
岳萱不以为然，“反正我去和他聊聊，说到底都是校友。他要真那么固执，我们再走流程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难得岳萱这么热心，高钰不想泼她冷水。而且高钰也清楚，岳萱还是抱着希望两人和好的心态。
毕竟王振海对她不错，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而现在高钰也帮到过她。她当然希望两边能处好关系，免得自己夹在中间难办。
这种想法是女人的固执，高钰只能让她去试试看再说。
岳萱向来有行动力，她立刻就打内线电话给王振海，言简意赅的转述了高钰的需求。她语气缓和许多，并替高钰说了许多好话，颇有当和事佬的意思。
王振海却有些恼了，他憋着怒气说，“程序组的数据是公司最重要的机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开放给这小子？再说凭什么是你来谈？”
眼看这些日子高钰与岳萱的关系改善，王振海就心气不顺，岳萱可是答应过，将来要跟自己一起创业！
岳萱却一点儿也没理解这男人的细腻心理，她客观公允地说道：“高钰负责运营组，和程序组紧密结合，怎么能说是随随便便？现在是游戏上线的关键时刻，对你也很重要，何必为了针对别人与自己过不去？”
关键时刻？王振海心思一动，渐渐压制住了怒气，他沉默了许久才勉强应声，“好，这件事我考虑一下。”
岳萱又劝了几句，王振海敷衍应对，最后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然后王振海却陷入了焦虑，他知道现在是人生的关键时刻，或许是一个转折点。
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王振海今年将近三十岁，在日新月异的游戏行业中，已经并不能算年轻。如果大道独行完满成功，那还好，大概也就是被升为部长助理，但若结果不如预想呢？
大道独行倾注了王振海的心血，也集中了至上公司的优秀资源。它有核心的引擎和创新的游戏体系，画面精美，元素丰富，具备了一款成功游戏应有的品质。
但它能不能成功登顶，接替惊世成为至上公司下一代的龙头，甚至挑战如日中天的《巫妖世界》世界第一网游的地位，那谁也无法保证。
当天下午，王振海给岳萱打电话，说想清楚了，给高钰开放部分与运营有关联的权限。
岳萱满心欢喜的感谢王振海，王振海越发觉得不爽，他语气冰冷道：“但是还是得走个流程，你让高钰去向李部长报备，我这边才好发权限。”
谁都知道李剑成对王振海言听计从，王振海既然同意了，李剑成当然不会反对。这还真是走个流程的事，岳萱以为王振海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没觉得什么，转头就把好消息告诉了高钰。
王振海居然同意了？这让高钰有点震惊，以王振海对他那种死敌的态度，能被岳萱说服，难道岳萱真是他的女神和真爱不成？
第二天，高钰找到李剑成李部长，获得批准，申请通过，程序组资料的部分权限向高钰开放。除了不能修改游戏源代码之外，他可以在公司的电脑上随时查看程序开发的进度，这对于高钰来说，简直是一个新宝库。
下午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之外，高钰一直都在如饥似渴的阅读各种程序资料。程序组工作是他在游戏项目中最不了解的一块短板，尤其是立项、开发、时间控制、人力配备等诸多项目管理内容。
对这些东西都有深入了解之后，才具备独立掌控一个游戏项目的能力，对自己未来具有很大野心的高钰当然不会放过这次自学的机会，哪怕只给他开放了三分之一的源代码程序，也足够他学习很久了。
创意是前提，技术是核心。对于游戏公司来说，程序组就是核心技术，没有将创意变成现实的能力，就算是策划再美妙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高钰本人算半个程序员，他能够看懂部分代码，自己也能够写一点。将整套项目流程粗粗浏览完，高钰不得不感慨大道独行项目配置的精妙与完整。王振海在其中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三年的投入无比庞杂，却有条不紊梳理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
这简直就是以后项目开发的模板，对时间和节点的控制极为精确。与之相比，技术上的突破和创新反而显得不值一提，毕竟大道独行的开发工具还是国外现成的3D引擎，在技术层面上远逊于开天辟地的《巫妖世界》。
王振海还真是一个人才，高钰不由得连连感慨。甚至觉得有王振海在，李剑成都可以撒手不管。难怪李部长那么有时间在公司内部争权夺利，敢情他的工作有王振海来协调就足够了。
第四十三节 晴天霹雳
四月八日，大道独行第一次删档封闭测试开始，从游戏从业者、媒体、资深玩家中挑选出来的三百人获得了激活码。大概由于大道独行的期待度相当高，封测服务器刚刚上线，就立刻登满。
获得激活码的玩家都第一时间登录游戏，并且开始为大道独行的设置、游戏性和画面喝彩。
媒体人大唱赞歌，“真想不到是一款国产网游！3D效果好得惊人，贴图也很赞。我相信这么美的风景可以吸引许多休闲女性玩家，巫妖世界那些骑鸟环游世界的同志，可以考虑换地方旅游了！”
游戏从业者也很佩服，“3D虽然不能说特别突出，但已经是诚意之作。而且打击感相当流畅，游戏进程也很舒服，我预测这款游戏一定会大火。”
资深玩家更是满意，“千军万马，唯我独行！我以为是夸张，不过这种感觉游戏真做出来了。要是级别高了，装备好了，开无双割草，那真是爽歪歪！什么时候内测？我一定充值！”
一面倒的赞扬之声，李剑成红光满面，这几天心情特别好，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青云之路在自己面前袅袅上升。惊世当初的部长如今已经做到了公司副总，这回也该轮到他李剑成了吧？
“四月十六日，游戏第二次删档封闭测试，这次我们会邀请三千名玩家，测试组必须注意服务器压力。
五月一日，大道独行会同时开启十六组内测服务器。大家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如果开门红，我们就开香槟庆祝！”
李剑成在会议上鼓励士气，于是乎群情激奋，各组工作人员都摩拳擦掌。他们都知道，大道独行的成功就意味着升职、加薪以及溢价跳槽的筹码，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想掉链子。
第二次封闭测试顺利到来，三千激活码几乎一瞬间全部用完，测试服务器爆满，新手村站满了人。在一般游戏内测、公测都未必出现的景象，大道独行却通过一场封闭测试做到了。
此后大道独行项目上线进入了最后倒计时的阶段。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五月一号的内测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所有人都在憧憬着内测那一天的火爆景象，那也将是大道独行项目部所有员工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日。
大道独行收费采取点卡制，包月卡是30元每月，至上公司非常有信心将它做成一款百万级在线的游戏。即使最保守的估计，一季度的营收也能够破亿，将会成为至上公司内部仅次于惊世的第二现金流产品。
而随着进一步推广和开设新服，大家都相信，大道独行一定能够追上乃至于超越惊世。对这一次的公司里游戏王权的更新换代，每个人都充满了信心。
这种乐观情绪甚至影响到了总裁徐文东，他在BODM上点名表扬了李剑成和大道独行，让李剑成乐得合不拢嘴。向来不苟言笑的徐总甚至主动调侃自己说，像是焕发了第二春，高层会议室里回荡着应景的快活笑声。
回到办公室，徐文东春风满面，接见了自己的老朋友，也是当年创业时期的老伙伴余卫国。
当年和徐文东一起创业的人里，余卫国年纪最大，常被被戏称为余老，等创业成功后，余卫国已经年过五十。实现了财务自由的余卫国感到精力不济，安排儿子余耀辉进了公司后就急流勇退了，只挂着公司董事的名头。
徐文东和余卫国此时心情都很好，谈笑晏晏忆苦思甜。余卫国还主动提起了自己那不太成器的儿子：“我那小子不像个样子，真让老弟费心了，但是千万不要给公司带来太多祸害。”
徐文东回答说：“不至于，他只是暂时没找到合适定位而已，至上公司总有他发挥才能的地方。”
正当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然后总裁办的秘书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对徐文东汇报说：“下面部门汇报说，网络上出现了大道独行游戏的源代码！”
徐文东不能置信地问道：“有多少？”
秘书回答说：“大约有三分之一多。”
徐文东饶是历经过无数大风大浪，此时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在大道独行游戏即将正式上线的时候，竟然能发生源代码泄漏这种事情！
虽然不是全部源代码，只有三分之一多，但也足够严重了！这三分之一源代码落到普通人手里可能没什么用，只凭这三分之一源代码也做不出私服来，但是如果让同行公司看到，那不啻于看到了金矿！
大道独行游戏是目前至上公司最先进的游戏，同行公司拥有足够的技术实力并根据这些泄漏出去的源代码，事半功倍的用最短时间内开发出雷同系统的新游戏！
那么大道独行的领先优势就会荡然无存，至上公司两年来的付出的心血就要毁掉一大半！一个寿命十年的游戏，可能两三年就要结束！
从这种惨重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徐文东立刻对秘书咆哮着：“查！立刻查！源代码很有可能是从大道独行项目部泄漏出去的，你让人力部、技术部、保安部联合起来，去大道独行项目部检查！每个人和每台电脑都不能放过！”
秘书要出门去办时，徐文东又吩咐说：“现在立刻召集紧急会议！所有部长助理以上级别人员都要参加！”
这是四月二十四日的下午，距离大道独行内测仅剩不到一周时间。项目部所有员工都在勤奋工作的时候，突然人力资源部曲大海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闯进了六楼。
“所有大道独行项目部员工，立刻离开电脑，配合公司检查！”曲大海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手臂喊叫。他脸色明明很严肃，偏又掩饰不住小人得志的气质，仿佛是一只凶横跋扈的螃蟹。
什么情况？从工作中惊醒的高钰抬起头来，发现包括程序组、策划组、美工组和测试组所有员工，都被集中到六楼大厅。部长李剑成就跟在曲大海身后，面无人色，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
保安们凶神恶煞的将每个员工的电脑关机，在机箱和笔记本上盖贴上标签，打包装进纸箱准备运走。
高钰不明所以，起身质问曲大海说：“这是怎么回事？电脑里面有很重要的资料，这么野蛮操作很容易造成损失！这时候是大道独行上线的关键时期，曲部长，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重要资料？”曲大海发出冷笑，“就是因为你们电脑里面不该有的资料太多了，所以才会惹出这种事来。大道独行上线？我看有没有上线的机会都不知道了！”
然后曲大海瞥了呆若木鸡的李剑成一眼，又嗤笑道：“大道独行源代码发生泄漏！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现在徐总正在主持紧急会议，源代码泄漏的源头只有项目部内部，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必须配合公司进行调查！”
什么？大道独行项目部所有员工只觉得像是听到了炸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事情，即使在整个游戏开发历史上，也几乎全无先例，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对一分钟之前还欢欣鼓舞的大道独行项目部所有员工来说，和晴天霹雳也没什么两样。每个人都知道，源代码泄露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轻则让项目遭遇重创、重则会让项目死掉！
高钰吃惊过后，又说：“能够接触到源代码的，只有程序组、李部长，还有我。程序组的资料有密码保护，策划组、运营组、美工组和测试组都没有机会见到，所以没有必要大搞株连。
只需要封存我们的电脑就行，让其余人保持正常工作。公司没有决定撤回大道独行上线之前，必需的日常工作也不能放弃。”
曲大海瞪着高钰说：“你的嫌疑最大！源代码泄漏就出现在你获取权限之后，不要假惺惺做好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有心思工作？”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曲大海当众攻击，显然是想挑动项目部成员对高钰的怀疑。
高钰不想让他得逞，他很镇静的回复：“事实未曾厘清之前，曲部长请不要先入为主，我电脑中的资料都有存档，技术部门可以一条条查看。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为了补救损失，各单位需要更多投入来挽回。你收走所有人的电脑，这经过徐总同意了吗？你是想彻底毁掉整个大道独行项目吗？你是何居心？”
曲大海确实有扛着鸡毛当令箭的心思，徐总大发雷霆让曲大海带着队伍来调查，但也没让他停下整个部门的工作，这完全是他自作主张。
高钰的话言之有理，万一徐总还想要尽力补救，那策划组和运营组肯定得承担更多的工作。
曲大海犹豫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被牵扯进去，还是妥协让步，“好，那策划组、运营组、美工组和测试组暂时正常工作。
至于程序组所有员工以及高钰你，即刻起全部停职，等待公司讯问。高钰你先到会议室等着，人力资源部要与你们面谈！”
“请便。”高钰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自觉的到会议室等待。
李剑成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随着高钰一起进了会议室。源代码泄漏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但可能彻底毁掉他的前程，还有可能让他这个部长成为业界笑柄。
第四十四节 落井下石的绝境
坐在会议室等候的时候，高钰皱着眉头，今天这事发生的实在突然，刚才没有时间细想，现在才有短暂的片刻工夫思考。
他首先想到的是，源代码到底如何泄漏的？撇开至上公司的高层不论，能够接触到大道独行比较多源代码的，在部门内只有李剑成、王振海与自己三个人而已。
至于程序组的其他人员，由于王振海的集成分块管理模式，基本上没有人能够接触到所有代码，只能掌控自己写的和相关的那一小块，而整个程序组串联起来泄漏源代码的可能性更小。
李剑成要依靠大道独行项目来完成他在至上公司的蜕变，一旦大道独行成功，他就是有很大可能冲击副总级别。想以蝇头小利打动他不可能，而他行事谨慎胆小，因为疏忽而泄漏的可能几近于无。
如果不是李剑成李部长，也不是自己，难道是王振海干的？高钰忍不住猜测道。当然在别人眼里，他高钰才是最大嫌疑者，毕竟王振海是多年的老员工了。
高钰又想起王振海开放权限给自己的事情，难道这是一个陷阱，目的故意栽赃给自己？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现在有可能要被定为嫌疑犯了。
隔壁的会议室中，曲大海和一位姓赵的副总正在严肃的与王振海面谈，“对于此次源代码泄漏事件，你有什么解释？”
王振海痛心疾首地说：“这是我的失职，作为程序组的组长。我是游戏源代码的第一保管人，对源代码失窃我负有领导责任，是我监管不力。”
赵副总摇了摇手，“公司不需要你扛责任，公司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源代码泄漏，对大道独行项目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相信你也清楚。我们必须知道源代码到底是通过何种途径泄漏出去的。”
王振海迟疑了一下，嗫喏道：“我敢打包票，程序组内部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每段代码都是加密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拥有全部密码。至于李部长，我相信没有人会觉得他会泄漏。”
赵副总的脸色很难看，“你的意思，就是怀疑项目部内除了李部长和你之外，唯一拥有部分权限的高钰了？”
王振海低下头，满脸悔恨。“高钰是我的同校校友，我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可是泄漏出去的三分之一部分源代码，恰好也是他所能接触到的那部分。”言下之意，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是如果是事实，那也就不得不相信。
赵副总还要再问，这时候技术部一位员工悄声进来，对着副总耳语了几句。这批技术人员负责查看扣下的电脑，看来是有所发现。
随后赵副总面色变了变，曲大海问道：“赵总，发现什么了吗？”
赵副总沉重地点了点头，“在高钰的电脑里面，发现了下载源代码的记录和已经删除的部分源代码片段。”
经过数据恢复，高钰的电脑上有大道独行的部分源代码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王振海听到这消息，神色很是茫然，露出惊愕非常的模样。
曲大海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反正觉得有些幸灾乐祸。现在人证物证都差不多了，情况已经明了，他装模作样的拍案说：“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应该报警，这件事绝对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了！”
赵总阻止了曲大海报警的想法，指示说：“是否要报警，必须请徐总做出决定，我们去向徐总汇报。”
这时候，九楼高层会议还在进行当中，总裁徐文东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不拿出对策来，就一直不散会。
会议主题当然是如何应对三分之一部分大道独行源代码泄露事件，主要议题分为两个，一个是怎么在公司内外开展补救工作，将损失降到最低；另一个就是怎么从制度上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至于追查内部泄露员工在徐总眼里，只是细枝末节的事，交给专人去负责就行了，并不在这次高层会议的议题里。
在压抑的气氛中，会议室大门从外面打开，赵副总和曲大海走了进来。徐文东见到两人，立刻问道：“有结果了？”
赵副总汇报说：“有了初步结果和一些证据，嫌疑人指向了大道独行项目部运营组副组长高钰，是否要报警？”
高钰这个名字，对会议室里众高管来说并不陌生，毕竟这是去年的明星员工，很是出过几回风头，想不记住都难。但是一个有前途的明星员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文东也很惊讶，追问道：“怎么会是他？他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情？”
赵副总和曲大海只是赶过来汇报初步审查结果，更详细的东西也答不出来。但却有人插嘴说：“肯定是高钰心怀不满了。”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原来是霸皇纪项目部的部长杨守信。又听到杨部长继续说：“去年舆论风波时，传言是要选拔组长，最后却只给了高钰副组长职务，他肯定心里不满意。
况且此人又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格，心里有了不满就会产生报复动机。如果大道独行的源代码拿出去卖，卖个几百万毫无问题，对年轻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
众人觉得杨部长所言未尝没有道理，确实也只能这样解释高钰的动机了。徐文东吩咐道：“把高钰带过来！我要亲自问他！”
没多久，高钰就被两个保安人员带了进来。此时高钰神情有些恍惚，进了会议室后还在，甚至连招呼都忘了打，就那样站着愣神。
总裁徐文东按下怒火，冷冷地问：“你为什么要将大道独行源代码泄露出去？”但高钰神思不属的，没有注意到徐总发问，还在发愣。
旁边有人轻喝：“徐总问你话呢！”这时候高钰才回过神来，“报告徐总，大道独行源代码并不是我泄漏出去的。”
徐文东质问道：“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有证据指向你，你的电脑里有下载和删除记录，你怎么解释？”
高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更加清醒点，开始为自己分辩：“我在大学是学信息技术专业的，如果真是我做的，怎么会犯下如此幼稚的错误，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在座众人都是老江湖，这种辩白根本不可能打动他们，当即就有人对高钰说：“也许是你过于紧张疏忽大意了，这种空口无凭的推断，并不能成为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高钰又继续说：“我肯定没有进行这些操作，但是我的电脑上却显示有操作记录，那只能说明，有人动过我的电脑。这个时候，我肯定不在自己的电脑前面，所以才给了别人机会。
公司在公共区域应该布置有监控录像，所以只要查看下载和删除的操作时间，然后调出这个时间的监控录像，如果当时我已经走出了项目部，那就说明并不是我操作电脑。”
这倒是一条调查方向，众人大都觉得合情合理。如果真的能找到高钰不在场证据，还他清白也不是不可以。
但霸皇纪的杨部长却反驳说：“你不在工位上，并不能证明操作与你无关。你仍可以用软件设置定时任务，就像我们设置闹钟的响铃时间一样。
等你离开之后，电脑可以启动定时任务，进行相关操作。对于技术出身的你来说并不难做到，所以我认为，这算不上不在场证据。
另外我还要提醒大家，还有一种技术叫远程操控，在联网的前提下，用其他电脑操控指定电脑，从技术上也是可以做到的。
最后一点，公司电脑都有开机密码，知道开机密码的一般只有使用电脑的员工本人，以及公司总部！别人即使想用你的电脑进行操作，也做不到！”
对此高钰也很茫然，每台工作电脑都是有开机密码的，理论上别人用不了自己的电脑，除非这个人知道开机密码。
杨部长的话，仿佛堵死了高钰所有的出路。IT技术毕竟有其特殊性，就算人不在电脑前，也不意味着做不了事，所以传统概念里的不在场证据几乎是无效的。
所以在众人很客观的看来，就算高钰证明自己当时并不在，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也许高钰是无辜的，是被别人陷害了；但同样也有可能是高钰故意制造出“不在场”证据，这谁能判断出来？
当靠着客观判断不出来时，所能依赖的就只有主观好恶了。更具体地说，就是徐文东给不给更多的澄清机会了。
如果公司高层里有了解高钰品性、并且非常认可高钰的人，可能还会承担风险帮助高钰说话，给高钰争取机会，甚至为高钰做担保。这就是既要会做事，又要会做人的道理。
很可惜，高钰得罪的人更多，又有谁会为了他而承担风险？唯一算得上信任高钰的李剑成并不在这里，况且李剑成自己也还没有摆脱嫌疑。所以不但没有人为高钰开解和担保，相反还有曲大海、杨守信这些人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就像郑千钧所预测的那样，紧张的人际关系就是高钰的隐患，一旦借着某种契机发作出来，立刻就是孤立无援的绝境。
会议室里，曲大海、杨守信等与高钰有仇怨的高管难免会在心里幸灾乐祸，这次高钰死定了！
第四十五节 一次机会
徐文东作为总裁，更关注的是体系性的东西，此刻他心里对整个大道独行项目部所有人都判了“死刑”。至于究竟是哪个人，在他心目中并不是最优先级的事项，他已经失去了从高钰这里探究的兴趣。
所以徐文东觉得问无可问了，就对保安部说：“报警吧，将高钰和相关证据都移交给警方，你再给写个情况说明给警方。”
徐文东的意思就是，进一步查案交给警方，而公司这边还是先集中精力应对大道独行源代码泄漏后果。保安部部长点头答应，起身就要去办理此事。
“慢着！”即将被保安带走的高钰忽然开口，盯着徐文东说，“我还有些话不得不说，为了公司的兴衰存亡着想，徐总应该听一听。”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徐文东问道，兴衰存亡这四个字很浓重，不由得徐文东不关注。
其他人也很好奇，跟明显徐文东不再对高钰清白与否感兴趣，也就是说高钰已经失去了在徐文东面前辩解的机会，陷入绝境的他还想说什么。
此刻高钰的心情看起来已经稳住了，不再像刚才那样神思恍惚。他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源代码泄漏了出去，原因是网上只出现了三分之一？但如果泄漏的不是三分之一，而是全部呢？”
这个问题对众人的冲击不小，顿时齐齐变色。源代码泄漏出去三分之一，虽然称得上惨重损失，但与全部泄漏出去相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只有三分之一泄漏，或许可以采取种种紧急措施进行补救，这就是他们紧急会议的意义；但如果源代码全部泄漏，那根本就无可救药，大道独行项目可以直接等死了！
没有人能想象出这种后果！当即有人就喝道：“高钰！你不要危言耸听！”
高钰又说：“如果源代码是我泄漏出去的，那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只能接触到三分之一源代码。可源代码如果是别人泄漏出去的，那就非常有可能已经全部泄漏出去了。你们想一想，如果有机会，没人傻的只窃走三分之一源代码吧，肯定要全部窃走！”
高钰说到这里，一时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思索这种可能性。
只有高钰还在说话：“也许徐总你不会在意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是不是被冤枉的，但是你必须要在意，大道独行源代码到底泄漏出去多少，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徐文东一言不发，皱眉陷入了沉思，手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不得不说，高钰的发言对他震动很大。如果像高钰所说的，大道独行源代码真的已经全部泄漏出去，那就是另一种性质的问题了。
更可怕的问题还在于认知方向出现错误，如果他们以为源代码只泄漏三分之一，然后按照泄漏三分之一的方案去补救，到最后才发现全部源代码其实都已经泄漏的话，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熟悉徐文东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徐总的思路，所以曲大海等人虽然很想呵斥高钰，但也不敢开口了，只能静静等待徐总思考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徐总终于开口了：“那么，高钰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竟然是一句询问？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徐总已经被高钰打动了。刚才一直在打击高钰的杨部长差点就问出口：这是为什么？
对徐文东这样的人来说，源代码已经泄漏出去已成事实，高钰是不是泄漏者，意义不是很大；但如果讨论源代码是否会全部泄漏，那就能打动徐文东了，并能引导徐文东持续关注。
许诺和恐吓，也就是天堂和地狱，是向别人传播自己理念的最有力套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高钰这里就是使用了恐吓的手段，虽然没有人帮高钰说话，但是他却硬生生的从绝境中劈开一条缝隙，最起码在事情真相彻底明朗之前，他不会被轻易放弃和定罪了。
高钰对徐文东的回答是：“暂时什么也不做，贪婪的人会暴露出来。”
“你确定？”徐文东又问。
高钰脑中迅速构思着自己的计划，非常肯定的回答说：“只要有适当的诱因，那么就一定会！”
徐文东做出决断：“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没有其他结果，那人犯就只能是你了！在此之前，你不得离开保安部视线。”
“可以！”高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接受了条件，“但我也有一个条件，继续让公司上下都知道，我就是公司认定的人犯，现在还在被继续调查中。”
高钰心里很明白，死刑变成了死缓，这是自己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取得突破性的结果，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硬件上的线索，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地，但是高钰相信，人性的规律是最不可违抗的，肯定会沿着既有轨道前进，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轨道。
大道独行项目部里面，气氛非常压抑。每个人虽然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而且也想在这非常时期表现出努力的样子，但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只能茫然的发呆。如果这个项目已经被毁掉，此时再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项目部大多数员工接受调查后，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只有高钰不见人影，他自从被调查组叫走谈话后，就没有再回来。
所有被扣押的电脑也都送了回来，听说相关证据都已经进行了保留，不需要再留着电脑了。毕竟这些电脑里有大量项目部业务资料，如果扣着不放很影响项目部的今后工作。
有人打高钰的电话，那边铃声响了，但是却没有人接电话。后来又有传言说，高钰基本上已经被公司确定为最大嫌疑犯了，所以被单独隔离在保安部，直到公司将源代码泄漏事件彻底调查完毕。
然后理所当然的，围绕着高钰产生了无数条流言，各种小道消息四处传播。
比如有人说：“某人年纪轻轻就主管了运营组，直接掌握着广告预算，年轻人心性不稳，只怕借机捞了几十万。但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尝到甜头的他觉得还是不够，所以才费尽心机搞到了源代码，不知道又卖了多少万。”
流言很多，但是没有人去保安部看望高钰并直接询问情况，都害怕这时候与高钰扯上关系后。如果被怀疑为共犯，那就再糟糕不过了。
但临近下班时候，岳萱忍不住去了保安部看望高钰，她内心总有股负罪感。因为高钰的权限是她帮着取得的，正是这点让高钰成了嫌疑犯，虽然她打心底不相信高钰会偷盗源代码。
第四十六节 异常的人
在保安的围观或者叫监视下，岳萱对高钰问道：“你被关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高钰很欣慰，岳萱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这说明岳萱潜意识里并不认为自己是真凶。在这个前提下，有些话可以对她说。
于是高钰回答说：“是我自愿被隔离的，为的是配合公司调查，直到公司查明真相为止。而且，只有我不出现，真正的人犯才会有所举动，而且是异于平常的举动。”
岳萱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理解了这层意思。
仔细想想就知道，真凶偷盗价值上千万的源代码，不可能只是为了陷害高钰这么一个小员工，肯定还与其他的目的。那么真凶只有确定陷害高钰成功了，才会大胆进行其他行动，高钰恢复清白的机会就在这里！
“你真的是自愿被隔离的？”岳萱又问。
高钰很无奈地说：“不自愿也不行啊，如果不肯接受这个条件，那等公司报了警，你就要去警察那里找我了。”
岳萱很认真地说：“那你现在还能干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高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能相信你吗？”
岳萱理解高钰的慎重，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只能小心再小心。“随便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那可以不说。”
高钰突然问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真是我偷了源代码？”
岳萱很有把握地说：“我相信你两点。第一，你这种自尊心过剩的家伙，即使穷的要死时，也不会占别人的一分钱便宜，怎么会偷盗源代码去卖？
第二，以你做事的缜密风格，也绝不可能留下那么多破绽。什么下载记录没有清空之类的低级错误会在你身上出现？”
高钰才发现，岳萱对自己竟然如此了解。“如果你真想帮我，就请多多注意，项目部里到底谁的表现比较异常，这非常重要。”
岳萱毫不犹豫地答应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但是又很担心地说，“不过整个项目部有一两百人，我精力有限，未必能觉察到什么。”
高钰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你肯定会觉察到什么。”
岳萱迷惑不解地离开了保安部，她暂时想不明白，高钰为什么说自己一定会看到些异常？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自己就可以帮到高钰。
下班时间到了，大道独行项目的员工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今天没有人加班。项目部处于半瘫痪状态，还有什么班可加？
岳萱刚从保安部看过高钰回来，就见王振海走到她身前邀请道：“今晚一起吃个饭？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这次王振海选定的地方，还是上次郑千钧宴请他的日料店，可能王振海自己都没发觉到，他受郑千钧影响很大，甚至会下意识的追随郑千钧的习惯和品味。
王振海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询问道：“我打算出来创业，你会跟我一起吗？当初你答应过我的。”
“你要创业？现在？”岳萱很吃惊，完全没想到王振海会选择这么一个时机，“这合适吗？”
王振海反问道：“为什么不合适？大道独行项目已经完了，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出来创业，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给别人打工。”
岳萱质疑说：“大道独行源代码虽然泄漏出去三分之一，但并不是彻底完了，仍然还有补救的余地。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力挽救，然后再说其它。”
“不不，我说大道独行项目彻底完了，肯定就是彻底完了，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相信我。”王振海仍然固执己见，不知为什么他对项目前景极为悲观，“到了那时候，我们都会被打入冷宫，成为毫无前途可言的人，甚至以徐总的作风，还有可能会被裁员。”
岳萱很王振海的心态非常震惊，甚至有点不可思议。按道理说，王振海是大道独行项目部的核心骨干，应该最希望这个项目成功，最卖力气的拯救这个项目才对，为什么反而是他产生了早早放弃的心思？
她忽然问道：“高钰怎么办？”
王振海毫不在意地说：“他？还能怎么办？有证据摆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都是公司的事情。”
岳萱又问：“怎么说也是校友，真不去帮助他吗？”
王振海好像对高钰这个名字很厌恶，不耐烦地说：“怎么帮？帮他销毁证据吗？我们不要谈论他了，现在说的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
说到这里，王振海停顿了一下，忽然隔着桌面抓住了岳萱的手，“答应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创业，公司既是我的，也是你的。只要一两年就会成功，然后我们就能举办一个毫无遗憾的婚礼。”
王振海的话突然转进到结婚，让岳萱猝不及防。在此之前，两人一直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这会儿王振海却提到了结婚。
此时岳萱想起了高钰的话：只有我不出现，真正的人犯才会有所举动，而且还有可能是异于平常的举动。
想到这里，再看看王振海，岳萱的心情很乱。王振海今天的表现确实异乎寻常，从突如其来的辞职，到心急火燎的创业，再到对高钰的漠不关心，都很让她意外。
岳萱忍不住想道，高钰提醒自己要注意异常，难道是故意的？而且高钰还提醒说，自己肯定能注意到什么，难道指的就是王振海？
不，不可能是王振海，岳萱不敢相信泄漏源代码的人是王振海，就像她不相信高钰会做这种事一样。
“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岳萱最后说。
王振海不知道岳萱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初不是约定好了一起创业吗？岳萱本身早就有离职的念头了，自己今天提出创业，岳萱应该高高兴兴迫不及待的追随自己才是。
王振海与岳萱分别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没有回家，而是马不停蹄地去见郑千钧。他很坚定的对郑千钧说：“我已经决定从至上公司离职，出来创业了！”
郑千钧貌似很爽朗地笑了几声，说：“欢迎之极！你终于做好准备了吗？”
王振海回答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按照你的要求，半年后也许就可以做出优秀的产品，最多一年！”
当初讨论创业时，王振海说开发一款大型精品网络游戏需要两年周期，郑千钧却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不符合他们资本方快速成功的要求。但是在今晚，王振海却敢于承诺半年出产品，这种回报速度就很可观了。
“你敢有这个把握，我就敢相信你，钱不是问题！”郑千钧很有魄力的说。他不会去问王振海为什么突然敢承诺半年出产品了，即使猜到了什么也会当做不知道，他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然后郑千钧又说：“据我所知，你们游戏行业第一要有产品，第二要有玩家。现在既然产品不成问题，那么玩家怎么导入？”
玩家导入是一项很细致很具体的工作，不只是在媒体上打打广告就行的。按照当初王振海和郑千钧的设想，是拿下游戏国度社区，然后利用这个论坛进行导流。
毕竟这个论坛游戏玩家的集中度和沉淀度都很高，又有以公会为基础的强社交关系链，可以完美实现对新游戏的初期导流。
王振海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游戏国度社区的所有者，也就是高钰已经身陷囹圄了，或许是拿下游戏国度社区的机会！”
“我只想听到结果。”郑千钧很干脆地说。
王振海信心十足的表态说：“你很快就会听到好消息！笼中之鸟是飞不出去的！”
第四十七节 我宁可让它毁灭！
岳萱一夜几乎未眠，高钰与王振海两个人的面孔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这两个人，到底谁是真正的犯人？
如果确定了真正犯人，那这个犯人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可是如果不能确定真正犯人，或者找错了人，那其中的无辜者就会被冤屈和倒霉。
她多么想两个人都不是犯人，这样还能维持最起码的表面关系。但是直觉又告诉她，偷盗源代码外泄的犯人必定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没有两全其美，无论最后什么结果，两人中总有一个倒霉的。
次日到了至上公司后，岳萱直接又去了保安部隔离室。高钰对岳萱的到来非常惊讶，“你这么快又来了？别人都不敢来接触我，你却敢来两次。”
岳萱没心思闲聊，直接对高钰说：“我可能要辞职。因为王师兄也要离职创业，我当初答应过他，会去帮他创业。”
王振海要创业？高钰第一次知道王振海的这种想法，心里琢磨了几下。一个大公司里重要项目的骨干，在项目还在研发的过程中，突然想去创业，果然不同寻常。
既然王振海想创业的话……高钰忽然想明白了，难怪王振海觊觎自己手里的游戏国度社区，原来是他需要游戏国度社区来增加创业的成功可能。
高钰还隐隐约约想通了，为什么会有人不惜用大道独行源代码外泄如此惨重的代价来陷害自己。按道理说，用大道独行源代码这种价值千万的东西来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除非有人就是想制造大道独行源代码泄露的事实，然后假借这个事实来做一些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说，拿着大道独行源代码去创业做新游戏，那样可以节省数以千百万计的成本和至少一年的时间！
想至此处，高钰开口说：“王师兄这个决心下得很快，只怕是早有预谋吧！”
岳萱此时还不太想明确的表态，她内心挣扎着说：“具体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打算辞职的原因。”
高钰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想跟着王师兄去创业？”
岳萱很苦闷的说：“我在公司没有前途可言，看不到什么未来。你也知道，我当初被曲大海报复的事情。”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但你先不要着急辞职，等等再看，除非你确定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地方。”高钰很诚恳地说。
岳萱提供的情况看起来很简单和普通，但在高钰眼里，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重要性在于，能验证自己的猜测，能让自己知道王振海的真实想法，然后自己才可以提前准备。
此时的高钰可以肯定，无论真正的犯人是谁，王振海都不会放过夺走游戏国度社区的机会！他可以利用这种贪婪，引诱王振海露出马脚！
在大道独行项目部，王振海从自己的办公间里出来，没有像往常惯例一样走向程序开发组办公区，却来到了运营组这里。
运营组的代理组长余耀辉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副组长高钰被隔离在保安部，现在只有刘良一个人在办公区这里。
王振海拉了把椅子，坐在刘良旁边。
而刘良抬起头来，看到王振海，内心非常吃惊。因为自从高钰强势崛起后，王振海与运营组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此时王振海却主动坐在了自己旁边。
王振海对刘良说：“你们运营组的工作中，在高钰主导下，你们曾经几次借用过游戏国度社区的影响力和数据。你是否知道，高钰与游戏国度的关系？”
刘良回想了一下游戏国度社区积极配合自己调研和大张旗鼓帮助高钰开展网络论战的事情，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仍回答说：“不知道。”
“那我就明确告诉你，高钰就是游戏国度这个网络社区的创建者和所有人！你是否会很惊讶？”
原来是这样，刘良小小的震动了一下，那么自己的疑惑就完全能解释通了。
难怪当初游戏国度的管理者会免费帮助自己做玩家调研，难怪游戏国度社区会将高钰的文章全站置顶，并发动玩家去西岸社区支持高钰的文章！只要高钰是游戏国度社区的所有人，做这些事情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刘良又有了新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专程来告诉我这些？”
王振海回答说：“因为有一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有家我认识的公司想收购游戏国度社区，他们知道我与高钰在一个部门工作，就委托我联系高钰。
可是你也知道，我与高钰的关系并不和睦，如果我帮助这家公司去联系高钰，肯定会被拒绝。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再次委托你去联系高钰了。”
刘良立刻拒绝说：“对不起，我不会帮助你的，高钰是我的朋友。”
这个回答完全在王振海预料之中，他继续说：“这并不矛盾，目前高钰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如果你觉得高钰是你朋友，更应该这样帮他。你帮着把游戏国度社区卖掉，高钰拿到钱后，可以把这笔钱赔偿给公司，这样就能减轻他所受到的处罚。
其次，高钰身陷牢狱后，根本无法有效管理游戏国度社区，那时候游戏国度社区必将陷入混乱，最后很可能会彻底没落，一切心血都将白费。如果这时候将游戏国度社区卖给别人，最起码可以将游戏国度继续维持下去，你觉得哪一种选择更好？”
王振海提出的两点理由，让刘良完全无法反驳，仿佛道理就是这个样子。但王振海仍在继续加码：“至于你也不会被亏待，那家公司收购了游戏国度社区后，将会给你一定社区管理权限。
你想想其中的好处，高钰能利用游戏国度社区做出很多业绩，你一样也可以。所以这是一件能够共赢，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听到要送给自己好处，刘良像是被炸了一下，仿佛遭到了羞辱，瞪着眼对王振海轻喝道：“你这是在收买我吗！”
“不，这不是收买，这是合作。”王振海并没有受到影响，话里有话的说，“你不可能单纯的不知道合作是什么意思吧。”
刘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没有那么单纯！”王振海紧紧盯着刘良，“我一直很好奇，当初高钰那么不被看好，别人都对他避而远之，但你在与高钰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却敢追随高钰左右，这是为什么？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动机，你的动机又是什么？当初别人不敢靠近高钰，是趋利避害的正常反应，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心思会那么单纯？”
王振海言论十分诛心，刘良愕然无语。
王振海的话还没完：“高钰这种激进的风格，或许能成一时，却不能成一世！如果高钰倒霉了，你就可以挺身而出，接替高钰的地位了吧！
还是说，你想在高钰身边做事，会更突出你与高钰不同的优点？抑或是有高钰吸引别人的仇恨，你可以低调的跟随进步？你有这么多的私心杂念，你却对我说，你和高钰是朋友？”
王振海一句又一句，像是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刘良心里。听到这里，刘良霍然起立，打断了王振海：“不用再说了！我联系高钰去！”
“你去可以，但是不要提到我，不要让高钰知道是我让你去的。”王振海郑重提醒说。
人人都知道，高钰被隔离在保安部，不过公司不是执法机构，为了避免某些非议，并不禁止别人去探望高钰。只不过除了再次打算离职的岳萱之外，到目前为止没有别人过来。
刘良是第二个来探望高钰的人，他忽然问：“游戏国度社区的站长是你，对不对？”
高钰很意外，刘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又听刘良说：“我在游戏国度社区里闲聊时，听社区管理人员说乌山云雨说，这两天联系不上站长雾外江山。”
高钰还是没说话，如果此时强行否认，那是把刘良当傻子。
“所以，你就是雾外江山吧？”刘良非常肯定地说，“你被隔离在这里，不能使用网络和通讯工具，游戏国度社区的站长雾外江山当然也就失联了。”
高钰苦笑说：“你来看望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雾外江山本人？那就算是我好了。”
刘良沉默了一会儿，“有人想买下游戏国度社区，请我来当这个中间人，你卖不卖？”
听到这句话，高钰顿时僵住了，很想擦擦眼睛看看，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此时的刘良似乎并不是那个日日相见的熟悉战友，而是一个陌生人。
高钰早料到，肯定会有人来打游戏国度社区的主意，但是没想到是由刘良说出来。
刘良有些尴尬，半是解释半是劝说：“这对如今的你也大有好处，不是吗？更何况作为游戏国度社区的的高级用户，我也不愿意看到游戏国度社区就此没落。
你很可能以后根本无法管理游戏国度了，现在及时将它卖给别人，才能尽量维持住游戏国度社区的稳定，并让它的继续成长。”
啪啪啪，高钰为刘良的话鼓掌。然后咬牙说：“你说得太对了，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你说得很正确。但是，一个没有我的游戏国度社区，那还是我的心血吗？与其变成别人的东西，我宁可让它去毁灭！”
刘良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高钰，但此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高钰。
刘良觉得现在的高钰有点可怕，像是游戏动漫里黑化掉的角色。难道是因为自己那些话，高钰产生了众叛亲离的感觉，然后受到了巨大刺激？
面对这样的高钰，刘良好像受到了惊吓，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巴嗫喏一会儿，才晕头晕脑的说：“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然后刘良起身飞快地离开了保安部，望着刘良的背影，高钰竟然还能轻轻的笑出来，人性果然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
第四十八节 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良从电梯回到了六楼大道独行项目部里，这才略微感到了安心，仿佛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
“情况怎么样？”满怀期待的王振海一直注意着项目部进出动静，看到刘良回来，就迎上去问。
刘良冷淡地回答说：“高钰不卖，他说宁可看着游戏国度毁掉也不卖。”然后任凭王振海再怎么追问，也闭口不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间，王振海愤怒踢翻了椅子，胸中一口气发泄不出来。他始终不明白，这高钰为什么从来就不按照他的设想行事，为什么每次都要产生意外！
目前高钰明明已经山穷水尽，卖掉游戏国度社区对他来说是最有用的选择，但他为什么还是不卖！
游戏国度社区在自己手里必将大放光彩，在高钰手里只会死掉，但为什么就是无法痛痛快快地落到自己手里！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王振海心里不停喊着这四个字。
办公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岳萱走了进来。王振海强行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扶起椅子并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岳萱又犹豫了一下，“如果你确实需要我的话，可以跟你一起创业。”
“太好了！”王振海现在心理压力也很大，听到岳萱肯答应自己，脸上泛出了笑容，这算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我们现在是合伙人了对不对？为了保证创业的成功，现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对我们至关重要。”高兴过后，王振海回复了冷静，很严肃地对岳萱说。
岳萱很奇怪：“现在只是刚有个创业想法，能有什么重要事情？”
王振海吩咐说：“你去找高钰，谈谈游戏国度社区的事情，想办法让他答应出让，不管用什么形式出让都可以谈！”
本来王振海并不想让岳萱与高钰去接洽，因为他担心岳萱与高钰太熟悉，会产生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变故。例如岳萱突然改变立场，反过来帮着高钰。
无论说王振海小心谨慎也好，还是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反正王振海并不想让岳萱与高钰接洽事情，尽可能减少变数。
所以王振海宁可去游说刘良出马，也没想着让岳萱去找高钰谈游戏国度社区的事情。只可惜，他游说刘良成功了，但刘良去游说高钰却失败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王振海自忖与高钰关系恶劣，肯定不能亲自出面，而身边的人看来看去，唯一能寄以希望只能岳萱了。
最近岳萱和高钰的关系不算坏，而且又是在学校就认识的老熟人，岳萱去劝劝说不定会有效果。反正现在没有别人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岳萱迟疑了一下，“真要去找高钰？游戏国度社区可是高钰的心血所在。”
王振海冠冕堂皇的说：“他拿着游戏国度社区毫无用处，不如转让出来，对他更有利。所以你大可不必有什么愧疚的感觉，我们也是为了他好，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他的错误。”
“好吧，我去问问看。”岳萱不知想着什么，答应了下来。
当岳萱第三次来到保安部的时候，别人看她的眼光都很奇怪，这女人竟然屡次来找高钰，难道她就不怕惹上非议吗？
见了面后，高钰很平静地问：“是王振海让你来的吗？”
这句话立刻击穿了岳萱的心里，她很诚实地回答说：“王师兄让我来劝你，将游戏国度社区转让出来。”
果然是王振海！高钰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那条轨道。他又一次对岳萱问出：“我能相信你吗？”
上次高钰这么问，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岳萱可以毫不犹豫的回应说“可以”，她能承担得起高钰的信任。
但高钰这次问出来，是三个人之间的问题，多了一个王振海，岳萱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真的不知道。
高钰叹口气说：“我不想转让游戏国度社区，你应该明白这个社区对我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我处于失联状态，游戏国度社区的管理只怕要陷入混乱。
我希望你登录我的账号，去向其他管理者解释一下情况。或者去询问一下别人的意见，看看其他社区管理员是否接受卖掉游戏国度。”
岳萱疑惑不定地问道：“让我登录你的账号？你要把账号密码告诉我？”
高钰无奈地说：“现在我被禁止使用电脑，只能找可以信任的人代理操作了。我的工作电脑里面有个专用登录器，使用它后就可以自动登录到游戏国度社区的内部管理模块，里面有管理员互相发信息的功能。”
岳萱很吃惊，任何一个论坛或者虚拟社区都有SYSOP账号，这个账号拥有本论坛的最高权限，在论坛内无所不能。
可以这样说，SYSOP账号就是虚拟论坛的主人，一旦SYSOP账号泄露出去，论坛就变天了，拥有SYSOP账号的人可以用无数种手段，把论坛彻底变成自己的。而对虚拟社区的权利，法律上却又是非常难以界定的。
岳萱很清楚，高钰在游戏国度社区的账号肯定是拥有SYSOP权限的最高账号，这样的账号是绝对不能让别人使用的，但他居然打算委托自己进行操作？
“你犯什么糊涂？”岳萱毫不留情的教训高钰说，“还没到那种地步！”
高钰好像恍然大悟：“是我一时糊涂，那就算了。”
岳萱看着高钰很假的表演，渐渐想到了什么，难道这是一个诱饵？试探说：“其实你是想让我把这些话转述给王师兄？”
高钰很坦然地说：“是的，我能相信你吗？”
岳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王振海知道高钰的电脑里有游戏国度SYSOP账号登录器，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高钰很认真地说：“我希望能够相信你，也希望能相信王师兄。但如果王师兄对不起我们的相信，那不是你的错。还是说，你宁愿看着我因为被人陷害，在这牢笼里不能脱身？”
岳萱感觉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良心压力，痛苦地叫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怎么做！”
从保安部回到大道独行项目部，岳萱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沉重的提不起步伐。她恨不能这段路永远走不完，这样可以既不用面对王振海，又不用回头面对高钰。
但是她没机会逃离了，好像是命中注定要陷入这两人之间的纠葛里。
走进王振海的办公间，岳萱很冷淡的说：“高钰的工作电脑里有个登录器，他本来想让我登录他的SYSOP账号，暂时代替他管理游戏国度社区。”
王振海兴奋地挥了挥手臂，险些大叫出声来，“那太好了！”
有了SYSOP账号，或许根本不用花钱，就可以将游戏国度社区拿到手里。只需要登录SYSOP账号，修改一些设置，重新分配各账号权限，就能霸占一个虚拟论坛。
岳萱又说：“但是高钰意识到巨大风险，又反悔了，我不知道那台电脑的开机密码，所以也进不去。”
“是吗，那太可惜了。”王振海很惋惜地说。
但是王振海心里冷笑了几声，高钰工作电脑的开机密码对别人是个秘密，但对他而言却不是问题。
当初高钰进入大道独行项目部时，所使用的工作电脑就是由他分配的，而且他知道这台电脑的开机密码，然后故意把这台电脑分给高钰使用。
只是王振海没想到，高钰的电脑里居然有游戏国度社区SYSOP账号登录器！登录器只是一个软件程序，他不介意用技术将登录器复制出来。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成功向来是他座右铭。
此刻王振海的真实心情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四十九节 我要成功
傍晚，至上公司六楼。前几天大道独行项目部几乎所有员工都在加班，楼道里充满了热火朝天的气氛，但仅仅相隔两天，这里就变得非常冷清。
由于出了源代码泄漏的意外事件，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这个时间段根本没有人加班。确切地说还是有例外，面对大厅里空荡荡的一片办公桌，王振海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黑了，六楼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王振海慢慢走到运营组的办公区，然后坐在高钰的办公桌前，注视着高钰的工作电脑。
当初这台电脑有非法下载和复制源代码的痕迹，所以电脑的主人高钰就被认为是盗窃源代码的犯人，至今还在被公司隔离审查。
现在王振海知道了，这台电脑里面还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他必须要打开它。电脑设置有开机密码，但这道防线对王振海完全不起作用，他娴熟的输入八位数，成功开机的画面就出现了。
在黑暗的大厅中，王振海的心情越发振奋了。只要找到SYSOP账号登录器，他王振海就会变为游戏国度社区的上帝，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利用游戏国度社区！
到了那时，游戏国度社区的真正价值将会在自己手里变现，绽发出别人预料不到的光芒！
刚想到光芒两个字，大厅的灯光忽然亮了。谁开了灯？王振海扭头向门口望去，却看到那里站着一排人。
有负责安全的赵副总，有负责技术的周副总，有人力资源部部长曲大海、有大道独行项目部部长李剑成。还有自己心目中的情侣和创业伴侣岳萱，以及自己最厌恶的对象高钰。
“你们怎么在这里？”王振海下意识地问。王振海脑中的念头纷至沓来，几乎无法控制住像毒蛇一样的恐惧，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大道独行项目部部长李剑成的神情最为愤怒，王振海可是他手下的得力骨干，是项目部里除了他之外最有权威的人物！如果真的是他盗窃了源代码，那是要多蠢！
赵副总也很可惜人才，但事实证明，王振海可以打开高钰的电脑。高钰的电脑就是源代码被盗的作案工具，所以任何一个能使用高钰工作电脑的人，都会有嫌疑。
办公区域没有装摄像头，所以上次案发时是谁使用高钰电脑并不清楚。但刚才王振海使用高钰电脑，是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的。
周副总则深深皱起了眉头，王振海作案和高钰作案，那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王振海可是拥有大道独行项目所有源代码权限的人，危害肯定比高钰更大。
李剑成部长对王振海喝问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王振海慢慢地站了起来，回答说：“我只是要查找一些资料。”
李剑成忍住怒气说：“我要你解释的并不是这个！”
“解释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台电脑的开机密码？”王振海说，“当初用过这台电脑，所以记住了而已，这是一个巧合。”
这时候赵副总说：“虽然办公区没有摄像头，但是走廊上却有，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个人从项目部门口离开的时间。电脑上有源代码被下载复制的时间，我们查找了那天的摄像头记录，又发现一个巧合。
你们项目部里，高钰每天都是离开最晚的人，几乎从不例外。但就在那天，却恰巧有一个人离开时间比高钰还晚，就是你王振海。”
王振海知道高钰电脑的开机密码是一个巧合，王振海在案发当日离开项目部时间更晚也是一个巧合。但两种巧合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视为巧合吗？
王振海咬牙强行辩解说：“这只是更大的巧合，但并不是直接证据。”
赵副总说：“但已经足够让公司报警了，警察会依法去检查你所有的电脑，包括公司里以及家里，而且也会依法检查你使用过的网盘等互联网工具，如果你问心无愧的话，肯定会还给你清白。”
王振海的脑子轰然炸开了，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如果自己不被视为嫌疑犯，当然有机会瞒天过海，这是最关键之处。
如果自己被列为重大嫌疑，警方不惜动用大量人力物力，采用刑侦手段进行重点搜查的话，自己根本瞒不过去。最后的结局，肯定是锒铛入狱，从行业精英变成阶下囚。
无数愤恨仇怨填满了他的心头，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开眼！为什么他这样小心隐蔽也会暴露！他这样的人才，本该成为万众瞩目的行业明星，为什么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王振海看向岳萱，就好像看着叛徒一样，如果不是岳萱告诉他登录器的事情，今天就不会被人发现。如果今天不会被发现，最大的嫌疑犯还是高钰而不是自己！
“都是你的错，是不是？”王振海对岳萱说。
从王振海的神情来看，所有人都可以做出判断，这次盗窃源代码的人肯定是王振海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失态。
高钰向前一步，挡在了岳萱前面。“不是她的错，选择权只在你手上，你战胜不了自己的贪婪而已！”
岳萱却伸手分开高钰，与王振海直接面对面，很痛心地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写的代码完美而简洁，就像是在用计算机语言写诗，你是一个天才的程序员，也是一个天才的项目管理者。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和荣誉？”
面对心目中情侣的质疑，王振海咆哮说：“你懂什么？大道独行项目的成功和荣誉或许有，但肯定并不属于一个小小的程序组组长！
不错，我在至上公司看起来很风光，穿着高级员工的黑色制服，有组长级别，有两万多月薪，有十几万年终奖，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好像是够了。
但你们不要忘了，这里是北都，成功的定义并不是这样！大道独行这个游戏项目寄托了我的心血，没有人比我付出的更多，它应该属于我，我要用它去获取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功！”
周副总看不惯王振海现在这副疯狂模样，训斥道：“你也不想想公司给了你多少！没有公司提供的机会，谁知道你王振海是谁！”
王振海大笑几声，“我不像周总你，一辈子甘心老老实实的当个副总！当初至上公司腾飞的时候，你的功劳无与伦比，现在不一样活在徐文东的阴影下！
徐文东为什么高高在上，他又比我们强到哪里去？只是因为他走早了一步而已！我也想找一个机会，我也想找到自己的事业！”
周副总脸色变了又变，“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不甘心寄人篱下，但你实在不应该毁掉自己的心血。”
王振海脸上的肌肉颤抖。似哭似笑，他捏紧了拳头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了这个游戏投入了多少？那些一行一行像诗句一样的代码，是我的心血，是我的创造！有人愿意给我股份，给我现金，给我相应的地位，我为什么不带着它离开，给它找到更好的归宿？”
大家都是游戏行业人士，立刻明白王振海的动机了。他想将源代码盗窃出去，然后用源代码为内核，做出一款换皮游戏，最后推动上市。
而高钰听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王师兄了。
大道独行一旦成功，能够给徐文东带来数以亿计的财富和更高的声望，国产游戏的大旗将由徐文东擎起！
而主创者能够得到什么？几十万的奖金？一个部长助理的位置？如果这位主创者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物，肯定要被这种对比刺激到。
高钰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处在那个位置，好像心里也不会太平衡啊。
岳萱对王振海说：“你变了，你错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变，自从你与搞投资的人认识后，你就像是受到了恶魔的诱惑！你抵抗不了这种诱惑，想急功近利的或者所谓成功！
作为游戏的主创人员，在这个欣欣向荣的行业之中，绝对可以昂首挺胸做人，而眼前一切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有创新的能力，有把握市场的能力，总有一天，你能够在这个市场中摘得最甜美的果实。你制作的游戏会家喻户晓，会有无数人追捧你，把你奉为神明。
到了那时，你就不会被资本左右，而是资本会追逐着你，你将凭着强大自我获得真正的主导权！这本该是师兄你走的道路，我也想陪着你走这样的道路，但是你却放弃了！”
高钰暗暗擦了把汗，自己也差点陷入替王振海不平衡的迷思，岳萱这些话像是当头棒喝，让自己更加清醒了。
在未来的几年中，游戏行业将会更蓬勃的发展。用一句套话来讲，这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明需求所决定的。
中国有十四亿人口，将会有九亿网民，随着新一代的成长，他们对网络游戏的需求简直是无限的。而大浪淘沙之下，真正优秀的游戏，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我要成功！高钰坚信，自己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第五十节 我们都要适应
周副总、赵副总、曲大海和保安们带着王振海离开了，大道独行项目部的李剑成部长和高钰、岳萱目送王振海的背影走向电梯门，沉默半晌。
此时王振海忽然回头对高钰说：“看着我走向监狱，你是不是很得意？但我告诉你，事情还没有结束，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高钰愣了愣，事已至此，王振海的下场肯定是锒铛入狱，那他还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还隐藏了什么底牌不成？
想了半天，高钰也想不出头绪，他侧头看了看李部长，很明显可以从部长的脸上看到痛苦，不是悲伤不是可惜，只有痛苦，深深的痛苦。
李部长似乎还没有从这个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对他来说，王振海和别的员工不一样，是身边最有力的助手，所以王振海背叛的意义当然更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王振海的行动直接毁掉了公司最重要的项目，也毁掉了他李剑成的前途。
“你说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我对他还不够重用吗？难道我对他还不够信任吗？难道我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还不够大吗？”李部长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向谁质问。
高钰想了想只能安慰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错，李部长不要自责了。”然后又看向岳萱，发现她也很痛苦。
女人终究是感性的，虽然王振海罪有应得，但是岳萱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一方面是因为她无意中充当了将王振海送入监狱的推手；另一方面，毕竟她与王振海熟识多年，没成恋人但也算朋友，看着朋友走到这一步，怎能不难受？
岳萱与王振海其实在校园中并没有什么交集，在进入至上公司之后，岳萱才与王振海结识。王振海作为师兄和前辈，表现的利落而职业，谈起工作来更是得心应手。那时岳萱初入职场，简直将王振海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之后王振海主动透露出追求意思，两人的互动也变得多了起来，不过岳萱出于谨慎并没有急着接受。而王振海主要重心在事业上，对岳萱追求也没有太着急，一直到现在。
王振海给大家带来的痛苦太大了，今晚实在不是适合讨论问题的时候，高钰叹口气，将岳萱送回家去。
此后岳萱请了几天假，当她再次在公司出现的时候，她气色有些憔悴，不复精神焕发的模样。
高钰在电梯里见到岳萱，故意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要是王师兄这次成功，说不定能有亿万身家，你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啊。”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王振海做成了，手里有大道独行源代码的技术、有游戏国度社区的人气、有资本势力的支持，说不定真会鱼跃龙门，变为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人士。
岳萱回过神，瞪了高钰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
高钰就趁机反问说：“那你还在伤心什么？总不能因为王师兄的事而自责到不能自拔吧？他堕落的根源在于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贪婪，与你没有关系。相反，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你接受了他的追求，那现在你可就尴尬了。”
“你不用来安慰我！姐姐我就是感叹好男人不好找而已！”岳萱狠狠地说，“像王师兄这样年纪不算老，能力不算小，脾气不算差，个子不算矮，收入不算少、学历不算低的男人，市面上也不多见了，偏偏还出了事。”
话虽这样说，但岳萱忽然觉得高钰说的也没错，确实要庆幸自己还在对王振海观望，不然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
看到岳萱这个样子，高钰就放心了，起码说明她开始从痛苦中走出来，渐渐恢复到平常状态。
高钰伸手对自己比划了几下：“如果你对单身问题很着急的话，看我怎么样？这次你帮忙还我清白，我感激不尽，无从报答，要不然以身相许？”
岳萱愣了愣：“你是认真的？不会又是戏弄我吧？”
高钰试探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岳萱突然冷哼一声，很不给面子的说：“你想得美，真以为我找不到男朋友么？你除了个子高点，脾气不好、收入不多、学历平平，还不如王振海呢！”
“你看到的只是现在的我，过两年就不一样了！”高钰信誓旦旦地说。
岳萱神态有点不自然：“就知道在这里占嘴上便宜，那就过两年再说！”
两人正说话间，在走廊上遇到了刘良，高钰很自然地向刘良打了声招呼：“早啊！”刘良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
看着刘良的背影，岳萱很奇怪地问：“你们之间没有问题？听说刘良在你被隔离的时候，曾经劝你卖掉游戏国度社区，我觉得有点背叛朋友的感觉。”
高钰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不是很正常吗？职场终究是职场，对职场友情的期望不要太高。这种东西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可能现在有，可能明天就没有了，但不是想当然的时时刻刻都一定会有。”
岳萱不知怎的，想起了王振海，自己的行为，算不算对友情的背叛？于是她很有感慨：“是啊，这就是职场，我们都要适应它。”
高钰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一直在想着王师兄被抓走的场面，如果没有查出真相，我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还在想，王师兄为什么会陷害我？为什么刘良会跑过来劝我出卖游戏国度社区，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对我更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岳萱忽然很好奇，以高钰的聪明会想出一个什么结果？
高钰继续说：“我连续想了几天，终于想出一个道理，做事和做人是两个维度，可以划分出四个象限。
第一种，做事主动，做人也主动的；第二种，做事不主动，而做人主动的；第三种，做事和做人都不主动的；第四种，做事主动，但做人不主动。而我就属于做事主动，但做人不主动的这类人。”
岳萱觉得自己跟不上高钰的思路：“你说的做人不主动是什么意思。”
高钰憋了好几天，倾诉的欲望很强烈，一口气说了下去：“做人里的这个人字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做人不主动的表现就是，我过去面对王振海一再容忍，从来没想着还击！
在名和利的世界里，这会导致别人对你没有畏惧！然后才助涨了王振海的气焰，让他产生了为所欲为的错觉，让他觉得我十分懦弱可欺，因而才敢诬陷我！
同时也让刘良对我失去了信心，所以刘良才会用类似于安排“后事”的想法来对待我，劝我卖掉游戏国度社区就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这几天我领悟到，做事主动但做人不主动是最危险的情况！做事主动说明你身上有价值，但做人不主动就缺少防护，仿佛幼童持金过闹市，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环境里！从今以后，我要改正自己这个问题，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岳萱很震撼，高钰这想的有点深了啊，但是她判断不出对错。她只感到，高钰身上的攻击性似乎比以前强了很多。
此时岳萱很想说，高钰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王振海，但是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进入至上公司的高钰与在学校时的高钰截然不同，今天的高钰与刚进公司时的高钰也不相同，那么未来高钰又会进化成什么样？
她岳萱所能做的，就是默默适应吧？
第五十一节 仿佛末日
高钰坐在工位上打开了电脑，准备开始工作。虽然大道独行源代码被泄漏出去三分之一，遭受了重大打击，但还是可以补救的。等补救完毕后，整个项目的工作仍会走上正轨，高钰要提前做好准备。
刘良突然跑了回来，对高钰说：“我听说又出事了，大道独行项目可能要被要彻底终结！”不等高钰追问，刘良又继续说，“被拘留的王振海向公司提出了要求，让公司不要追究他责任！”
高钰对王振海这个做法很疑惑：“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刘良答道：“王振海说了，如果公司不放弃追究责任，让他去坐牢的话，他就会破罐子碎摔，将存在别处的全部源代码都公开出去！”
高钰大吃一惊，想不到王师兄还留了这一手，这不是要求，这是威胁！
现在至上公司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忍气吞声放弃追究王振海，保住剩余三分之二源代码不被泄露，将大道独行项目修修补补继续进行下去。
要么就不向威胁屈服，然后王振海鱼死网破，将大道独行全部源代码散布出去。有了源代码，人人都可以做出大道独行游戏服务器，也就是俗称的私服，那么至上公司这个项目基本上就要被毁了。
难怪王师兄被捕的那天晚上说，也许很快就会再见面，原来是这个原因，高钰想道。此时公司高层想必会很头疼吧？不知道徐文东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止高钰，大道独行项目部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答案，项目部的工作再次悄然停滞了。
并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当天下班前，就有最新的消息流传出来——徐文东徐总拒绝了王振海的要挟！
听到这个消息，大道独行项目部内瞬间又变得愁云惨淡，所有员工都觉得，几经波折后这个项目彻底完蛋了，现在还是想想自己的下家在哪里。
“完了完了，现在真没救了。”刘良自言自语的抱怨说，“徐总也真是的，开发大道独行项目已经砸进去上千万了，忍一时之气又怎么了？”
但徐文东的选择并没有让高钰感到太过意外，徐文东徐总是一个强势的人，他怎么会容忍被一个小人威胁？他怎么会舍弃自己的脸面不要，委曲求全的向一个盗窃源代码的人屈服？
其后在网上果然出现了大道独行的全部源代码，王振海大概早就埋下了这个定时炸弹，随着要挟不成，出于泄愤就把它引爆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私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大量玩家都涌入私服先睹为快。
在发售上线之前源代码泄漏，对网游而言是致命的伤害。至上公司的台柱游戏惊世就曾受源代码泄漏之苦，搞得私服满天飞，不过这已经是惊世运营两年之后，官服有了稳定的玩家群体，所以惊世还能撑得下来。
饶是如此，在私服最猖獗的时期，惊世的营收也曾暴跌50%。从此黯然让出第一网游的宝座，至今仍然受到私服冲击的影响。
至于与惊世差不多同时期，曾经一样火爆的《神迹》，更是因为私服的泛滥彻底完蛋。如今官服虽然还在运营，但运营商已经换了好几家，在线人数也寥寥无几，几乎与鬼服没什么区别。
大道独行在内测之前就遭遇了源代码泄漏，还出现了私服，那所受的影响和伤害会比《惊世》与《神迹》更大。
对玩家而言，私服是不收费的，而官服要收费，那在没有用户群体基数的前提下，为什么我要玩官服而不是免费的私服呢？就算至上公司能够采取一些法律手段进行反制，但那也只是亡羊补牢，不可能将所有私服一网打尽。
伤害在泄漏的那一刻，便已经造成。此时就算大道独行游戏官方开服，还能吸引多少玩家进入是个未知数，预期收益至少也要减去九成。再考虑到在大道独行项目上的巨大投入，游戏上线后，能否实现收支平衡都是问题。
密切关注事件的行业观察者都做出了判断，至上公司的大道独行项目已经彻底失败了！所以大道独行项目部中弥漫着消沉的氛围，大家都懒洋洋地失去了动力。
连续几天的BODM会议上，徐文东徐总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大道独行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即使是至上这样的大公司也不可能不伤筋动骨。
这是为了接班惊世的游戏，这是至上未来几年的第二支柱。如果大道独行垮了，那意味着至上公司未来几年的战略规划也作废了，向来自信的徐文东心理对此无法承受。
“现在我需要众策群力，请你们各尽所能提出对策。”徐文东对其他高管说。最近的会议上，其余的主题都被压缩到了最小空间，大家必须就大道独行项目讨论出个名堂。
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尽可能的挽回损失？是否将这个受到挫败的项目继续运营下去？如何避免亏损？都是需要讨论的话题。
面对几乎不可收拾的烂摊子，大家都没有了主意。而且大家心里不免抱怨几句，徐总如果不那么强硬的、毫不留余地的拒绝与王振海谈判，引得王振海鱼死网破，也许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徐文东等了片刻，目光落到大道独行项目部部长李剑成身上，忽然觉得很烦躁，至上公司的高层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个只知道逃避责任，却不知道创造未来！他徐文东抓一个王振海有什么用？要的是大道独行能够在逆境中翻身！
可惜现在的至上公司里面，却缺乏这种关键时刻能够勇敢扛起责任来的新鲜血液。徐文东又开始怀念起几年前开始创业时的伙伴，那时候的激情能让整个人都燃烧起来，而现在因为至上公司太成功了，导致很多人都开始安于现状。
他还想起了远在海外的严晋，虽然这位人才可能对国内环境还有不适应地方，但他至少是个积极进取、敢于做事的人，这是当前至上公司最缺少的精神。
“没有人提出建议吗？”徐文东再次开口，一众高管都事不关己地低下了头。
他们想得很明白，提出建议是小事，但提出建议之后呢？以徐总的性格，说不定就直接把提建议的人派过去救火了。到了那时才叫苦不堪言，所以在岸上看着李剑成倒霉也就罢了，把自己拖下水就很不划算。
没准这就是徐总强迫大家提建议的目的，不然以徐总的英明神武，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办法？不止一个人如此想道。
“难道真的没人能够说出些有用的内容吗？”徐文东忍无可忍，终于发怒了，狠狠拍了拍桌子。
回答徐文东的依旧是沉默，于是徐文东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也不说散会，直接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将众高管留在了会议室。
高管们天天开会的时候，大道独行项目部里彻底放羊了。项目要完蛋，部长又不在，所有人不是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就是漫无目的的上网打游戏。
唯有高钰再次成了另类，他仍旧在认真伏案工作，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刘良仍在协助高钰工作，高钰也没有拒绝刘良的帮忙。
与其他“堕落”的员工比较起来，高钰这种另类的认真就显得很刺眼了，甚至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故意表现给谁看呢？”有人大声的讽刺说。
高钰抬起头来，说话的人原来是程序组的一名程序员，也是当初王振海的直属部下。不过高钰轻蔑地笑了笑，懒得理睬这种人，又继续低头看资料。
那人看到高钰无视了自己，火气莫名的更大了，一只手按在高钰的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指着高钰骂道：“都是你这个垃圾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王组长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项目部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你害的！”
高钰缓缓地站了起来，手里忽然抓起钢制的保温杯，狠狠的朝着那人的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疼痛的忍不住尖叫，同时晕晕乎乎的站立不稳呢。然后他双手下意识捂住了额头，几丝鲜血从手缝里面流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没想到高钰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被打程序员的朋友指责说：“你怎么能动手？”
高钰不屑地说：“对你这种真正的垃圾，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如果他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趁早滚蛋，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快，连距离高钰最近的刘良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岳萱猜到，高钰这一下只怕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你们在干什么！”有人暴怒的大喝一声。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部长李剑成开会回来了。
李部长本来就心烦意乱，此时见项目部里如此不像话，更是怒气冲冲。他又指着高钰说：“你给我进来！”
第五十二节 破而后立
另一方那人因为破了相，被送到医院诊治了，所以只有高钰单独面对暴怒的李剑成李部长。
在办公室里，李剑成对高钰训斥说：“现在项目部风雨飘摇，你还都有心情打架斗殴？难道你觉得项目部会解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高钰抬起头，没有回应李部长的斥责，却表态说：“我想要拯救这个项目，我能拯救这个项目。”
“你说什么？”李剑成吃了一惊。听到高钰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刻将对高钰的训斥丢到了九霄云外。与挽救大道独行项目比起来，别的事情都是小事！
李部长又追问说：“你为什么敢这样说？现在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满地私服都是免费的，怎么还会有人来我们这里玩收费的游戏？”
高钰反驳道：“那么如果我们也免费呢？”
在未来的游戏业界，“免费”游戏的概念人人皆知，但现在还是个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的东西。
李剑成皱眉说：“难道你发烧了？我们可不是凭借兴趣，两三台电脑就能搞的私服。是至少要有十六组服务器的大型官服，原本的硬件是为了承担百万人同时在线的，不收费我们吃什么？”
这并非是李部长眼光不足，在二十一世纪最初几年这个时代，所有游戏人的普遍观念就是：非法的私服或许可以免费，但官服也免费的话，那怎么赚钱？
高钰胸有成竹的又反问说：“私服当然有不少随便搞的，并不求盈利，但是这种私服也就容纳几十人上百人，很多私服其实就是网吧老板纠集朋友一起随便玩玩。
可是包括《惊世》、《神迹》都有比较长期稳定的私服，能够容纳几百人上千人在线。这类私服硬件成本虽然不高，可也需要维护费用，据我所知，他们赚的不少。”
李剑成有点哭笑不得，这高钰简直走火入魔了。“他们是卖道具装备，卖极品武器，然后开转生之类的胡闹，这才能捞点快钱，但这些钱并不持久。”
“但至少说明游戏免费玩，然后靠其它服务收费的模式是成立的。”高钰解释道，“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要改进这种模式，让它能够适应于更多人在线，更长的持续性。”
李部长愕然片刻，居然觉得高钰所说有几分道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大道独行已经濒临死亡了，难免会有一种急病乱投医的心态。
“那现在要怎么办？”李剑成问道，“难得彻底改变原有的规划？”
高钰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说服徐总！我已经写好了报告。”
李部长匆匆浏览了高钰的报告后，虽然很多地方还不能透彻的理解，但是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对策了。只能咬牙说：“我带你去见徐总，由你向徐总阐述！”
此时徐文东正在闭目养神，今天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了，是否将大道独行这个曾经被寄予了希望的重要项目停掉。
当秘书向他报告说，大道独行项目部部长李剑成来求见的时候，徐文东想着，如果这次李剑成还令人无法满意的话，不介意打发李剑成去养老。
然后徐文东就看到李部长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了，并对自己介绍说：“这是运营组副组长高钰，他有一些想法，我觉得很有价值，值得徐总听听。”
徐文东恍然，他其实记得高钰的名字，无论是之前的公关事件，还是高钰与严晋的争论，都给徐文东留下了深刻印象。只不过这个年轻人他才见过一两次，并不是很熟悉，脸和名字一时间还没对上。
肖秘书将高钰带来的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PPT投影。《大道独行项目运营报告》几个字出现在首页，仍然是黑底白字，朴素无华，徐文东微蹙眉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在BODM上提交的报告都是制作精美，徐文东已经习惯了华丽的审美，看到这种上世纪风格的简陋报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高钰注意到了徐文东的表情，也很无奈。岳萱告诉过他，徐总对报告的形式也很重视，漂亮的报告他更容易听得下去。如果时间充裕，高钰是想让岳萱帮忙来修正的，不过这次只能将就了。
“我这次的报告，主要是为了在源代码泄漏情况下，针对大道独行项目进行的紧急应对策略。”高钰言简意赅，先说明了报告的主旨。
然后高钰正式开讲：“源代码泄漏之后，肯定私服泛滥，由于私服都是免费的。如果我们继续维持30元月卡的费用，很可能会造成玩家的流失。所以我的第一条对策，就是大道独行游戏永久免费！”
徐文东皱了皱眉头。游戏免费的噱头，十年后或许不新鲜，但是在当前这个时代，绝对是让人震惊的。
永久免费不就等于永久亏损？这种对策也能叫对策？但徐文东不动声色，他知道高钰必有下文，鼓励着说：“你继续。”
高钰也不在意徐总现在怎么想的，只要肯继续听就行。他将PTT翻到下一页，侃侃而谈：“所谓永久免费，其实只是取消传统的按游戏时间收费的方式。
其实游戏时间收费与游戏的理念原本是相反的，游戏需要人气，就需要玩家长时间的停留在虚拟现实中。
如果我们要为这个虚拟现实收费，那就是向外赶人，必然造成游戏人气的下降。包月制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个问题，但仍然不是鼓励玩家滞留的办法。”
早期的网络游戏点卡制度，高钰觉得是一种反人类的收费，如果是单机游戏这样收费，或许还能够说得过去。但网络游戏本身就是承担着社交作用，在游戏中的聚集效应越明显，就越能吸引玩家。
空空荡荡的“鬼服”谁也不乐意玩，除非是当单机。但是人满为患的服务器，反而能让人趋之若鹜，这就是人类的从众心理。
网络游戏在国内发展到现在，大概也只有风行全世界的《巫妖世界》还坚持着按分钟收费的点卡制度，但让玩家们掐着点上下线的体验，实在是令人爽不起来。但以《巫妖世界》的流行度，它有这个资格，别人学不来。
“收费的改变，关键是理念的改变。”高钰注意到徐文东已经陷入沉思，便开始追加解释。
“我可以举个例子，在传统行业中，与网络游戏最相似的模式是古镇旅游业。最初的古镇旅游，经营者的理念很单一，就是把古镇作为一个景点来出售门票，或一百或几十，总之只要坑到游客就算成功。
游客买了门票，进入古镇之后，走马观花，只看到一些破房子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不值。回去之后口碑就变得更差，古镇旅游也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之中。”
网络游戏的付费时间，实际上与旅游的门票是一样的。玩家和游客都是为了准入而付费，但实际上他们重视的并非是准入资格和停留时间，而是在这段时间之内的感受。
“进入新世纪之后，许多古镇景点发现这样不行。收门票之后，游客减少，古镇内的消费更趋向于无。
于是有人就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取消门票，鼓励游客进入并在古镇内停留更长时间，以提升消费额。
实际上如果游客能够在古镇中住上一晚，那么包括住宿费、伙食，还有必然会购买的一些小礼品小纪念品，消费就远远超过了一张门票。
而且由于景点是免费的，游客可以自由自在地闲逛，他会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体验就更加美好，这就创造了消费的内外部环境。”
“网游也是一样，我们给玩家提供免费的游戏时间，尽可能的增强聚集效应，然后在游戏中增加消费。但不是强迫，完全免费的玩家也能够玩游戏，但土豪们就是真正的享受游戏。
说得不客气一点，那些不花钱的玩家，正是土豪们享受和炫耀的对象。这就是古代卖艺的人常说的一句话，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停！”徐总忽然打断了高钰的汇报。高钰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徐文东对自己的报告不满意？
徐文东沉思片刻，然后才开口说：“有很多人都劝我，拿出壮士断腕、断尾求生的勇气，彻底放弃大道独行这个项目，停住毫无希望、无底洞式的投入，以此来给公司止血。
他们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而你现在又规划了另一种道路，一条看起来很美好，又有一定理论基础的道路，但目前也仅存在于理论上。要执行下去，那就需要重新投入更多的预算，如果最后失败了，损失反而会更大。
对于我来说，无论就此壮士断腕放弃项目，还是采纳你的对策继续推动项目，都是赌博。我需要一个将赌注压在你身上的理由，你需要说服我相信你的理论。”
听到并理解，觉得很不错，这是一个层次；下定决心去实施，是另一个层次，更深的层次。前者叫“知”，后者叫“行”，正所谓知易行难。
徐文东的临时考题并不在高钰的PPT报告里，高钰自己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听说徐总喜欢哲学？应该研究过规则的破与立吧？
那么徐总应该明白，不破不立和破后而立的道理。作为收费项目的大道独行游戏已经破了，那么就应该趁机换一种模式，以求破而后立的结果。
如果成功了，坏事变成好事，收益将会更大。难道至上公司已经失去了破釜沉舟冒险的勇气吗？难道徐总不想向外界表示，至上公司依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吗？”
徐文东拍案而起：“说得好！下面立刻召开会议，你在会议上继续做报告！”
第五十三节 观念的转变
至上公司的诸多高管今天又一次被召集，心里抱怨徐总折腾人的他们踏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多了一个年轻人，高钰正坐在角落里摆弄着电脑。
他怎么会在这里？有的人疑惑不解。也有聪明的人立刻猜到什么，肯定是徐总非常看重他的意见，所以这个年轻人才会出现在高管会议上！
等人到齐了，徐文东言简意赅的对高钰说：“你继续说。”
高钰只得又从头讲起，此刻他感觉自己今天像是布道者，同样的道理对不同的人讲了一次又一次。
高钰的声音很平稳，这个会议室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可激动的？高钰相信，自己以后也会经常坐在这里。
当高钰再次讲完免费游戏的思路后，众人按捺住心里的震动，但却没人对这个模式发表看法，只齐齐看向徐文东，等待徐总的表态。
“永久免费，我同意了！”徐文东斩钉截铁地说。他到底是枭雄之才，该做决断时绝对不拖泥带水。
时不我待，每耽误一分钟，就丧失一分钟的主动。大道独行私服泛滥已成定局，想要月卡收费全无指望，既然如此，不如尝试一下全新的模式。或者说，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高钰微微放心了，自己这次努力看来没有白费。万事开头难，只要接受了第一步，后面的东西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高钰还没有讲到具体的运营方法，但在座众人终究都是浸淫网络游戏多年的资深人士。见到徐总给出了明确的意见后，他们也就放心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深思下去，转眼间就有了许多主意。
有人立刻提出，“可以卖双倍经验，加快修炼速度，这个一定是主要消费道具。”
也有人说，“传送、PK增强、副本次数，甚至游戏币，这些都是可以卖的，而且不会明显影响游戏的平衡性。”
有几个休闲游戏的部长更提出，“时装、皮肤这些才是大头，在休闲游戏里面，这些都能有不错的流水，如果是在人气爆棚的大热网游里面，那就更值钱。”
“不过千万不能和私服一样，直接卖终极武器装备，这东西一定要控制数量，一旦普及后就没吊着玩家的东西了，游戏寿命也差不多到头了。”还有老成的提出禁忌。
高钰点头，他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怎么可能直接贩售终极装备？在这种升级收集类的游戏里面，装备就是吊在玩家前方的胡萝卜。
就像是当初《惊世》里面，玩家为了一把屠龙，能够没日没夜打上几个月乐此不疲。
再往前推，就算是单机游戏的经典《恐惧魔王2》，玩家们也会一遍遍通关，就是为了能够找到更高级的暗金设备。那能够刷骷髅皮皮的小红门，高钰自己都不知道闯过几千次几万次。
会议室不复先前几次的沉寂，陡然间热闹起来。正当众说纷纭之际，高钰却拿着话筒打断了大家的讨论：“我的报告共有三条对策，免费只是第一条，下面还有两条。”
众人便渐渐停住了议论，继续听高钰讲。
“我的第二条对策，是针对游戏内容的。”高钰知道这点可能会更加引起争议，但现在却势在必行。
“目前大道独行的操作还是有些稍微繁杂了，即使一场常规的战斗，也要用到鼠标和键盘上六到九个键位，这对新手未免太不友好。
我希望能够进一步简化操作，对于休闲玩家来说，最好可以一鼠走天下。即使是PK和副本BOSS，我认为最多用到三个键位使用技能最好。”
“这不行！”正如高钰所料，立刻就有人反驳，“你有没有参加过大道独行的封闭测试？在封测之中，大道独行丰富的技能系统受到好评，正是因为有多种技能的组合，才能够形成不同的游戏和战斗模式。”
“这都是高玩才需要考虑的内容。”高钰皱着眉头说，“我很喜欢这种玩家，但很可惜，操作好的玩家，往往付费不是很积极。”
操作越好，当然可以少花钱，因为他不需要太好的装备就能BOSS，PK也不怕，那用什么来让他们花钱呢？这些玩家，还是由竞技类游戏接收了吧，那是与大型角色扮演网络游戏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盈利模式。
徐文东会意，“你的意思是简化操作，一方面让新人更容易上手，另一方面，也让花钱的玩家更容易形成碾压感？是不是这个意思？”
操作复杂了，新人就难受。而对于花钱的人民币玩家来说，人家打游戏原本就是为了个爽快，你要他秀精细操作，技能配合，结果PK起来还不如一身白装没花钱的技术型玩家，那土豪花钱又有什么爽感？
花了钱，就要立竿见影，哪怕是捧着一杯茶悠闲啜饮，右手轻点鼠标，谈笑间仍然能够让樯橹灰飞烟灭，这才是人民币玩家的乐趣。
徐文东发现高钰的对策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鼓励游戏内消费，只要能够花的钱多，即使是操作白痴，一样可以在游戏内称王称霸，这就彻底改变了原有的游戏观念。
从电子游戏厅成长起来的一代，从来都对“高手”有莫名的崇拜，讲究的是一币通关。但是对于游戏厅老板来说，一币通关的高手从来不是什么好顾客，他最喜欢的是拿着一篮子币拼了命仍然打不过最终BOSS的家伙，这意味着下次他还会回来挑战。
高钰的游戏对策，就是限制第一种“高手”，同时鼓励第二种人的出现。
这又是一个新思路，徐文东对这个年轻人再次刮目相看，他随即赞同说：“第二条对策，我也同意了。你安排程序组立刻进行改动，务必保证内测前一定要完成！”
前两条是游戏观念的转变，也是高钰最担心引其争论的内容，好在徐文东一锤定音，他也就省了许多口舌，果然跟着一个有决断力的老板是件省心的事。
高钰继续汇报第三条对策，“相对于前两条对策，第三条就简明多了。我希望公司能够安排大规模的包机推广，让大道独行占领网吧。”
如果说前两条是战略改变，包机推广就是战术层面上的运用。高钰早就注意到，网吧是网络游戏流行的窗口。就如最初惊世大火，几乎网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机器都在跑着高举大刀的战士、召唤冰咆哮的法师还有带着神兽的道士。
而反过来，在网吧占据半壁江山，也能够潜移默化的影响玩家的心态。当初高钰在网吧看到别人玩的游戏，都会好奇的问一问，这是什么？好玩吗？
“具体做个预算报告上来，尽快进行。”徐文东甚至没有具体细问，便再次一口答应了。有前两条战略打底，第三条的战术运用，并不需要他这个大老板来多费心思。
但落在旁人眼中，这就属于言听计从的恩宠了。如果高钰真的能够力挽狂澜，立刻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重要人物！
这次重要会议上，焦点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钰！
就是会议散了后，众人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高钰身上，包含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想想也知道，田大海、杨守信、江盛、李剑成这些人看向高钰的目光，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高钰和李剑成部长回到大道独行项目部，李部长对高钰说：“如果这次能渡过难关，那我真要感谢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高钰回答说，“王师兄出了问题，虽然责任不在于我身上，但我也是诱因，为此我愿负起这个责任！”
李部长又说：“你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吗？”
这很有点论功行赏的意思了，高钰也不客气地答道：“今天有个工程师向我挑衅，我要将他赶出项目部！”
李部长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高钰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排除异己”的要求，原来的高钰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他这个样子，很像王振海啊，李部长想道。
第五十四节 我是传奇
在大道独行源代码、私服出现泄漏五天之后，也就是游戏内测前两天，至上公司终于开始出招。
徐文东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在严厉谴责私服和盗版之余，同时宣布大道独行将会永久免费，以彻底打击私服。
消息传出后，玩家群体都惊呆了，纷纷表示徐总“有钱任性”，同时感激涕零的表忠心，说自己将会是大道独行一辈子的脑残粉。
以前什么时候出过完全免费的网络游戏？惊世只能免费玩六级，正上瘾的时候你不得不去充钱。
神迹是公测免费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毫不留情的收月卡。至于最红的巫妖世界，哪怕是在大陆上闲逛一分钟都要扣一个点。
广大学生党和低收入人士们病此久矣，苦不堪言。这时候徐文东豪放的宣布大道独行永久免费，大家都当是福利，网络上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当然这其中也难免产生一些杂音，有酸溜溜的“专家”撰文提示，小心“免费”陷阱。
高钰看了那篇文章，发现它鞭辟入里，说得几乎与自己的设想偏差不大，倒也惊出一身冷汗。要说世界上聪明人还是多，这种免费的伎俩很多领域都出现过，无非巧妙不同而已。
不过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玩家们并不这么想，他们很讲义气的为至上公司、为徐文东、为大道独行站台，把这位专家骂得狗血喷头。很多人都排队留言说：“有种让你主子把游戏先免费了再说！”
看来大多数玩家觉得，这专家的话是至上公司竞争对手的污蔑之词了，高钰生出不少感慨。
现在这些玩家都满怀欣喜，当他们进入大道独行游戏之后，虽然不会立刻发觉猫腻，但时间长了后，终究还是会有些失望的。
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如果不进行一定的消费，在游戏里面就只能是被虐的对象。而想要过得还不错，那月消费额度至少也不会低于原本的点卡投入。
但应该有不少人会坚持下去。因为靠着大量时间的消耗，免费玩家们也能渐渐收集到与付费玩家一样的材料，得到一样的装备，只不过这个时间就会非常漫长。
无论如何，徐文东的这场新闻发布会时机绝佳，效果也出人意料。从各大游戏网站的反馈来看，至少从流量来看，大道独行内测已经完全消除了源代码泄漏的负面影响，甚至有可能出现一次大爆发，超过原本的预期。
接下来，无非就是在如此多流量涌入的前提下，能不能在他们身上赚到比原来不免费更多的钱了。
五月一日上午九点，大道独行正式开放内测。不需要激活码，只要下载游戏并注册账号就能登入，免费游戏的大时代从此徐徐开启。
在决定永久免费之前，原本项目部已经打算将新开的服务器减半，但被高钰阻止了，现在只能庆幸没有采取这个措施。
因为从九点开始，服务器每一条线都呈现出爆满的赤红色。就连高钰自己想要登入游戏，都要排一个多小时的队。
“第一步成功了！”高钰知道，免费战略换来的人气并不稳定，游戏内容和运营策划将是决定能不能留住这些人、并且让他们在游戏内消费的关键。
参加过封闭测试的玩家们发现，大道独行的技能系统比之以前有了改动，几个技能连锁变成了固定的模式，这样可以简化按键，甚至可以完全用鼠标操作。
这种改动让许多人叫好，但也有些人觉得失去了自由度，略微不舒服。好在游戏初期竞争激烈，他们还顾不上到论坛去发牢骚，有这功夫，不如去新手村口多打几头狼。
再说玩家十级以前只有一个平民新手技能，根本无所谓技能连锁，真要纠结这一点那至少也得等到十几级拜入各大门派，习得各种武学技能以后。
当天下午三点，高钰在北都组织的包机推广开始大范围铺开。北都不少大型网吧中进行了大道独行的主体装饰，至上公司慷慨的包下了一个区，邀请玩家免费试玩大道独行。
这消息传开，那些免费的机位立刻都坐的水泄不通，尤其是大学附近，几个同宿舍的甚至要靠猜拳决定怎么轮流上机。挤不上的同学就站在椅背后，津津有味地看着、叫着、笑着。
“这就是青春啊！”马不停蹄巡视各地的高钰对与他同行的岳萱感慨，“我们上学那时候没这种活动，不然我肯定也就站在这儿。”
高钰沉迷网游的时候，他也能看别人打游戏打一下午，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其实告别大学生活才不到一年，但他的心态已经完全转变，成熟来得太无声无息，也太快。
岳萱心里评估着宣传作用，从路过的几家网吧来看，这种包机推广的形式非常实用，免费体验的玩家们已经有不少已经入迷。
只要形成惯性，这些网吧中玩大道独行的人数绝不会少，以此为辐射，能够将附近大学的学生们都卷进来。而且网吧中的主题装饰还能保留一段时间，更加深了推广效果。
一直到晚上，包机活动才告一段落，但这种活动以后就会变成常设。高钰已经在徐总那里得到了允许，定期将全国五万家网吧的机器全部包下，只允许玩大道独行。
这样每个月要多支出百万元的费用，但前期的推广效果必然是惊人的，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更证实了这一点。
高钰情绪很兴奋，从网吧出来，他与岳萱一起在路上走着，一路上都在给岳萱讲大道独行的远景。
“大道独行拿了个开门红，又是永久免费，我们坚持做几个月的包机推广之后，在二三线城市就能站稳脚跟，以后就可以靠自发流量了。王振海虽然泄漏了源代码，但他不可能毁了这个游戏！”
岳萱一直沉静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一次高钰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充分展现了他的能力。今天虽然只是第一天，但是高钰在徐总面前所提的三个策略，都起到了作用。
大道独行游戏已经被挽救过来了，甚至还有可能爆红，这一切大部分都是高钰的功劳，这次他是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五月二日，高钰飞往江南，开始了全国包机推广巡游。这由总部拨出经费，当地办事处负责组织的活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所费不多，效果却极佳。
五月五日，大道独行商城系统上线，这是知耻而后勇的程序组连续加班加点完成的产物。商城的物品需要用元宝购买，商品大都是游戏中无法获得、或者难以获得的珍稀材料与物品，包括双倍、三倍经验药水、洗髓丹、时装、皮肤等等。
而元宝则需要充值购买，一元人民币可兑换一百个元宝，一小时的双倍经验药水需要29个元宝。从这个物价来看，大部分人还能够承受得起。
相对昂贵的时装、皮肤，又不是游戏中的必需品，只是有钱人装逼的道具而已，一般人爱买不买。
所以商城系统上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就这么平静的被玩家接受了。这种平静，对于至上公司来说，就是奇迹发生的前夜。
商城系统上线二十四小时之后，当天的销售数据交到徐文东手里，他只看了一眼就大喜过望，在会议上再次狠狠表扬了不在场的高钰。
大道独行的单日销售数据打破了历史纪录。即使是《惊世》，单日流水也从来没有冲破过三百万，而大道独行却悄无声息的做到了。
虽然这只是第一天，并不见得能够一直保持。如果真能保持，单月流水就有机会破亿，那简直是个当世神话。
在会议上，徐文东总裁当众宣布了业绩。众高管坐在下首，心里感慨万千。原来以为大道独行要完了，怎么突然又死灰复燃？看数据，这是要大发啊！
不用别人表功，徐文东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高钰：“这次完全是高钰力挽狂澜，我觉得他需要一次破格提拔和重奖，这样才能鼓励员工们锐意创新。”
这次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但挽救了公司最重要的项目，还挽救了徐文东的脸面。如果不是资历原因，徐文东觉得给高钰一个部长都不过分。
这时候，应该由大道独行项目部部长李剑成提议具体如何奖励高钰，但是李部长却走神了，不知道发什么愣。
而公司运营部部长江盛却开口笑着说：“不如让高钰来公司运营部吧，这样更能发挥他的才能。”
但最终还是徐文东亲自决定，将高钰职级一举提到高级三，继续留在大道独行项目部，担任部长特别助理，负责运营工作。
于是高钰进至上公司不到一年，足可以说是连升九级，从褐色制服小实习生，到浅灰色制服的初级员工，再到深蓝色制服的中级，最后是黑色制服的高级。他用短短一年，走完了别人几十年的升迁之路，当然这也是因为高钰的超卓贡献。
《霸皇纪》的砸金蛋系统、舆论危机中写出的《网络游戏的存在价值》，再到挽狂澜于既倒的《大道独行》。在至上公司内部，高钰已经成了新传奇，一个比王振海更传奇的传奇！
大道独行在经历了曲折之后大获成功，月流水虽然没有破亿，但是第三季度的营收超过两亿，抵得上大半个惊世。
至上公司有了这款新游戏作为现金流，终于可以摆脱只会靠《惊世》打天下的刻板印象，也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扩张。
看到公司再次站稳了游戏业界领头羊地位，徐文东心满意足，更专注于在资本市场的博弈。游戏行业风起云涌，高钰也借此机会，终于站到了第一线。
他穿着得体的黑色制服，优雅地穿过前台，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他打招呼。凭着实力和业绩，他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尊敬，他也得到了王振海梦寐以求的BODM参会资格。
在之后的日子里面，虽然由于大道独行的“免费比收费还狠”事件引起了一番骂战，但终究屹立不倒，是热门榜上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