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商量个事？”尚恬满腹疑惑地看他，见他眉头锁着，面露难为情，倒没自作多情地以为他这是要告白。
联系这几日他对自己做饭的赞不绝口，还有这两次碰见他喂猫时各种的剩饭，以及装剩饭的包装袋上某饭店的LOGO，对骆峻想说的话心领神会。
“你是想商量跟我搭伙蹭饭？”她笑得甜甜的，善解人意地开玩笑，没真等骆峻问出口。
在别人为难的时候主动提出别人想说的请求，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暖的事情了。
骆峻如释重负般，腼腆得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自己都觉得自己嘴馋得不好意思。
“主要是咱们小区这边没什么外卖，能叫的外卖起送费都很高，我常常一半都吃不了，也挺浪费的，每天都喂猫了。我想着，既然你做饭也常有富裕，不如就多的那些我来吃好了，嗯，你买菜做饭都费工夫，我每个月会给你贴补饭费的，你看成吗？”他眸子里简直能发出光来。
尚恬虽然知道那光是因为她的饭，可这么直接对视上去还是让人心里小鹿乱撞的。
果然颜值即是正义嘛……
两人商量了一下吃饭的问题，最后决定早饭和晚饭都直接在尚恬家里吃，午饭自己解决。
“要不去我家坐坐认认门？昨天做了水果冰棍今天可以吃了，正好我给你泡的柠檬蜂蜜也好了，你给捎家里去喝吧。”
于是，一个单身女子请一个英俊的男人去自己家里坐坐……共同分享散发着浓郁气息的榴莲冰棒。
一回生二回熟，头天晚上去尚恬家坐着吃冰棍儿的时候还不好意思，隔天早晨坐在她家饭桌上吃早饭时已经自然得很了，还主动替她倒了牛奶。
尚恬这次在骆峻来之前已经收拾妥当了，等两人吃完饭直接告诉他：“盘子放水池里就行了，咱们上班去吧。”
骆峻看她素面朝天的也没打算化妆，应了一声：“嗯，明天我早来十分钟，吃完了我刷碗。”
二人去学校报了个到，跟王主任说了一下课题进度。王老太还有课要上，简单听了几句之后吩咐尚恬：“你们今天不是还跟人约了访谈吗，先去吧，小尚回来以后带着你做的访谈记录表去我办公室我帮你们把把关。”
说完就丢下二人自己稳健有力地离开了。
骆峻睨她一眼，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愣着干吗，走吧。”
尚恬连忙跟上，对老太太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次采访的是个一个外企的职员，算是半个管理层，手下有六七个组员归她管。尚恬打电话跟她约的是午饭时间，来到约定的公司附近的餐馆时，访谈对象还没来。
骆峻坐定后直接拿了菜单，把几个招牌菜都给点了，然后喝着大麦茶等人。
等到菜一道道上桌的时候，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工作套装的女人来到包间内，对着尚恬问：“我是云裳，请问你是尚助理吗？”
尚恬连忙应是，请云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介绍坐在自己身边的骆峻：“这是骆老师，是我们课题的主要负责人。”
几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云裳落落大方地讲起自己的感情经历。
“我跟我男友以前是同事。更确切的说，是竞争对手。我俩是同期进公司的，而且工作能力相当，都是原来的组长亲自带的新人，看得出来要调任的组长有意从我们两人中选出那一组的领导人。”
“原来的组长给我们三个月的观察前，他说三个月期限内我们谁的业绩好谁就任组长。所以我俩拼了命地赶业绩，暗中较量，有时候明面上都会起一些口角争执。当然，主要是我吵他听着，然后甩我一个冷脸不理我。”
“就因为竞争的关系，那段时间我每天关注的都是他，早上赖床的时候想着不行啊他肯定已经出任务了，晚上偷懒的时候也想着他会不会出去应酬拉客户呢，在公司的时候更是没事就盯着他，想着看他有什么缺点或者办事哪里不妥当。”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真的比我想象的更优秀，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确实比我更适合担任领导者。他为人善良，工作细致，很会分工合作。就在我一点点儿对他改观的时候，有一个发现几乎瞬间让我沦陷——他会画画！”
“我从小就对会画画的人没有抵抗力，上学那会儿更是把几个绘画的大触当男神迷恋了好久。有一天我下班晚，走的时候发现他那桌也亮着灯呢，我当时还想‘这家伙装勤奋给谁看呢’，悄悄地走过去想嘲讽他一下来着，谁知道走近了发现他没在工作，而是在画画！他一听见我脚步声就把那个本子给盖上了，挺冷地问我：‘你还没下班呢？’我当时太好奇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就把那个本子给抢过去了。”
“然后我发现里边全是他的画！最后那张，就是他刚在画的那张居然是我！虽然只有个简单的轮廓，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我了。这一下有点尴尬，他立在那里，见我不说话了就把本子给拿回去了，催我早点回家。也没解释为什么会画我。”
“那天晚上回家我就失眠了，分析了好久这个男人，甚至觉得他这是不是使什么美男计骗我入套呢，等我和他谈恋爱了把组长职位让给他了再把我甩了。可是越想越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把那段时间对他的观察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居然发现我对他的关注好像过多了。”
“后来，大概是画册事件一个星期以后吧，三个月的期限也到了，我当时已经想放弃组长的竞争了，一是因为我认为他更能胜任，二是那幅画给了我挺大的冲击，我想着真是美男计我也认了，谁让我对会画画的大神没抵抗力呢。谁知道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组长居然跟我说那人已经辞职了，早上才递的辞呈。我慌慌张张地去找他，看见他果然在收拾东西了，挺不好受的，问他：‘你走干吗啊，我都不打算和你争组长的位子了。’当时旁边挺多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他看了看那些同事，还是冷冰冰的语气：‘咱公司不让办公室恋情，我辞了以后才好追你啊。’”
云裳说完了以后，脸上依稀可见回忆起那段往事时的幸福，看得尚恬都替她高兴。
采访结束以后，云裳还要回去上班就先走了，倒是骆峻多待了会儿一直吃完饭才载着尚恬回学校。
进了主楼，骆峻引着尚恬一起去王主任的办公室听她示下。
哼，怎么说也是他的“小厨娘”，他得护着点儿。
尚恬规规矩矩地把已经整理好的报告交给王主任，看着她一边翻页一边脸越来越黑。
“这是什么啊？”王主任指着报告备注里手画的漫画小人问尚恬。
尚恬连忙答：“这是受访者描述的跟伴侣亲密时的动作示意图。”
王主任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摔，没为难尚恬，直接对着骆峻问：“这些问题是你准备的是吧？我怎么跟你说的，咱们要出的这本心理学书只引用少量的和性有关的理论，主要讲健康婚恋心理的，你去采访那些有的没的干吗！”
骆峻给她倒了杯温水：“主任您别生气，这个真不是我问的，是受访者自己主动说的啊，小尚也就是还原对话而已。”
王老太不买账，把水杯一推，这次目光盯紧了尚恬：“小尚，我不知道骆峻怎么跟你解释的这次调研主题，你是做速记员的，我就跟你提一个标准，脖子以下的，不许写！”
尚恬下意识地扭头看骆峻，骆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微地摇了摇头让她别犟嘴，然后笑着跟王老太说：“主任，那手长在脖子底下呢，这牵手也算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吗？”
王主任挺生气地瞪他，换来骆峻更大的笑意：“成成成，我都知道了，说脖子以上就脖子以上，要牵手啊，得这样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拉起尚恬的手来举过头顶，滑稽地示范着脖子以上的牵手。
虽然明知他在开玩笑，可被牵手的尚恬心跳还是有些乱了。
从王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骆峻安慰了尚恬几句让她别把王老太的训斥放心里，就跟她讨论起云裳的案例来。
“爱情的缔结途径中，有一种是对立相爱。就是男女在对立情绪或者对立局面中反转成爱情的途径，而且这种对立有时是极其尖锐的。我们说的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都是这种情况，因为有对立，两方才会正面对峙，在对立的这个过程中，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气质和个性，机智、胆略等，男女天性相吸，爱情的萌动一般会压倒怨恨、嫉妒，使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坠入爱河。”
尚恬也没矫情地一直抱怨被骂，说起来自己的经历：“你这么说，让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个小说，一男的因为另一男的抢了自己女朋友，玩儿命似的跟他杠上了，结果发生好多事以后，他发现自己爱上这个男的也就是他情敌了，你说这种事可能吗？”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在对立相爱中，其实起最主要作用的就是逆反心理，逆反心理的催使下，要么是贬低对方，要么是提升自己，如果是后者的话，很容易产生爱情。”
尚恬脑子一抽，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就秃噜出来了：“骆老师，听传闻说你是gay，这个是真的吗？”
骆峻低头看她：“呵，那外界传闻的我男朋友是时遇，你不是见过吗，你看我俩像一对吗？”
尚恬脑子依旧是短路的状态，继续问：“不是时遇，那骆老师你取向直吗？怎么没见你有女朋友呢？”
骆峻沉默两秒，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让尚恬进去：“我也不知道我取向直不直啊，可能是在英国待的时间有点长，感觉同性什么的和正常人没有差别啊。就是说我是直是弯，这完全取决于我爱上的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尚恬点头表示懂他的意思，暗戳戳地笑：“其实我挺腐的，很喜欢YY两个帅哥什么的……”
骆峻被唾沫呛了一下：“咳，你可千万别在王主任面前提这种话，她肯定得抓你进办公室给你进行心理辅导。我看过她的心理健康课，这么些年了一直把同性恋当心理疾病来讲的。”
“她们的教案都不跟着社会变化修改发展的吗？”
“老太太认死理，就跟咱们目前整个社会大部分人的观念似的，就是‘你说什么我不听，反正我是对的，我三观就这样，已经形成了改不了，你能怎么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学着那些不讲理的人的嘴脸，看起来痞得很，坏帅坏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