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念母亲
想念母亲
时值初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又不禁让我想起了常带给我春天般温暖的母亲。
母亲去世已三年多了，一直想写一篇想念母亲的文章。可是每每想到母亲，她生前的点点滴滴像泉水般涌上心头，浸满全身，毫无头绪，竟不知从何说起。每次提笔，欲言又止……
母亲没读过书，在母亲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的孩子是没有机会读书的，即便读了，也就是识得几个字而已。母亲。作为女孩子，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年代，就更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了。母亲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她却希望我们作为儿女的要好好读书。她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却经常教导我们，读书才有出息。哥哥姐姐们上学了，拿回了一些课本、作业，我们小的也要凑热闹，东翻西翻，一不小心，把哥哥姐姐的课本撕坏了或弄到地上，母亲就会很生气地骂我们小的捣乱，不允许我们围在做作业的哥哥姐姐们身边。然后，就为哥哥姐姐们收拾被我们弄脏的课本，粘贴被我们撕坏了的书，而且，严肃警告我们以后不准毁坏书，不准撕或践踏带字的纸张。现在想起来，母亲虽然不识一个字，但她对知识有着一种最原始的尊重，不，不仅仅是尊重，更准确的说是一种敬畏！正是母亲对知识的这种尊重和敬畏，才鼓励了我今后走上寻求知识的道路。
母亲三十五岁时生了我，我排行老九，在前面八个子女中，其中两个不幸夭折了。在我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成为八个子女的母亲，她的一生是在劳碌中度过的。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似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也难怪，多子女的家庭，又是作为母亲，哪有休闲时刻？
八岁的时候，我上学了。每天放学回家，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我就立马放下书包，帮助母亲劳动。比如，割猪草、割牛草、割垫圈草等，在此期间，我从母亲那里学到很多，割草哪些牲畜爱吃又有营养，哪些牲畜不爱吃，又没有营养，垫圈草哪些背起来既轻松，又熬水。啊，原来劳动也有这么多讲究！
我再大一点，可以帮母亲做一些更重的体力劳动─砍柴、挖地、背粪等，在劳动过程中，母亲教导我，干活也要会使巧劲，而不是硬干蛮干，只凭一身力气是干不好活的。母亲的这番教导，对我今后的学习、工作很有帮助，的确，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而不是凭一身蛮劲。
在母亲的教育引导之下，我越来越喜欢读书，母亲也很支持我读书。为了能够让我有更多时间读书做作业，母亲尽量自己多干活，让我不干或少干。这样，我有了充裕的时间学习，小学六年，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一直排名第一，这让母亲很是安慰。
母亲的大力支持，加上我的努力，小学毕业后，我考取了县一中，成了村里同龄人羡慕的一中生。到县城读书，离家远了，帮助母亲干活的时间也少了，只能等到放寒暑假，才能帮上母亲的忙。尽管每年与母亲劳动的时间减少了，但她对我的影响并没有与之减少。在劳动的过程中，母亲教给会了我做人做事的道理，教给我吃苦耐劳的品质。
乡下的孩子到城里读书，免不了城里孩子的蔑视，穿着的破旧老土被人看不起不说，由于受教育的条件不同，学习跟不上，被说成考上一中是全凭碰运气，这是最让我难过和自卑的。在劳作中，我把这些烦恼倾诉给了母亲，母亲开导我，人是为自己而活，太在意别人，那哪还有自我。学习赶不上别人，就更不能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好比种庄稼，要让一块贫瘠的土地长出好庄稼，就必须长时间地施肥，等土地肥沃了，自然就能长出好庄稼。母亲的一席话，我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接下来的学习生涯，我不怕被人看不起，我就是我，别人无可替代。我凭着吃苦耐劳的品质，走过了初中，紧接着上了高中。
在高一的时候，我与英语老师也是班主任闹了别扭，导致成绩下降。暑假期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开导我，老师是父母之辈，即使说话重了一点或说了一些你不爱听的话，那也完全是为你好，否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跟你说一些道理？以前，认为老师说我，那是和我过不去。听了母亲的话，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老师苦口婆心劝我向上，不就是为了我好？母亲的三言两语解开了我心里的疙瘩，使我拨开云雾见晴天。从此以后，我加倍努力，最终考上了大学。
读完了大学，我参加了工作。我们八个子女都长大成人，母亲也已接近花甲之年了。按理说，到这个时候，母亲终于可以放下繁杂的劳动了，可母亲劳动惯了，一日不劳动就一日不舒服，每天还是要坚持砍柴、种地、喂猪、喂鸡等，只有在劳动中度过每一天，母亲才觉得踏实。
成家立业，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真正体会到“养儿方知父亲恩”的深刻含义。我们两个人养一个孩子都觉得捉襟见肘，那时我们八个兄弟姊妹，父母是怎样把我们养大的，想想都不可思议，这也正是父母的伟大之处啊！
几十年的时光匆匆流逝，不知何时，母亲双鬓已飞上霜花。母亲虽然已经干不了砍柴种地的重体力活了，我们作为子女的也都劝她好好休养，可她还是闲不住，自己喂了一群鸡，说是可以卖两个小钱担酒钱。其实她喂鸡更多的是为了我们，哪家需要用到一只鸡，首先想到的还是母亲。当然了，也有一部分鸡成为了我们一家子回家后的刀下鬼，餐桌上的美味。
母亲渐渐老了，疾病也多了起来。按理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儿女孝敬她的时候，怎奈我们也需要工作，需要养家糊口，不能长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老人不希望孩子们给他们什么东西，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孩子能经常回家陪伴他们。我母亲也不例外，每次才回家就开始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因为我在的要比哥哥姐姐们远，因此，母亲最挂记的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听哥哥姐姐们说，母亲随时都念叨着我们，我们一家子回家陪伴她的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所以，只要假期稍微长一点，我都会回家陪伴母亲几天。尤其父亲过世以后，母亲更觉得孤单，更需要有人来陪伴。每次回家不几天，我们又要各忙各的了，每当要离开家的时候，是我最不愿意的时候，每次说好不要母亲送，她嘴上答应了，可我们走的时候，她就悄悄的跟在后面，然后站在一道高处，目送着我们远去的背影，每当此时我都不敢调过头来回望母亲，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如今母亲对我们的不舍，就像当年我每到开学时不舍离开母亲一样。走在路上，想象母亲那双眺望我远去背影的眼睛，那眼神中该含有多少孤寂与落寞啊！
2017年暑假，在家呆了十来天。后来就去忙别的事了，没过多少天，学校也就开学了。开学第一周结束，周末睡了一个懒觉，刚起床，电话就响了，是四哥打来的。在电话里四哥告知我母亲去世了，我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傻了那么几分钟─前几天，母亲还好好的，我回家时，母亲没病，也没有什么异样，怎么才几天时间就成了天人永隔？
母亲一生劳苦，没有享过几天福。拉扯大我们八个子女，已经耗尽了她一生的心血。以至于使她积劳成疾，才经历了人生的七十六个春秋，就猝然长逝了。
母亲离世已有三年多了，她对我的点点滴滴，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母亲性格温柔，和风细雨，很少雷霆万钧。对我们子女也是温柔体贴，很少会有责骂呵斥。在我记忆中，母亲只有打过我一次。那是一个中秋夜晚，母亲叫我喂猪，喂完猪，我脑海里只想着玩，以至于没有把猪圈门关好。夜深人静之时，猪趁我们一家子熟睡，出去偷吃了邻居家的粮食。正是要到秋收时节，一群猪出去糟蹋的粮食是可想而知的了。第二天早上，邻居兴师问罪来了，那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彻底惹恼了生性温柔的母亲，母亲和邻居吵了起来，等邻居怒气冲冲地离开后，母亲生平第一次打了我，那细条子打在脚上的剧痛，至今想起来还似乎隐隐作痛。那次挨打，让我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做事马虎不认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也就从那时起，养成了我做事认真负责的习惯。
母亲一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也有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但她对我和兄弟姐妹们的所作所为，那是用语言文字所不能表达的，她以一个农村劳动妇女的身份，用一生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母爱。
母亲，你一生为我们操劳，把你最无私伟大的爱给了我们，我却无以回报，今生只能在想念你的时光中度过，祈求你让我来生再做你的儿子，让我们再续母子情缘。
2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