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2

愣子总是有一股很聪明的劲，许多的馊主意都是他出的，那天他叫上了小水和小豆子，说是要一起烤土豆出去卖，巷子里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奶奶养着，靠着奶奶的低保和微弱的退休金，愣子想减轻一下奶奶的负担，想到了做生意的这一条，当时的我对这些还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是好玩，于是就回家管妈妈要了几个土豆，小水负责削皮烤土豆，小豆子和愣子负责找柴搭锅，我们找了一条小溪旁边，我就坐在小溪边上，他们忙着，小水这个女孩子，唯唯诺诺又很内向，没什么主见，任人宰割，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小豆子总是欺负她，小豆子看不惯小水坐着这么轻松的活，嚷嚷着要和她换，让一个女孩子去找柴搭锅，实在是不合适，我便和小豆子说“你要是再欺负小水，以后就不给你带吃的了”小豆子只能默默的走开，这招对我来说真是百试不爽，每次有矛盾总是用这句话来解决。他们几个忙活了一个下午，烤出了几个黑黑的如黑炭一般的土豆，很显然，失败了。

“都怪你”小豆子又在大声的责怪小水，他总觉得，小水对这次烤不好土豆有着很大的责任，但事实上，身为旁观者的我看的一清二楚，是小豆子的添的柴太过猛烈，才烤糊的。愣子想赚钱的梦想破碎了，蹲在小溪边拿着棍子画圈圈。小溪边，潺潺的流水声，小豆子的责怪声，小水的抽泣声，还有认识的抱怨。就这样，天黑了。

几个人都悻悻的回去了，大家都在，可是没有看到小丁，问了奶奶才知道，小丁在附近的厂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工作，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丁不过十多岁，就出去工作了，也亏了厂子的老板是个善心的人，否则也不会收这么小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

很显然，小丁出去工作是为了奶奶，因为今天巷子里又来了一个小孩子，四岁左右，被家里的亲戚扔在了巷子口，是被小丁抱回来的，巷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多，靠着奶奶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小丁觉得人是他抱回来的，他就要养着这个孩子，我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他白白胖胖十分可爱，家里人养的应该是不错，是个健康的孩子，也不知是为什么就遗弃了，曾经奶奶和我讲过，被遗弃的孩子大多都是女孩子，或者是生病的，这个孩子很显然不是生病的，也不是因为重男轻女扔掉的。

后来我们给这个孩子取名叫馒头，因为他白白胖胖的，很像馒头，而且也很爱吃馒头，直到馒头六岁那年，我们才知道，当年馒头被遗弃，是因为馒头的智力有些问题，馒头到了六岁，还不会说话，只会对着我们傻笑。

巷子里的孩子身世大多可怜，小丁是奶奶拾荒捡的，愣子是被拐卖折了一只胳膊，送到路上乞讨后来自己跑掉的，辗转来到了这，小水就是奶奶说的原因，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家里重男轻女，小豆子是个叛逆的小孩，五岁的时候和家长赌气，离家出走，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当时躲在了别人家的车里睡着了，醒了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我，是一个家庭幸福，父母健在的孩子，爸爸妈妈都在巷子附近的工厂上班，工资不是很高，但也足够温饱，爸爸妈妈很爱我，也很支持我给巷子里的朋友们带些吃的，因为他们总觉得我可以在巷子里那些孩子的身上学到一些，比如坚韧的性格，坚持的决心之类的。

每个人的遭遇也都形成了每个人的性格，小丁从小在巷子长大看惯生老病死变得冷漠，愣子因为乞讨变得能说会道，小水因为重男轻女被遗弃变得懦弱自卑，小豆子曾经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如今这种性格，可能就是到心底里觉得自己和巷子里的孩子格格不入吧，他觉得自己是有家的，自己是有爸爸妈妈的。

也不知道小豆子的父母是否还在寻找他，也不知道小豆子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我们这群孩子呀，除了小丁稍大一点，有十三四岁，剩下的我们都是八九岁，刚捡回来的馒头四岁，也就是除了馒头，大家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有上学的机会，却不珍惜，在学校里的学习特别差，其他的孩子都是很想学习，又没有机会的。

那天奶奶生病了，小丁去买药，买回来却发现根本看不懂说明书，爸爸妈妈在上班，只有我识字，可我认识的却不多，因为计量不对，差点害了奶奶，从那之后，我决定认真读书，成绩上来了，我也会在周末的时候，把我学的教给那些朋友们，但是小丁一直都没读过书，因为他没有时间，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这些弟弟妹妹还有奶奶，小丁是我们这个群体里唯一不认识字的。

若干年后，我想到这件事情，如果小丁识字的话，他出去工作会不会更顺利一些？挣的会不会更多一些？会不会给奶奶写上一两封信？也许就不会音信全无了吧。

那段时间的小丁瘦了很多，小丁又没有学历，又没有技术，又没有经验，在厂子里只能做力工，小小的年纪又哪来的那么多的力气，活活的熬瘦了。爸爸妈妈一个月也总会去几次看看他们，妈妈看见小丁这个样子，也是心疼不已，拿钱买了两只烧鹅，还有鸡腿炖土豆，给小丁和巷子里的孩子们补一补。爸爸，这是买了一些钙片，营养品和药给了奶奶。日子就这样过着，也还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