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案发经过

“就是这里？”沈菲儿看着面前这幢孤零零的小别墅问道。

林爱没有回答，自顾自下了车。沈菲儿只得也跟着下了车。

今晚很冷，月清星稀，风凛冽，刚下车，沈菲儿的头发就被吹乱，大衣衣襟也被吹开了。

“这里跟以前的地方不同。”她连忙拉紧衣襟，问道。

“是他的新窝。”林爱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上前摁门铃。

不到十秒，大门就开了。

唐力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朝林爱瞧了瞧，挑眉说道：“来了。”

林爱点点头，侧身让唐力见到自己身后的沈菲儿。

唐力打量了一下，夜很黑，沈菲儿整个人包裹在大衣里，脸被长发遮去大半，他看不仔细。

“进来说吧，外面冷。”唐力笑着大开大门，侧身让两个女人走进来。

林爱迈进别墅，瞧了瞧装修豪华的大厅，望望通往二楼的楼梯，问道：“就你一个人？”

唐力眼睛没有离开沈菲儿，嘴上回答说：“第一次见面，总不好有陌生人在场，吓到小女孩就好了。”

他口中的“小女孩”此刻低着头，怯生生地站在玄关处，不知如何自处。

甚好甚好。唐力心里想，这林爱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带来的这个姑娘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

林爱满意地点点头，说：“菲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唐总。”

“唐总好。”沈菲儿低声问好。

“好好，”唐力脸上笑开了花，听听这声音，真甜，“别站着了，到客厅里坐，开着空调呢，暖和。”

三人步入客厅，在舒适的欧式沙发上做了下来。

当沈菲儿在林爱的示意下脱下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工装连衣裙，唐力的眼睛也笑着眯成缝。

长相，8分。身材，8分。眼神嚒……稍微老成了点，不过可以接受。

唐力的双目如扫描器般上下仔细打量着沈菲儿，片刻后他朝林爱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林爱没有回应他。此刻她的心情是不悦的，注意力则放在了观察整幢房子上。

“菲儿，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唐力说。观察结束，自然要攀谈起来。

沈菲儿仍低着头，微微笑了笑。唐力赤裸裸的眼神和表情，让她感到恶心，但是为了计划，她必须忍耐，她僵直了身体，努力克制住自己，以防自己一冲动露了馅。

但是在唐力看来，却变成了胆怯怕生，不谙人事。

“菲儿啊，林经理有跟你说来这里做什么吗？”

“唔，说是来做兼职的。”

“做兼职？”唐力看了眼林爱，心想她还真会哄骗小姑娘。

“不是吗？”沈菲儿“着急”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俘获住了唐力的心。

“对，对的，没错，是来做兼职的，”唐力连忙安抚说，“我呢，生意越做越大，哎呀，总是有忙不完的事，生活上顾不过来，所以想找个生活助理。跟林经理一提啊，她说给我推荐人选。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林爱投去赞许的目光，当然只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那……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沈菲儿又低下头，问道。

“工作内容嚒……”唐力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

“唐总交际圈很广。除了工作上的应酬，还会有些私人聚会和party，”林爱解释说，“工作上的安排有秘书，私人生活也得有个秘书帮他follow schedul。对吧，唐总？”

“对，没错，还是林经理了解我。”唐力感激地说。

“哦，这个我擅长。我在高腾是销售总监助理，我们总监的所有schedul都是我在跟。只是……”沈菲儿迟疑了一下，问道，“唐总，你的朋友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人吧，我担心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会……”

“哎，你别担心，我的那些朋友虽说不是富二代就是企业高管，但是他们都很随和，喜欢指点年轻人。给我做助理，你还能扩大自己的人脉圈呢。”唐力说着，换了个座位，离沈菲儿近了一些。

“那我的工作时间……”沈菲儿大胆了一些，再次抬头看向跟自己只隔了一个座位的唐力。

“既然是兼职，我也不能要求你很多。平时晚上偶尔来一下，周末全天，怎么样？”唐力的手开始发痒了，但是他克制着自己，免得吓到沈菲儿。

“可以的。那……”沈菲儿欲言又止。

“工资嚒，”唐力主动提起钱，他明白沈菲儿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是工资，“一个月一万。如何？”

“这么多？”沈菲儿张大了嘴，成功地让唐力见到了自己的惊喜。

“给我做助理，这金额只是试用期。等过了试用期，”唐力话中饱含深意，“翻三番都有可能。”

沈菲儿笑了，这是她走进别墅后第一次笑，很灿烂，很耀眼，让唐力越发觉着林爱找对了人，他的心也越发痒了。

“如果没问题，我们来喝一杯，庆祝一下吧！”他站起身，走到后面的吧台里。

林爱跟着走了过去。

唐力熟练地打开香槟，倒上三杯，然后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了其中一杯。

“你也太心急了吧，”林爱轻声责怪说，“我以为今天只是见个面。”

“你见过我会让到嘴边的肉白白飞走吗？”唐力笑着，朝林爱舔了舔舌头，顺手将加了料的香槟杯子晃了晃。

“倒的是什么？”林爱不动声色问道。

“第一次嚒，让小姑娘放松一下。下次再给烈一点的药。”唐力挑了挑眉，说完，端着三杯香槟走了出去。

放松一下。林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表示那白色粉末是能让人四肢发软、丧失行动力的药。

她连忙跟了过去。

当唐力弯腰放酒杯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偷偷给沈菲儿打了个手势。

沈菲儿很快便明白了，她假装惶恐地站起来。

“唐总，我来吧。”却一不小心打翻了其中一杯，“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没事没事，”唐力闷在鼓里，只是庆幸还好洒的不是放药那杯，拾起空了的酒杯说，“我再去倒一杯。你们先喝。”

将放药的那杯递给沈菲儿，另一杯给了林爱后，他又走回吧台。

唐力心情很愉悦，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香槟，然后走回沙发，却不料迎面碰到林爱，将他手中的杯子拿了过来。

“你倒那三杯的时候，我没看仔细。我得确保你没在我的杯子里下药。”林爱说着，将自己的杯子与唐力换了一下。

调皮。唐力笑了笑，想着林爱莫不是把放药的那杯换给了自己？

终究她还是心软了。唐力想，不过没关系，他可不是吃素的。他早就料到林爱会临阵变卦，故意在最后那一杯里也放了药。

“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干杯！”他举起杯子说。

三人轻轻碰了碰杯，然后各怀心事地将杯子送到了嘴边。

眼角余光，唐力看见林爱和沈菲儿毫无防备地轻酌了一口香槟，感到十分得意。

林爱啊，林爱，你既然这么护着弱小，那你就把自己换给我吧。什么癌症，什么绝症，反正又不会传染给自己。大不了，待会儿给她下点更猛的药，让她变得主动点就好了。

如此想着，唐力假意喝酒，趁着二人不注意，将香槟洒在了地上。

“菲儿，你是家里的独女吗？”药力尚未发作的空档，唐力扯起家常，自然也是探探沈菲儿的底。

“是的，家里就我一个。”

“外地人？”

“嗯，外地来杭读大学，就此留下了。”

“爸妈在老家？”

沈菲儿谨慎了些，微笑说：“对。爸妈都在老家，我一个人在杭州。”

“哦~~~看得出你家是书香门第，才能教出你这样的才女。”

“唐总您过奖了，”沈菲儿心里白了他一眼，“我爸妈都是工人，很注重我的学习，读书的时候投了不少心力。所以我工作后想报答他们，多赚点钱，把他们接来杭州享福。”

“唔，没错，”唐力这下心里更有谱了，“是个孝女。努力赚钱回报父母，理所应当。不过啊，菲儿，女孩子有时候嫁得好也很重要。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没男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唐力偷着乐，说：“哎呀，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没男朋友？我不相信。一定是太多人追求，不知道该选哪个吧。”

“唐总您说笑了，”沈菲儿“腼腆”地理理鬓角，“没人追我。”

单身？如此更好。

唐力乐开了花，说道：“没事，包在唐总身上。一定给你介绍个多金帅气的公子哥。”

沈菲儿摇摇头说：“谢谢唐总。我不奢望嫁入豪门，有人疼就好了。”

“说的是，说的是。”唐力附和。

想赚钱，单身，又容易满足。条条都合唐力心意，让他很是高兴。

唐力余光瞅了一眼林爱，越发觉着自己不能轻易放了她。

“唐总，”林爱此时眼皮开始打架，意识变得混沌，“时候不早了，我们……”

她试图站起来，却双脚发软，跌坐在沙发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怒目瞪着唐力，说道：“唐力，你……”

才开口就晕了过去。

“林经理，你怎么了？”沈菲儿着急上前查看。

“哎呀，”唐力佯装恍然大悟，“我给忘了。林经理酒量很差的，我这香槟酒精度数比平常的高，她一定是喝醉了。”

“那，那怎么办好啊？”

“这样吧，我们把她扶到客房休息一下。等她酒醒了，你们再走。”

“要……在这里过夜？”唐力的建议让沈菲儿有些犹豫。

唐力知道沈菲儿一定是在担心，第一次见面就留宿在他家，她必然有所警觉。

他安抚道：“不是过夜。我想过个把小时，她应该会醒。如果还不醒，我就送你们去医院。你看怎么样？”

“那也只能这样了。”

沈菲儿答应了，与唐力一同将浑身无力的林爱扶起。

别墅二楼拢共有5个房间，唐力打开右手边第二个房间的门，与沈菲儿一同将林爱扶到了床上。

为什么是这个房间？唐力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林爱已势在必得，但沈菲儿他也不想放过。

这个房间是特别打造的，空调里放了致幻剂，正对着大床的电视机里有针孔摄像头。只要他到隔壁房间，遥控释放致幻剂，便能将沈菲儿纳入囊中。

看着沈菲儿的背影，唐力已预感到今晚将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了。他顿觉口干舌燥，说道：“那你看着她吧，我先出去了。”

佯装绅士地转身就走，不料右脚一软，踉跄了一下。

“唐总，你没事吧？”沈菲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事没事，”唐力开玩笑说，“我也有点醉了。”

他没放在心上，直到想再迈左脚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刚刚沈菲儿询问自己的声音与在客厅时的软绵完全不同，是那么的冰冷刺骨。

而他的身体是怎么了？被下药的香槟，自己一滴未喝，怎么四肢却开始无力起来？

还未待他想明白，唐力的脖子一凉，一根丝巾从背后勒住了他的喉颈，瞬间收紧。唐力仰面倒下，身后是柔软的女性身体，那双握着丝巾的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收紧，再收紧，不断地挤压他喉中的空气。

他是男人唉，即使被下了药，也要博一把。

于是唐力挣扎起来，双臂往后扬去，试图抓住那个勒住自己的女人，双脚配合着身体试图往前倾，他想站起来。

“你……”同一时间他想弄明白，“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唐总，”沈菲儿饱含恨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您贵人多忘事啊。我们五年前见过面，还结了仇的。”

五年前？唐力努力回想，奈何他玩的女人太多，再加上逐渐稀薄的空气，他的大脑无法正常运转。

“五年前，克莱斯酒店。”沈菲儿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瞿江说留了个礼物给你在1302号房间。”

五年前，克莱斯1302号房间！

记忆随着这几个词，迅速地重现在唐力的脑海中。

推门而入，整个房间充斥着腥臭的味道，屋内十分凌乱，到处是被撕碎的布片。唐力邪笑着，看向KINGSIZE的床上，那里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虽然不够丰腴，但也凹凸有致。

唐力咋舌惋惜地说：“瞿江这个混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浑身乌青的女人走去。

“你！”想到这里，唐力明白了，“是你！”

当年那个女人长发覆面，房间内又灯光昏暗，他没看清对方的脸。现在想来，女人的身材与沈菲儿确有相似。

“是我。唐力，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到今天了。”沈菲儿说着，再次收紧了丝巾。

唐力继续反抗着，但是很可惜，他始终抵不过逐渐显现的药效。

但这不是最让唐力害怕的，因为下一刻他听到了更可怕的声音。

“菲儿，”林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慢慢来，我不想他死得太快。”

林爱？怎么会？她可是喝了自己亲自下药的香槟的？

唐力布满血丝的双目看着林爱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林爱面无表情，双眼冷得如冰窖一般。

起初她只是站在唐力的面前，望着他被沈菲儿勒脖，一边嘴角逐渐扬起，说道：“舒服吗？”

唐力已无法回答，就连四肢都停止了挣扎，他只能狠狠地瞪着林爱，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们都喜欢女人柔软的身体，所以我给你安排了这样的结局。”林爱嘲笑着，“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菲儿才会松手，在此之前，你就这样靠着她吧。”

“我要再用点力吗？”沈菲儿问，即使勒了五六分钟，她的力道仍没有减弱。

“不需要，”林爱抬头环顾四周，“这个药效可以持续2小时，在药效消失之前，他就会断气。你这样的力度正好，既不会勒死他，又不会让他逃走。”

说完，她走向一旁的落地窗，窗下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水果和一把水果刀。

林爱拿起水果刀，再次回到唐力的面前，她蹲下来，抬起唐力的胳膊，狠狠地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瞬时涌了出来。

林爱抬起另一只胳膊，重复动作，然后满意地坐在了地上。

“唐力，你说，在药效消失前，你的血会不会流光？”她把玩着水果刀，说道。

没有回答。林爱笑了，转头看向唐力逐渐惨白的脸，笑容狰狞，双目冰冷，说：“你现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明明被下了药却没事？为什么你没喝香槟，却有事呢？”

唐力是很想知道，但是他感到困乏，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来，林爱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堪。

但是林爱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我这病，一发作就会头疼欲裂，所以跟医生配了很多止痛药，多得都产生了抗药性。而你嚒，我在你的杯子上涂了一层药。你们以前用过的，是于锦松特别调制，通过汗腺进入体内的那种。还记得吧，那时候你们直夸于锦松是天才。没想到，给你自己用上了。世事难料啊，对不对，唐力？”

林爱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癫狂得像个疯子。

她的笑声越飘越远，不，不是她越来越远，是唐力的身体跌入了无尽的黑洞中，离现实越来越遥远。

渐渐地，林爱的声音没有了，脖子上也感受不到丝巾的冰凉，手腕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唐力，兄弟，跟着我玩，保你快活。”当瞿江的笑脸出现在唐力的面前后，唐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头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林爱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脖子上的动脉，确定他没了气息后，才让沈菲儿松手。

“先把衣服换了。”林爱驾轻就熟地指挥沈菲儿处理后续事宜。

沈菲儿默默地拿起林爱递给自己的包，现场将所有的衣服都换下，穿上干净的。穿衣服的速度有些慢，因为她全身在颤抖。

好奇怪，刚刚杀唐力的时候，她那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地怯弱，反倒是结束了才害怕起来。

“不着急，”林爱看在眼里，安慰说，“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难道不会有人找他吗？”

“他们吃独食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会提前跟身边的人打好招呼。”对于他们的习惯，林爱最清楚。

“我们要怎么处理他和所有的证据？”沈菲儿终于穿好了衣服。

早已换好衣服的林爱，在她换衣服的间隙，回了一趟门外的车子，从后备箱取来了两大袋东西。

“把这些洒到每个房间，客厅多洒点。”她递给沈菲儿其中一袋，里面是汽油。

“烧了吗？”沈菲儿迅速动起来。

打开房间门，在各个角落洒上汽油，然后关上。再打开，再洒上，再关上。

待四个房间都弄好，汽油已经没有了。

她回到原先的房间，看到林爱正在将某些方型物体放在墙角和墙面。

“那里还有汽油，另外这些炸药，也放一些到客厅。”林爱头也没回，就知道是沈菲儿回来取油，随即告知了她下一步。

“炸药？哪里来的？”

“于锦松留下的。当年事发，他原本打算跟瞿江等同归于尽的。”

“土炸药能把这幢别墅炸毁？”沈菲儿不认识于锦松，对其能力感到怀疑。

“不必担心。于锦松是化学系的天才，他制的炸药，威力强劲。而且，”林爱回过头说，“炸药是助燃，让火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毁。”

“这么说，这油也不是普通的汽油。”

林爱笑了笑，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她准备得很充分。沈菲儿心里不禁赞叹林爱的果敢。初次见到林爱的时候，沈菲儿正处于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她甚至想要放弃生存。当林爱毫无怜悯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后，她清醒了过来。

这五年来，林爱帮自己重拾了信心，督促自己克服恐惧，让自己的内心也变得与她一般强大，不，自己的内心尚还没有像她那么强大，但至少自己已经不再是那晚惊恐无助的孩子，自己终于能够坦然地面对生活了。

所以，她今天才能做完这件大事。

沈菲儿重重地放下空了的汽油桶，深深吸了口气。

夜更黑，天更凉，但她的心却是滚烫的。

当冲天的火焰伴着震耳的爆炸声，包围着她时，沈菲儿感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那个可怕的夜晚终于要离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