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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她的名字

军训第一天,大家列队自报家门,云享除了胖玉和自己的同桌仍然谁也不认识,谁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人名呀,况且都要立正也不能扭头看报名字的人长什么样。

但是,一个纤细的声音引得她忍不住扭头偷看了一下,果然是她,那个白皙颀长的女孩,可惜名字还是没听清。

军训休息间隙大家才有机会慢慢熟悉起来。云享对方言的分辨力突飞猛进,已经能听懂百分之八十,但她可不打算学说本地的方言,从小她就一直说普通话,因为她一岁多就随父母离开北方的煤城故乡,先在最南端的亚热带城市念小学,中学又到了中原,物极必反,结果云享既不会说故乡的北调,也不会说咬舌的南腔,只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跟同学们聊天时云享觉得语言象一条无形的鸿沟阻碍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他们一听云享的普通话就硬生生的从方言中拐出来,拿腔拿调的跟她说普通话,就好像他们被云享的普通话拦腰打了一棒,不得不硬性拐弯。这种做作的发音给云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后来无论何时何地云享只要一听到这种普通话就知道那说的人必是中原人士,从来没错过。

重点高中果然汇集了各个初中的精英。军训临时任命的女生班长又漂亮又大方,跟很多同学都很熟络,班上有不少同学都跟她念的同一个重点初中。

云享越看她越眼熟,后来终于想起来在市里的一个英语朗读比赛中曾跟她同台竞艺过,她那口纯正流利的口语曾让她绝望的羡慕,后来她不出所料地获得了冠军,而作为S单位子弟中学唯一代表的云享只获得了语音标准单项奖。

男生班长个子高高的,皮肤黝黑,衬托着眼睛牙齿灼灼闪亮,一笑,白牙在阳光下都反光。他对军训好似极其投入,立正笔直如铁,踢正步动作标准得象木偶。而且他还特别能出汗,同样在烈日下站一下午,不爱出汗的云享只额头微微冒几个汗珠,他却犹如淋了场大雨,前心后背都大片的透湿了。云享甚至怀疑就因为他天生异禀,如此地会出汗才当上的班长。

云享在军训中虽然赶不上俩班长那么耀眼,确也非默默无闻。与云享同样的苍白瘦弱,班里的另一个女生就显得骄气的多,老扭扭捏捏哼哼唧唧的,还频繁的掏出手绢来擦汗,教官气愤的冲她喊:“立正不许擦汗!”她就娇嗔的撅着嘴,这才是真正的小女生姿态吧,云享从小就没给培养出来,后来吃了多少亏。

所以啊,云享既没有广泛的人缘、又不会出汗、又不会撒娇,唯一剩下的只有认真二字了。教官要求的动作总是认真的做好,也从来没流露出倦怠的神情,也许就是这份认真执着使她在军训结束后赢得了优秀战士的称号。不过对于从小学到初中就获奖无数的云享来说,这也没什么值得激动的。

军训结束了,真正的高中课程要开始了,云享象初中那样提前预习第二天的课程。可是高中物理课本犹如天书,云享看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感觉就跟初中的物理毫无关系似的。

苦读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结果,云享泄气地上了床,还是明天听老师讲讲课再说吧。但以前在家里习惯十点睡觉的云享被大寝室里的喧闹吵得将近十一点多才睡着。

高中伊始的物理课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令人沮丧。由始至终云享都觉得在听天书,完全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一下课,教室里就吵翻了天,五十六个人都激动的大声讨论老师刚才讲的内容。云享发现不止自己听不懂,同桌、前后桌的同学都听得稀里糊涂,这样一来云享的心里就平衡多了。

幸好下一节是语文课,这可是云享的强项,要不是家里反对,其实云享更想报文科班,但父母的意见是文科就业面太窄,还是理科更好找工作。而这所省重点高中每年级八个班中也只有两个文科班,可以想见市场的需求状况。

大课间时班主任来训话。云享头一次听说历史老师居然也做班主任,这个职务一般都被主科——语文、数学等老师霸占的。班主任果然与众不同,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据说还是九三学社的成员。他彬彬有礼地的问候了各位新生,然后开始分配职务:擅长出汗的黝黑男生为正班长,漂亮大方、英语贼溜儿的女生做了副班长。这世界还是男权的。

云享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听到老师念自己的名字,原来她被任命为小组长,管自己坐的这一列十来个人,也许是因为她的入学成绩在全班排第五名的缘故,也给她个小官做。小组长的职责是每天早上收本组成员的作业、安排每天值日打扫卫生的人员。小学当过五年班长,初中当过三年青年团支书,对这么个小官,云享是不放在眼里的,还不如无官一身轻呢。

果然麻烦当晚就来了。晚自习后,云享要带头跟五个同学留下来打扫教室。然而,云享突然发现那个女孩竟然跟自己一个组,而且属于第一批留下来的人。第一天上课,教室一点不脏,稍微扫扫就好了,大家就在黑板上画画玩。一个又矮又壮的女生得意地在黑板上写下“腾飞”两个笔力刚硬的字。云享微笑的走上去,在她旁边用隽逸的行书写下几个字,突然熄灯了,那壮女生不得不贴近黑板辨认,在她惊讶的“哇”声中,云享得意地走出了教室。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胖玉下课就回寝室了,云享以为自己要孤独地走回宿舍了,没灯的路途令人有点恐惧。走了没几步,云享听见后面一个细细的银铃般的声音问:“你写了什么?”

云享猛的一回头,居然是她,朦胧的月色下仍然看不清她的眉眼,只是近距离站在一起发现她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

“直上青云,写着玩的。”云享回答她。

“你是S单位的吗?第一天搬到宿舍,我看见你们了。”

“是,你是哪个中学的?”云享问。[明知故问]

“造纸厂中学,我们厂今年只有春和我两个人考到这儿了。”

看来她跟自己的性质类似,也是游离在城市体系外的国营单位子弟,上的也是子弟学校。

云享说:“哦,我开始看见你还以为你是男生。”

“我也是。”

于是俩人相视大笑。确实,云享的头发也不长,再穿上统一的校服,猛一看也是男女莫辨。这下云享和她之间那种陌生的隔膜消失了,云享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燕子。”她答道,她没问云享的名字,听老师任命时应该记住了吧。

云享默默记着这个名字,它将在云享的一生中占据刻骨铭心的位置,但此时的云享懵懂未知。俩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宿舍,云享觉得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燕子的名字,物理课的挫折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