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乐山境内第一场大战的指挥者
人物小档案
姓名:吴汉,字子颜,河南南阳人
生卒年:? ~公元44年
主要事迹:助刘秀打天下,官至大司马,是东汉开国名将。据《嘉定府志》,“建武十一年(35),伐公孙述,(吴汉)将南阳兵溯江而上;十二年春,与述将龙(魏)党、公孙永战于鱼涪津,大破之,以次平蜀。”
影响乐山指数:★★★
相关人物:刘秀、公孙述、岑彭、马援、隗嚣
貔虎直沙壖,严更护早眠。
簇霜孤驿树,落日下江船。
暂去非吴起,终休爱鲁连。
平羌无一术,候吏莫加笾。
唐代咸通七年(866),患有诗歌创作“强迫症”的薛能自成都赴乐山就任“摄嘉州刺史”,坐船经过平羌三峡,写下此诗。江还是那条江,山还是那两岸山,秀美依然,但该诗旨趣风格迥异于李白“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写的是萧瑟景致,谋的是平边安国,思的是攻伐征战抑或道义和平……这般诗思,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平羌三峡出口不远——鱼涪津,曾经几度成为刀光剑影血染长河的战场。
这里最早的一次战役,发生在东汉建武十二年(36)正月。交战双方是刘秀的东汉政权与公孙述的大成政权。之前,西北有个大军阀,名叫隗嚣,刘秀和公孙述这两位皇帝都在联络拉拢他。隗嚣既想称霸一方,又顾忌自身实力不足;想两边都交好,又怕得罪其中一个,举棋不定,左右摇摆。最后派遣其部将马援——即后来战功赫赫、创造了成语“马革裹尸”的东汉伏波将军,到成都、洛阳打探虚实。经过一番接触交流,马援对刘秀给予了高度评价:“博览政事,文辩无比,古今罕见”,“开心见诚,毫无隐蔽,阔达多大略,与高帝(刘邦)智识相同”,且没有刘邦的流氓无赖气息,“颇好吏士,动必如法,又不喜饮酒”。但是,马援对公孙述这位同乡一点也不客气,极尽鄙薄之词:“乃井底蛙,未知远谋,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为是。”隗嚣并没有采纳这一建议,一厢情愿地想得很长远也很美好:削弱了强的,自己不也就强了?于是,反行其道,联弱抗强。结果,刘秀首先干掉隗嚣,接着兵分两路征讨公孙述,北路从陇南武都向南攻击,南路从湖北沿长江而上。南路军的总指挥最初是大司马吴汉,后来吴汉与征南大将军岑彭在水军配备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刘秀果断中止了吴汉的指挥权:“大司马惯用步骑,未习水战,荆门事决诸征南公,大司马毋得掣肘。”
岑彭成为南路军统帅后,一战破荆门,二战围重庆平巴郡,接着沿嘉陵江而上,剑指成都平原。此时,公孙述已调集重兵严阵以待。哪知岑彭并不进攻,留下几万兵士与敌对峙,自己则亲率部分战船兵马,快速隐秘地退回重庆,再溯江而上,日夜兼行,入岷江,过鱼涪津,占彭山,派出精锐骑兵突袭大成军与其东部防线之间的战略要地广都,既威胁数十里外的成都,又对敌东部防线形成夹击之势。顿时,大成军上下震骇,公孙述急调东部防线守军回援。但东部防线对面的汉军岂肯放虎归山,乘势进攻,大获全胜,“收得降兵十余万”。公孙述急红了眼,再度使出绝招——斩首行动。4个月前,他派人成功暗杀了北路军统帅来歙,遏制了汉军北路进攻势头。这次,同样成功了,岑彭被刺杀,其南路军不得不集结休整待命。消息传回洛阳,刘秀悲愤交加,严令在湖北夷陵操练水军的吴汉“即日进军,继彭入讨”。
在无指挥权的半年多时间里,吴汉可没闲着,痛下决心弥补“未习水战”的缺陷,赶造出数百艘“露桡”(一种战船),刻苦操练,积极备战。接令后,立即率领这支新练就的3万“海军陆战队员”浩浩荡荡溯江进发,进军路线是和岑彭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公孙述汲取了教训,派部将魏党、公孙永设防岷江,陈兵鱼涪津,“结筏自固”。“结筏自固”是怎么个“固”法?史料记载不详,但可以作合理想象。第一,大成军的水军战法可从荆门“江关之战”中瞧出个大概:建浮桥,阻断江面;桥上建桥楼,居高临下,迎击自下游而来的敌船;浮桥旁边还设置“攒柱”,柱上有反扎钩,一旦敌船被钩住,进不得也退不了,任人宰割。“江关之战”岑彭能获胜,一靠敢死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靠东风,部分战船乘狂疾东风,直接冲断“攒柱”,撕开浮桥;三靠火攻,火随风猛,风促火腾,烧毁浮桥和桥楼,172年后诸葛亮火烧赤壁的灵感恐怕就来源于此。分析这三条制胜因素,汉军的运气占了很大成分,大成军不一定因为此役失败而改变战法。第二,交战之时正是农历正月,水落石出,更容易搭浮桥扎木桩建桥楼,但时间仓促,从汉军撤离到吴汉重来,仅两个多月,大成军也就只能“结筏自固”,有点简陋,聊胜于无。第三,吴汉在夷陵赶造的“露桡”,其特点“桡系小楫”,“露楫在外,人在船中”,能有效躲避来自桥楼和两岸高处的羽箭刀斧,这完全就是针对大成军的战阵法而设计的。因此,可以这样描述大成军当时的鱼涪津阵地:宽阔平缓的江面上,一道由木筏紧密连缀而成的贯通东西两岸的浮桥随江流微微起伏摇晃,浮桥前面是犬牙交错的栅栏木桩,浮桥后面是呈攻击阵形排布的战船,数量不少,延伸至峡口。寒风中,两岸军旗猎猎,工事堡垒森然……
吴汉率军来了,结果呢?遍寻史料,仅三字——“大破之”。怎么个“破”法?又得费猜想。数百艘“露桡”前赴后继展开攻击,固然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恐怕是汉军的士气。首先,吴汉是一个颇具“亮剑”精神的将领。刘秀曾评价他:“吴公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意思是说,吴汉善于鼓动振奋将士意志,威望抵得上一国之军队。其次,公孙述接连暗杀南北两路大军统帅,这种卑鄙无耻下流的行径早已惹得汉军上下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生出不共戴天的强烈复仇意志。哀兵必胜,加上吴汉极具感召力的忽悠,自然个个奋勇赴死,以一当十,用仇恨和勇气毫无悬念地获取了战争的胜利。
至于这场战役持续了多久,死了多少人,俘获了多少,等等,早已埋进历史的尘埃。现在所能知道的是,吴汉后来的进军并不顺利,直到10个月后才攻克成都。入城后,吴汉纵兵抢掠,尽屠公孙述和一些大将家族。成都的伤痛比鱼涪津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