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查尔斯运筹帷幄
查尔斯·斯图尔特(Charles Stuart,英国国王查尔斯二世)的起居室里挂着女猎神狄安娜的巴洛克油画。此刻,他正背对着油画,脚下踩着三分跟的高跟鞋。这可以算是赶时髦,赶英吉利海峡对面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时髦。但是,查尔斯心里很清楚,他可不是路易那样“阶上一呼,阶下百喏”的专制君王。透过落地玻璃窗,越过那些不加人工修饰的英式园林造景,他似乎能望到南面那个专制暴君,不过查尔斯也清楚,此刻的路易并没有打算与英国发生冲突,路易的目标是西班牙。
查尔斯二世加冕像
南面的天际处似乎永远笼罩着黄绿色的雾霭,那里是首都伦敦,从1665年上半年开始,伦敦城各个城门附近的煤炭货栈由于长期没有搞卫生,鼠疫大爆发,疫情迅速席卷了全城,9月时伦敦城每个星期都抬出7000多具尸体。直到1666年2月,这场瘟疫才开始平息,死于“黑死病”的伦敦市民已经有10多万人,比几十年前那两次黑死病的死亡人数要少很多,但在查尔斯心里,死了多少人只是个数字。他真正在意的,是阿伯马尔公爵乔治·蒙克(George Monck, Duke of Albemarle)在伦敦,而自己和其他政府首长以及议会的绅士们却在索尔兹伯里(Salisbury)和牛津躲瘟疫。提起蒙克,查尔斯嘴角不免挂上一丝僵硬的微笑。新年宴会的时候,“阿伯马尔公爵夫人”(Duchess of Albemarle),即蒙克粗俗的结发妻子,就用最下流的俚语问候过参加晚宴的国王宠臣们,诅咒那些让自己男人留在伦敦照顾民众的人全都下地狱。
对这种无礼举动,查尔斯除了和其他人一起在背后鄙视蒙克之外,也没有办法。6年前的1660年,正是蒙克率兵把查尔斯从荷兰迎接回了伦敦。当时,斯图尔特家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归西,其10年的统治虽然压制了旧敌人,也催生了新仇恨,再次将英伦三岛推到了混乱和内战的边缘。此时,全国上下只有克伦威尔曾经信任的老部下蒙克手上拥有一支忠诚又有财力支撑的部队。蒙克驻扎于爱丁堡,镇服苏格兰。他善于审时度势、见风使舵,于是又做了一笔政治投机的大买卖。他先按兵不动,骑墙观望。查尔斯疏通蒙克的弟弟向蒙克游说复辟,也被蒙克拒绝。随着形势的发展,一波波复辟和反对议会的动乱或被扑灭,或自行瓦解。蒙克见时机成熟,人们正呼唤秩序,就带领大兵一路南下进入伦敦。但他的真正目的直到最后一刻才暴露。经过在议会和查尔斯以及军队之间的纵横捭阖,斯图尔特复辟最终在蒙克的拥护下实现。这时的蒙克在军中声望极高,全国陆军需要他的命令才能调动。加上1653年与荷兰的海上争霸,也是靠蒙克的新战术而光荣结束,因此蒙克在海军中又被尊称为“老爸爸”。既然陆海军中都人望极高的蒙克有实力拥立新君,他就有能力废了君主。
乔治·蒙克
富丽堂皇的“君权”号
“但那毕竟只是他个人的野心。”查尔斯叹了口气,目光从窗外收回到室内,落在机案前一米五见方的胡桃木壁橱上,壁橱里有一艘金碧辉煌的战舰模型。这艘“君权”号(HMS Royal Sovereign)在1637年造成时,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战舰,搭载各种火炮100门,三层炮甲板,桅杆似乎比西敏寺教堂的尖顶还高。战舰每边舷侧搭载了12门3.5吨的主炮,发射42镑的球型炮弹。这些大炮齐射一次就可以使一艘荷兰战船瘫痪,在1653年那场大战中被荷兰人唤作“金色恶魔”——战舰舷侧每边有40多门青铜加农炮,战舰首尾和舷侧都是带黑色衬底的金色装饰带。当查尔斯的目光落到这一排排金色炮管上时,他的后背禁不住窜起一道寒气。
洛斯托夫大战
因为这艘战舰是他父亲查尔斯一世(Charles I)的战舰,父亲大兴海军,为了建造“君权”号发行海军公债,成了内战的导火索之一,最后被克伦威尔的议会共和军送上了断头台。就这样,议会对预算的最终决定权变得不可动摇。查尔斯正是承认了这点,议会才同意合作,查尔斯政府每年的预算为120万英镑,就是由议会决定的。此时的议会权力极大,因为议会担心蒙克会像克伦威尔那样以武力解散议会,他们从程序和名义上掳夺了蒙克的军权,只让他配备一支警卫队。议会由大农场主和商人新贵们组成,他们自称平民,所谓“财富属于平民,荣誉属于国王和上帝”。议会手握财政大权,查尔斯作为国王依然保有国王的传统职权,譬如发动战争和指挥战争。但发动一场新战争需要新战舰、物资和水手,没有钱寸步难行,这时,查尔斯就需要跑到议会会场,向“平民”呼吁财力支持。这种决策机制必然会出问题。如果打了败仗,议会可以批评查尔斯决策失误,发动战争时不顾及国计民生,从此收紧钱袋口,让查尔斯无可奈何。
不过,查尔斯年轻时在荷兰流亡,看尽了世间的是是非非,他的政治技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年前通过舆论战,成功鼓噪起遭受荷兰海匪掠杀的商人们向议会发起请愿,议会迫不得已请求查尔斯开战。这样,就算战争最后以英国失败告终,查尔斯也不会被议会批评。决意开战后,查尔斯任总指挥,他执意不向荷兰正式宣战,同时又不断骚扰荷兰进出英吉利海峡的贸易路线。最后,荷兰人忍无可忍首先宣战。这一招体现了查尔斯谙熟国际政治的高超手腕:不久前,荷兰和法国签订了同盟协约,路易十四表示,这是一条“墨迹未干就后悔”的条约,该条约要求荷兰遭外国攻击时,法国必须提供帮助。查尔斯明白路易的战略意图,路易现在恐怕不想用才建立的法国海军单独对抗英国海军。查尔斯就顺势而为,“帮助”路易置身事外——既然“是荷兰主动攻击英国”,那法国就不需要与荷兰一起攻击英国了。因此,英国在1665年取得了一连串大胜。
1665年夏天,在洛斯托夫(Lowestoft),荷兰战船被英国炮火压垮,溃逃回港。随后英国又运用外交欺骗和军事威胁将180多艘荷兰东印度商船组成的庞大商队封锁在丹麦卑尔根(Bergen)港。这些东印度商船犹如巍峨的海上堡垒,船上配备的大炮并不亚于当时的战船。这种武装到牙齿是为了保卫商船底舱里价值连城的紧俏东方商品。一两艘商船上的货物流入市场就可以得到5万—7万英镑,要是能俘获全部商船,就能得到英国政府预算几倍的收益,打仗就不愁钱了。
然而世事难料,最后英国人只俘获了2艘荷兰商船,所以1665年看似漂亮的战果没法让查尔斯乐观。令他发愁的自然是财政困难,谁让他没有财政权呢?实际上,议会对这次战争的拨款相当慷慨,可1666年就快把计划要花几年的战争经费花光了,可谓寅吃卯粮,将士们的薪水最多还能再发两三个月。查尔斯当然明白,这种窘境是由于腐败。不用问,全国第一巨贪就是蒙克,当然,蒙克这么贪婪可能也是为了换取信任——查尔斯不相信蒙克就是一介武夫。蒙克这种可以两次更换阵营,又不被骂作“三姓家奴”的政坛不倒翁肯定不简单。议会也是这样想的。
其他贪官们包括查尔斯的亲信,如海军部秘书塞缪·佩皮斯(Samuel Peps),不过他体恤国王的难处,去年少贪了2000多英镑。当年,2000多英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佩皮斯这么有觉悟可能也是因为他出身草根,全靠查尔斯的提携才得以大富大贵。而政府和军队中其他有地位的人士,吃相就不那么优雅了。他们敢公然不接受国王的节制,是因为他们中很多人是大贵族,曾拥护过斯图尔特家族。去年抓获荷兰东印度商船后,他们非但没有主动把缴获的货物奉献给国王当作战争经费,还带头抢劫,可谓有恃无恐。而船厂工人的薪水不足以糊口时,他们便在加工木料时多切一些下脚料藏起来然后拿回家,工人居住的棚户区就是这样造起来的。
此外,战争动员需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大宗物资的分配,这足以压垮当时原始的财政与金融工具。这时,查尔斯的作用就能发挥出来。建造、维修战舰需要使用的橡木材来自橡树,但橡树不仅产橡木料,树皮含有鞣酸,可以用来鞣制皮革。皮货淡季时,单纯为了橡木材采伐橡树,采伐成本就会攀升。这时,查尔斯就可以通过宫廷舞会等办法增加皮革的市场需求,帮助木材价格回落。就算这样,政府还是常常要赊账,用不了多久,负责政府采购的总承包商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被分包商们联名举报,抓进债务人监狱,查尔斯的手谕这时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约克公爵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当然影响不了查尔斯,真正让他揪心的还是一年来英国在战术上的大胜。这胜利根本不能改变英国战略上的僵局,换句话说,查尔斯已经开始后悔打这场仗了。在洛斯托夫,英国确实是完败了荷兰舰队,但英国人没有完全摧毁荷兰舰队。1665年6月13日夜间,荷兰人全面溃逃,英国舰队总指挥是查尔斯一世的二儿子、查尔斯的亲弟弟约克公爵詹姆斯·斯图尔特(James Stuart, Duke of York),也就是后来查尔斯去世后继承王位的詹姆斯二世(James II),詹姆斯不知道为何放弃了追击,使得荷兰大小战船纷纷得以趁夜逃回荷兰各港口,这些战船在港内经过一两个月的维修后又重新上阵了。这样一来,英国虽然大胜,但只掌握制海权一两个月,不足以逼迫荷兰媾和。后来的情况也印证了这一点。
如前文说的那样,英国只抓获了180多艘东印度商船中的2艘。按照当时流行的说法,其他商船安全返回荷兰后,荷兰的财力富足到“英国每新造1艘战舰,荷兰就可以建造出7艘”。荷兰人在财政上没有破产,而且战舰也都在,他们肯定不会接受英国的议和条件。尽管英国在地缘上占有优势,荷兰的命门握在英国手中,但时间却不站在英国一边,如果接下来的每年都像1665年一样,不能完全摧毁荷兰的海上力量,阻止荷兰从海外殖民地获得财富,那么荷兰就可以继续战斗,财政枯竭的查尔斯将难以收场。
查尔斯当然希望能一劳永逸,让战争在夏秋结束。但“穷寇莫追”,如果皇弟约克公爵果断追击,谁也不能保证在顽抗的荷兰人面前,约克公爵能否福大命大——炮弹可不长眼,在当天白天的战斗中,约克公爵身边的一个宫廷陪臣就被一发炮弹打得开肠破肚。而约克公爵现在对查尔斯至关重要,因为不幸的斯图尔特王室现在是“千顷地,一根苗”,只有约克公爵这一个合法继承人了——查尔斯从年轻时候就在荷兰流亡,一直没有欧陆贵族愿嫁给他,结果他花天酒地纵欲过度,虽然留下了一些私生子,但回国登大宝后无法再留下合法子嗣了。所以,1666年的夏季攻势,约克公爵不能再出海。
那么谁来担任舰队指挥呢?一时还不能决定。4月开始,天气回暖,英荷双方都心照不宣地预备着出海,准备发动夏季攻势。为什么会有“夏季攻势”这个说法,是因为当时的海军并不是全年都能够在海上游弋的,每年只有在天气晴好、海浪不太高的夏秋季节,海军才出海活动。秋季巡航时,战舰桅杆要低一些,以防被大风刮断。入冬后,战舰就会在锚地封存,水手们也解散越冬,因为当时的技术有限:战舰太小,英国战舰上的重型火炮炮口离水面只有1.5米,而北海冬季的大浪,似乎只有200多年后英式无畏舰上干舷超过9米的长艏楼才能克服。所以,为了实施夏季攻势,查尔斯需要早日指派一名指挥官。
可查尔斯在这次人事任免上要面对巨大的挑战,荷兰舰队的指挥任务毫无疑问会落到“战神”德·鲁伊特(Michael de Ruyter)肩上。洛斯托夫大败在荷兰人看来,就是败在指挥混乱,也就是败在没能让德·鲁伊特亲自担纲——当时他在外洋指挥护航行动,没能亲自指挥这场战斗。洛斯托夫的大败虽然短时间让荷兰人信心扫地,还让英国舰队盯上了返航的荷兰东印度商队,但只要德·鲁伊特一回到荷兰,局势就还有救,不至于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1665年夏天,当庞大的商队被英国人堵在卑尔根后,德·鲁伊特舰队刚一回国就马不停蹄去卑尔根解围,救出了被英国舰队包围的荷兰东印度商队,并带领大多数商船成功逃回荷兰。查尔斯必须推出一个履历与人望都能跟德·鲁伊特相抗衡的人担任舰队司令。
秋季大风天气中的战舰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蒙克。17世纪50年代,英国和荷兰打过一次垮英吉利海峡的争霸大战,蒙克在这场战争中用他队形严整的新战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查尔斯并不信任蒙克。每次大战后,因为议会、王室、军队之间的相互猜疑,坊间都谣言四起,指挥官在战场上下达的每个命令都会产生多种解读。当时的通信技术极为原始,主要依靠旗语,而战斗一旦打响,战场上就硝烟弥漫,有效指挥就完全丧失了。这时,指挥官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往往会面临很多两难的抉择。这种情况下,蒙克就可能做出有损查尔斯名誉的决定。遇到这种情况,查尔斯就只能指望亲信会暂时委屈自己,替自己承担责任,事后再给亲信恢复名誉。譬如,1665年6月13日晚上,约克公爵下令全面追击溃逃之敌后就到甲板下面去睡觉了。没有新命令,整个舰队就会继续全力追缴荷兰舰队。但约克公爵夫人担心约克公爵死于阵中,就暗中拜托负责为约克公爵侍寝的、查尔斯的一个陪臣假传查尔斯的圣旨,更改了命令,让英国舰队放弃了追击。陪臣甘愿受罚,但他为查尔斯保住仅存的王位继承人这件大功,查尔斯是不会忘记的。
可一个廷臣是镇不住蒙克的,查尔斯此时想到了表弟鲁伯特亲王(Prince Rupert of Rhine)。鲁伯特亲王是查尔斯一世的侄子,查理一世姐姐的儿子。鲁伯特亲王早年随同查尔斯一起流亡,带领追随者在海上四处袭扰共和派英国的海上商运,与英国舰队多次交手,最后他的战舰在非洲西海岸被围剿焚毁,他只身逃回荷兰。鲁伯特亲王性格孤高,容易冲动,利用他的这个性格特点,查尔斯耍了一番手腕让他和蒙克组成了二元指挥结构。2月,随着春季各种整备工作陆续展开,查尔斯该指定舰队指挥官了。他首先指定鲁伯特亲王为夏季攻势的舰队总指挥,让他代替不能再出海的约克公爵。鲁伯特亲王欣然同意,他一心想要统领全局的感觉,他之所以不参加洛斯托夫之战,就是不想栖身约克公爵之下。随后,查尔斯顺势邀请蒙克来辅佐鲁伯特亲王,公开的理由是鲁伯特亲王年轻气盛,不经事,容易受情绪影响,最需要蒙克这样有声望的老臣。按照查尔斯的设计,鲁伯特亲王和蒙克要在同一艘旗舰上,作战时两人肩并肩站在战舰的指挥岗位上,二人中谁都没有撇开另一位自作主张的权力。鲁伯特亲王很难接受,但是国王已经安排好了,他只好接受。蒙克这种从来独当一面的大军阀也很难接受这个安排,查尔斯后来又派了亲信才说服蒙克。
德·鲁伊特
5月26日,蒙克和鲁伯特亲王先后随舰队顺流而下,进入泰晤士河口的锚地。但鲁伯特亲王拒绝和蒙克同乘一艘旗舰。正在这时,查尔斯的法国情报网传来了不祥的消息,英国人怀疑法国舰队可能会北上后向东,然后跟荷兰舰队合兵一处;同时,法国舰队护航路易大军登陆爱尔兰的传闻也甚嚣尘上。先下手为强,5月28日,查尔斯命令鲁伯特亲王挑选舰队中航行性能最好的20艘大型战舰组成分遣舰队,循英吉利海峡南下搜索可能前去与荷兰舰队会合的法国战舰。对这一决定,蒙克不能提出异议,他只是说,要想对抗随时可能来袭的荷兰舰队,他手里至少要有70艘战舰,但眼下他只有50多艘。蒙克上书:“敌人再强大,我也要冲上去,不管现在我军势力多么不足,因为怯战不是我的做派。”这番个人荣誉至上的说辞,其实是希望查尔斯和约克公爵能够准许蒙克在实力明显不足的情况下,退入泰晤士河口,将制海权暂时给荷兰人。但查尔斯作为国王,他的荣誉重于一切,他的统治可以说完全依赖于他所继承的、斯图尔特家族的荣誉。因此,他绝不会答应蒙克后撤,蒙克的手脚就这样被束缚住了。
但蒙克的上书也让查尔斯重新审视了局势,由于战争经费花得太快,今年的夏季攻势准备缓慢而且不足,很多大型战舰都没有及时武装起来,英国舰队与荷兰舰队相比没有数量优势。如果再分散兵力,蒙克的50多艘战舰与荷兰舰队相比,很可能就会处于劣势;同时,鲁伯特亲王的分遣舰队如果面对传闻中由40艘战舰组成的法国舰队,数量太少,也没有进行决战的可能。于是5月30日,查尔斯又发出命令,要求鲁伯特亲王回航,与蒙克会合。但鲁伯特亲王已经出海,他何时能够收到命令,何时能够返航与蒙克会师,成了未知数。不过,在各国决策者中,查尔斯对海洋和海军的了解最深刻,是他把赛艇运动从荷兰引进了英国。他能够深刻认识海上航行的无常,这对战略决策有重要的影响:海上力量不可能像陆上的步兵、骑兵那样准时到达某个区域,因此事前应做多手准备。
鲁伯特亲王
鲁伯特亲王旗舰(左)对阵议会共和军战舰(右)
现在,查尔斯的面前有一张多佛尔海峡地图,蒙克舰队此时已经按照他的安排部署在了英格兰岛上肯特郡(Kent County)伸入海峡最东端的唐斯锚地(Downs),这锚地位于海岸和一道浅滩沙洲之间。查尔斯凝视许久,突然意识到不妙:1638年,西班牙舰队就是这样被困在海岸和浅滩之间,从而被荷兰舰队各个击破。鲁伯特亲王舰队已经出海,暂时失联,现在如果荷兰人找上门来,只有蒙克舰队可以暂时抵挡一阵,蒙克必须离开唐斯锚地的封闭水域。就这样,5月31日,蒙克又接到了查尔斯手谕,要求舰队返回泰晤士河口。蒙克舰队为了绕开泰晤士河口的沙洲,离开唐斯锚地后就先往东北方向航行。此刻,蒙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东南方不到30海里的地方,荷兰舰队在海峡对岸敦刻尔克(Dunkirk)北方的外海下锚过夜,秣马厉兵。
多佛尔海峡及周边地区,四日海战就发生在多佛尔和比利时西海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