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军战败
通说之中,德川家康在三方原一战大败后,十分狼狈地率领败军逃回滨松城。依照《信长公记》所述,德川家康是英勇奋战,连发箭矢射杀敌人后撤退,神态虽窘却未失英勇。《续本朝通鉴》中,也描写家康安稳归入滨松城,战败军士皆聚而戒严。但有一则关于“颦像”的逸话,说德川家康在三方原之战大败逃归居城后,旋即命令画师狩野探幽将自己当下的惨况描绘成像,用这一幅“颦像”来提醒自己日后行事务必谨慎。
德川美术馆的学艺员原史彦在2016年3月撰述的《德川家康三方原战役画像之谜》一文中,针对此事提出了颇为有力的反证。其论证基础在于此图乃御三家中的尾张德川家所收藏,截至明治时代初期,这张“颦像”的由来根本与三方原之战无关,因为在收藏此画的内箱盖上就明白贴着字条,上书“家康公长筱战役小具足着用之像”,也就是说这张图画的是长筱之战时的德川家康,而非三方原之战时的德川家康。
尾张德川家在1893年制作财产目录时一样是记录的“德川家康在长筱之战的图像”。杂志《国华》第240号在介绍时误记为“德川家康在长筱之战战败的图像”。直到1936年德川美术馆开馆进行第一回展览时,《新爱知新闻》跟《大阪每日新闻》这两家报纸的记者,在参与座谈会时,听到时为尾张德川家家主的德川义亲自己讲述此画乃是三方原之战后家康为提醒自己因轻率而战败,遂在逃回滨松城后命令狩野探幽所绘。这两家报纸的采访记者信以为真,便在当年1月6日的报道里说这张画是德川家康在三方原之战后命令狩野探幽所画,结果就讹传讹至今,甚至形成流传甚广的逸话。这则逸话的诞生,至今不足一百年。经过这番口耳相传,1972年发行的《德川美术馆名品图录》便将这幅画像定名为《德川家康三方原战役图像》,并将这则逸话作为注解。如此,这番错误反而变成有德川美术馆背书的“事实”。
此外,一直有传言说德川家康在三方原之战败走后,乘马逃亡时于马匹上失禁遗矢。学者小楠和正进行史料检阅后,于《检证·三方原合战》一书中表示大部分史料或相关书籍都无记录,唯一类似的说法出自《改正三河后风土记》里的记述,但该书中导致德川家康遗矢的战事并非三方原之战,而是更早的一言坂之战,故这个传说可能也是多年来以讹传讹的结果。
颦像
依《织田军记》所述,三方原一战过后,德川—织田联军合计535人阵亡,而武田军也阵亡409人。这是双方死伤最为接近的数字,《四战纪闻》一书也采信此一数据。《武田三代军记》中则说,德川—织田联军退至犀崖时阵亡535人,武田军阵亡的409人包含了落入犀崖的死者。而《松平记》里记录的则是,德川—织田联军300人阵亡,武田军阵亡100人。《改正三河后风土记》里,记录德川—织田联军阵亡300多人,《续本朝通鉴》同样记载了德川—织田联军阵亡300多人的说法。在《伊能文书》里,武田信玄跟朝仓义景的通信中,声称德川—织田联军共“千余人讨捕”,也就是战死1000多人。《当代记》的记述也与此相当——“滨淞众败北,千余众讨死”。不过在《甲斐国志》中,武田家臣木曾义昌去信祝贺时又表示讨捕数千,这也是一连串记录中最大的德川军死伤数字。《上杉家文书》中,德川家康向上杉谦信通报三方原之战的情况时,则声称“五百余人敌讨捕”,也就是杀敌500多人,这也是诸记录中最大的武田军阵亡数字。
照《改正三河后风土记》所述,德川家康在三方原之战失败后,武田军的马场信房跟山县昌景对德川军展开追击,待追至滨松城的玄默口(北方的城门)时,突然城门大开,篝火亮如白昼,使山县昌景跟马场信房一时犹豫不决,德川军趁机杀出,导致武田军阵势大乱,遂放弃攻城撤退。但德川家康使用空城计令武田军撤退一说,在《三河物语》《当代记》《松平记》跟《续本朝通鉴》等书中皆未记载,因此很有可能是后人为美化德川家康临危不乱而编造。
依照《松平记》的记录,德川军在家康的指挥下退回滨松城,面对追击而来的敌军,德川家臣渡边守纲等人突出作战,杀死敌军5人,顺利抵挡来犯的武田军,但武田军仍持续攻来,德川家臣石川数正指挥部队数度杀退武田军,石川数正跟大久保忠世讨论后以铁炮射击敌军,终于使武田军放弃攻城,但武田军仍逐渐集结,大久保忠世以及天野康景在败军中挑出16挺铁炮,趁夜袭击武田信玄的阵地,甲州众大惊,混乱中由于不明地势,武田军多人落崖,武田信玄放弃攻打滨松城而撤退。
据《三河物语》所载,在德川军兵败撤退后,德川家臣大久保忠世认为武田军可能会追击而来,于是召集铁炮众反过来夜袭武田军,从每个部队里各挑出二三十挺铁炮,共集结了百挺铁炮,前往犀崖夜袭方得胜的强敌,顺利造成武田军混乱。
不过,《续本朝通鉴》中遭到德川军铁炮袭击而出现混乱的仅有武田家臣穴山信君的部队。而在《酒井氏御系谱参考》中,德川家康当夜有意突袭武田军,但酒井忠次跟石川数正派遣间谍窥探武田军阵地后,认为武田军防备坚固难以得手,就劝告家康放弃夜战,家康也接受了此意见。
《四战纪闻》中描述,尽管酒井忠次跟石川数正放弃夜袭武田军阵地,但是大久保忠世和天野康景依然挑选出军中铁炮好手共16人,又集合70多名士兵,先是放火烧了武田军阵地后方的寺庙,再用铁炮袭击武田军,使武田军在夜里不分东西南北的情况下混乱躁动,甚至摔落犀崖身亡。
总的来说,德川军是否在犀崖用铁炮引发武田军混乱,而使武田军死伤众多,尚存有不小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