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铜盒

他来干什么？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口。

“哎呀，怀春叔，你怎么来了？”

“你上午到山上去的，久了没出来，我怕你出事了。又没找见你，所以，到你家来看看。果然，你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他一边说，一边把显峰身上到处打量。

“他叔，喝茶。”二婶把茶杯放在桌上后，回头看到显峰的样子：“你又哒扑爬了？”

“没事没事，我不经常嘛。”显峰在掩饰，掩饰就是承认。怀春叔自然地凑上前来，扯着显峰的衣服裤子看。

“身上伤了没？东西掉了没？”他一边问，手一边在显峰身上捏，这感觉，稍微酸爽了点。一个老男人对精神小伙动手动脚的，还在二婶面前。这是关心呢？还是关心呢？

突然，显峰灵光一闪。“叔，你说啥东西掉了？”

“你身上，原来带的东西？没掉？”

“没呢。不就是手机嘛。”显峰把身上的手机之类的往外掏，摆在桌子上。用旁光观察，怀春叔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失望。

而最关心自己的亲人，应该是二婶这种说法才对。

“人没伤就好，回来就好。”

怀春叔仿佛有些尴尬的应和到：“没事就好。他婶，我就回去了，显峰平安了，我就放心了。”

“吃饭再走呢？”

“我牛还没喂，得回去了。”

这话明显不合逻辑，但挡不住怀春叔坚持离开的步伐。请你吃午饭，你要去喂牛，不搭嘛。送到大院门口，怀春叔在远处拐弯的地方，回头再看了一眼显峰，目光中有税利的东西，一闪。

这座院子，曾经的光辉已经被黑暗所笼罩。男丁死亡，女性搬离，连路人都不敢在附近停留了。如今，除了二婶与显峰，这院子没有第三个人。

据说，春霖哥接到那封信以后，就把自己的妻子，送到镇上的房子去了。春霖哥，隔几天到镇上去一下，与妻子团聚。因为儿子的存在，二婶坚持住在这里。现在，连春霖都不在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如果自己离开，二婶恐怕也要到镇上去了。也许，这个院子的未来，要真正断送在自己手里。

为什么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笨，我管不了别人那么多。今天探险居然有收获，还出现了春霖哥的幻觉，这事，也像梦一样的。算了，洗洗睡吧，今天虽然没有受伤，受累还是有些的。为了躲避别人，居然多走了十多里山路。

吃过饭的下午，是睡觉最好的时光。那时，所有声音都叙述着安详，鸡鸭漫步、猫狗懒散，连风都不肯大声，只要让柳树偶尔摆，让人们看到有风来过，就行了。

没有在农村住过的人，是无法享受这种安闲的。因为，过于安静，对习惯于城市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恐惧。但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夏夜里地坝乘凉，看着近处竹林明灭的萤火虫聚散，发现远处坟林湾鬼火扑闪，再听老人们说天上地下的传说，看流星划过，听老鸦怪叫，早就建立起了一个想象中的鬼神世界。

生活在这个世界久了的人，就不太怕它们了。毕竟，这么久在一起，也没事。当年春霖哥黑夜给自己讲鬼神阴阳，偶尔看见二步念什么咒语口诀。见惯不惊，显峰本人，倒不怕。

其实，死亡也没什么害怕的，人不总是要死的嘛。况且，如果真有鬼神的世界，说明人死后，还有去处，还有世界，那就更不可怕了。那毕竟，相当于一次新生。

他睡在春霖哥房间的隔壁，那是他从小睡的房间。原来自己父母住过的地方，据说他也睡过，但没有记忆了。他们死得太早，自己是二叔二婶养大的。

但今天，肯定有哪个地方不对。站着时，想躺下睡觉，但一旦背挨床，好像总有个力量，让自己反弹起来。有一种力量，好像不让他睡觉似的。

显峰所经历的事太多，他倒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对了，是不是那铜盒？

可能，深山里的东西，大小与山洞供桌下面的石洞匹配，怎么就落在长草坡上呢？春霖幻像出来？是他干的？

哪怕没有悲伤恐惧与好胜，仅仅因为好奇心，显峰就停不下来了。他悄悄跑到了那边的房间，到了那边一看，虎子居然就在那边房间门口爬着，显峰过来，它站了起来，等显峰开门进屋时，它重新爬在门口，仿佛一个保安老头，自信而慵懒。

它还在，摇一摇，响声没变。

但是，这么多的锈，也没什么机关，好像打不开它。屋顶的玻璃亮瓦，阳光射下来，光束中灰尘舞动，铜盒上的绿斑下，有些花纹，有些符号，仿佛也跟着动了起来。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催也。

显峰多年经验，自己所见到的一切貌似真实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幻觉。

但铜盒是真的，这东西，拿在手上，仿佛有粘胶一样，总是舍不得放下。分别看它的上面与四周和底面，盒子里面的东西，在滚动，有响动。

好几块绿斑掉了，像粉末一样。这些，是不是可以擦掉？试试。拿来几块布，轻擦轻拭，居然发现，锈蚀并不严重，至少，表面上的大部分斑块，是可以擦掉的。

搞了好半天，总算有些模样了。这个铜盒子，已经基本上展示了它的面貌。红铜的，有点像大城市里那些旧货市场的假文物一样，沧桑并略有光泽。上面的纹饰，细腻复杂，但大体上，只有三种东西。

莲花，不是那青花碗的那些缠枝莲，而是一朵朵完整开放的莲花。四面都是，总共有十六朵，每面四朵。每一朵花的下面，有一个像字一样的符号。这是什么字，认什么，以高中文化的水平，显峰当然读不出来。

只不过，正面，也就是顶盖之上，又是一朵莲花，莲花四周，又围着一圈字。这种字，更看不懂。如果说，下面四周的字，也许是古代什么体的，或者外国什么体的。但上面这转头莲花一圈的字，只像是纯粹的符号，甚至是绞缠在一起，根本无法把它们区分开来，它究竟是多少个符合组合起来的呢？

“这东西，在旧货市场，估计有人认得出来吧？”显峰一边这样想，一边拿着这东西，出了门。

出门时，虎子在门口，等显峰关上门后，虎子默默地跟在显峰身后，往二婶家的方向走过去。当然，这个铜盒，是包在一块布里面的。

院子本来没什么人，二婶估计到菜地去了，所以，包与不包，没有看见。

到了自己睡的卧室，把它放到窗子边，利用更强的光线，再仔细看，也没看出什么明堂。用手机微信中，扫一扫的功能，扫了两个字，根本没结果，认不出来。

在网上查了半天，相类似的怪文字，也没线索。

各种查询，有一个搜索，好像有点结果。“莲花四周一圈字”，当显峰把这个词条输入问问时，发现已经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最好的答案是：六字大明咒。

以此为线索，再搜索。发现，这个咒语，是观音菩萨的心咒，在佛教里很普遍。还有专门的音频，唱出了它的念法。

但怎么看，这一圈都不像只有六个字。再在网上搜索，六字大明咒的各种文字写法，结果出来了汉、藏、梵、巴利等文字的写法，都不像是铜盒上的文字。

看样子，这东西，不是。

听到二婶回来的脚步声音，赶紧把铜盒藏起来，一切正常。

晚上，大约十一点，床上迷糊睡觉的显峰，忽然听到某个声音，仿佛白天，自己摇动那铜盒的声音一样。会是它吗？真有那神？

拿出铜盒，仔细听听，没有啊？放到枕头边，看你还有什么妖蛾子。盒子靠墙，左手压着它，眼睛看着它。仿佛它变成了发光体，照穿了墙壁对面的屋子一样。对面，就是春霖哥的房间。

幻觉就幻觉吧，我又不怕，多看两眼呗！显峰对对面房间太熟悉，并不以为意。只是自己房间与对面房间之间，好像有一个东西照不透，像一个纸板，就在床的上方一米处。可以肯定，那是在隔壁房间。

得到对门去看看，手刚从铜盒松开，一切影像都没有了。哎，这么神奇吗？

再试，果然，只要手搭上或者抱着它，就看得穿墙壁。虽然影像模糊，但是那个透不过的纸片样的东西，位置可辨。手一离开，墙就是墙。

好了，抱着它，溜到春霖哥的房间，结果，下床之后，头碰了一下。原来，只要拿着铜盒，会以为所有墙壁都是空的，傻傻分不清。

“峰娃子，啥响动啊？”二婶在那边屋里喊。

“没事，我碰凳子倒墙上了。”

得再歇一会，等二婶完全睡着，才能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