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漠孤征
晨曦来临,一轮金色的太阳即将升起,玄奘骑着瘦矮的枣红老马,进入黄沙漫漫的沙漠中。只见黄沙漫卷,迎面落尘,路途险阻,杳无人烟。这位行色匆匆的身影在沙漠中真是渺如蝼蚁。随着太阳向中天缓缓攀升,升腾的热气在远处袅娜游弋,玄奘执拗的身影在白菊般的尘雾中若隐若现,瑟缩而孤单。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遍地的黄沙绵延至远方。这里没有参照物,置身其中的行者毫无方向感可言。冷酷的大漠,不知曾吞噬了多少行者的生命。死者残缺不堪的尸骨随处可见,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惨白的色泽。逢阴天或日落时分,不容易分辨方向时,玄奘便把裸露在沙尘中的枯骨或戈壁滩上残留的马粪作为路标,循迹前行。由于黄沙吸附,他的脚步移动缓慢而吃力,低着头,躬着腰,在大自然的淫威之下,只能如此前进。他一边西行,一边考察沿途古城、遗址、寺庙和地理环境,为日后的《大唐西域记》的写作积累素材。
漠风一吹,起伏连绵的沙层就像黄河的浪头,一高一低地迎面扑来,但浪头最高不过三五十尺。而这片沙漠所刮起的沙浪,竟高达两百多尺,神秘古怪,使大漠中的行者无法辨别方向。
幸亏听信西域老翁之言,沙漠孤旅中由这匹识途的枣红色老马引领着西行,不至于迷失方向,否则玄奘早已葬身于茫茫大漠之中了。玄奘抹了把汗水,暗暗感激起胡人老翁来。迅疾的漠风过后,脸颊上的汗水蒸干,留下一道道涩涩的盐分。
几十里路走下来,起初踏入沙漠中的兴奋早已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是凄凉冷落、心神茫然。望不见山峦,看不见树木,入目除了漫无边际的黄沙还是漫无边际的黄沙,甚至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炙热的太阳像火焰一样倾泻而下,天和地像两块火红的烙铁,把人和马夹在中间炙烤着。在灼热的空气中经过长时间的炙烤,玄奘感觉一阵阵的窒息不断袭来。渐渐的,他精神涣散,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随手摸起马背上的皮囊,晃动了几下,发现里面的水所剩不多,于是怏然把皮囊挂在马背上,吞咽了一口唾液,继续前行。
深入大漠腹地,虽然没有大唐官兵的威胁,但来自大自然的危险更让人恐怖。不知不觉间,埋头赶路的玄奘很快陷入一场幻境之中。忽然,他看到一队数百人的军旅,遍布于大沙碛中,忽行忽止,都是身披裘褐、跨坐驼马、手持旌旗矛戈,像是奔赴战场的队伍。这些军士易貌移质,千变万化,远看极清楚,近看则消弭。玄奘深感好奇的同时,恐惧心理渐次袭来,好像他孤身一人陷入重兵包围之中,绝望而无奈。
起初,玄奘以为在沙漠中遇到强盗,又以为妖魔鬼怪作祟,后来渐行渐息,才知道是沙漠远处人物倒映在空中,加上在烈日的炙烤下,气流发生着急剧变化,才幻化出种种瞬息万变的影像不断在眼前晃动。此后,沙漠中独有的海市蜃楼现象,犹如魑魅魍魉,时时纠缠着玄奘不放。而漠风劲吹,头上乱云飞渡,漫天的沙粒拂过后背,冥冥中就好似一只无形的手轻弄着他的背脊。
面对大漠的恶作剧,玄奘用坚强的意志,战胜了恐惧心理,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萦回不已:“勿怕,勿怕!”
在大漠中苦苦跋涉了八十余里后,前面带路的枣红老马立刻警觉起来,不时尥起蹶子,昂首嘶鸣了几声。这声嘶鸣把玄奘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拽住缰绳,让老马赶紧停下,抬眼望去,似乎感觉一座庞然大物横亘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原来第一座烽火台到了。干渴已久的玄奘,似乎嗅到空气中夹杂着凉丝丝的水汽,萎靡不振的精神为之焕发。
五座烽火台是唐朝置于西北边疆的最后堡垒,不但控制着水源,为往来于瓜州和伊吾的使者和商贾提供食宿,还担当着瞭望和警戒的重任。第一关号称白虎关,这座遗留在今天的烽火台遗址叫白墩子。从战略的角度看,其地势十分重要。
站在烽火台上环顾,入目的四野尽是黄沙漫漫的戈壁滩,台下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微波荡漾,湖边滋生的芦苇随风摇曳。湖岸边滋生着一丛丛的红柳、沙打旺和骆驼刺等植物,尽管这些沙漠植物不像内地的植物那样青翠碧绿,但那深褐灰绿中,依然洋溢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为避免驻守在烽火台上的将士察觉到,玄奘不敢白天明目张胆地去湖边取水,而是借助一条浅浅沙沟的掩护,从烽火台的东面迂回到西面,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接近猎物般悄悄接近那座看起来倍感亲切的湖泊。
漫长的白天过去,黑夜降临了,车轮般的太阳终于滑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了,天色暗下来,四野一片沉寂,只有漠风吹拂芦苇时,传来唰唰的响声。
在夜色的掩护下,玄奘猫着腰心情激动地接近水源,先痛饮一番,之后洗罢手脸,待取出皮囊准备盛水时,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呼啸而至,擦着膝盖,准确地钉在前方。不等玄奘回过神来,第二支冷箭接踵而至,差一点射中他的脚踝。在箭矢的威胁下,玄奘初见湖水的亲切感已荡然无存了。
夜间冒险取水的玄奘被两支连珠箭吓坏了,身体像被定身法定在那里,不敢再贸然移动半步,他知道,射箭之人并不是箭法不熟稔,而是故意射偏一些,没有射杀他的念头,意在警告自己不得擅自靠近水源。徒弟石磐陀的预言终于应验了,玄奘暗自叹气。看来命运总在关键时刻喜欢给他出难题,使他一筹莫展。
玄奘发现自己行踪暴露,再躲藏也于事无补,索性对着烽火台上守兵高声叫喊:“我是从长安而来的出家人,请手下留情,切莫再射。”
烽火台上的兵卒见台下偷水之人主动搭话,台上亮出一盏灯笼,往下晃了晃,以便能看清玄奘的容貌装扮。见玄奘果真是一副僧人装束,便说:“把马拴在桩上,请上来吧。”
为了保全性命,玄奘只好遵照烽火台上兵卒的命令,一手牵马,一手持着空空的皮囊,向烽火台走去。刚拴好马匹,继而烽火台下城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为防万一,仅能容一人侧身而入。透过逼仄的缝隙,玄奘看清三个守城的兵卒,一人提着灯笼,另外两人拿着兵戈,横向指着来人,以防不测。
手提灯笼的兵卒,借着恍惚的灯光又重新把玄奘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果真是名手无寸铁的僧人,才放松了警惕,朝左右摆了摆手,示意另外两名兵卒收起兵戈,把玄奘放进烽火台来。
于是,玄奘被一个手提灯笼的兵卒带到烽火台的守官王祥面前。借着火光,王祥绕着玄奘走了两圈,发现此人沉稳端方,仪表堂堂,知道不是西域僧伽,像是从京师长安而来。王祥便问明来意。
玄奘不答,反问道:“校尉,今日可曾听说,有一位名叫玄奘的僧人欲西去天竺求法吗?”
王祥闻言顿时一愣,盯着玄奘,试探道:“听说那位玄奘法师已返回东土,怎么会到五烽来?”
玄奘不再隐瞒,正色道:“贫僧就是西行求法的玄奘!”
“你真是玄奘法师?”一个佛教信徒能在如此偏远蛮荒之地,邂逅佛界高僧玄奘大师,肃然起敬的态度可想而知。
为了向王祥证实自己的身份,玄奘马上从经箧里取出官府颁发的文书度牒,递给王祥,以上面的名字为证,众将士方才确信。
王祥看后,又若无其事地把文书度牒还给玄奘,劝道:“天竺路途遥远,法师倘若成行,并非易事。”
一路西行,好言劝阻玄奘返回大唐的人不在少数,然而,玄奘早已坚定西行之心,对王祥的建议也不为所动。
王祥转念一想,接着劝说:“现在也不为难法师,弟子是敦煌人,打算送法师到敦煌去,那里有张皎法师,德学兼备,他对贤能有德的法师一向极为尊敬,您到那里后一定很受欢迎,法师不如听从弟子的建议,前往敦煌如何?”
王祥的善意,玄奘并不领情,决然而冷静执着地答道:“校尉的心意,贫僧心领了。贫僧自幼在洛阳出家,而后游学天下,遍访名师。玄奘之名,蜀中江南,无人不晓。若贫僧要修名立业,只要在长安、洛阳足矣,何必多此一举,前往敦煌?”
王祥侧耳倾听,玄奘所言极是,也不易回答。
稍微停顿了一下,玄奘继续说道:“然生平所恨,自佛灭度后,经论有所不周,胜义有所残阙,所以不顾一己之命,无视前途艰险,誓往西天,遵求遗法。施主不加勉励,反来劝阻,恐非助人为善之道?倘若必欲拘留,甘受刑罚,但决不东移一步,以负初心!”
王祥闻言,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忙叹道:“罢了,弟子既遇师傅,算是有缘,岂敢横加阻拦,以泯法师西行求法之志?”
玄奘见王祥被自己的矢志西行之心所打动,毅然的脸色舒展开来,长舒一口气,平静地望着王祥。
王祥思忖片刻,启口道:“法师风尘仆仆,想必远道而来,现在天色已晚,法师吃点东西先休息一夜。待天明,我亲自送法师一程,指点迷津,确保顺利走出五烽。”
由于白虎关的守官王祥非但没有治罪,反而开关放行,并留宿一晚。是夜,玄奘睡得十分香甜,西行途中累日的奔波劳顿已抛向九霄云外。
次晨,玄奘洗漱完毕,吃过斋饭,王祥派兵卒备足干粮和饮水,亲自护送玄奘西行。一直送出去十余里开外,才勒住缰绳,给玄奘指点道:“法师绕开第二烽、第三烽和第五烽,三座烽火台的守官皆非信佛之人,倘若被捉,必定凶多吉少。法师直达第四烽,该烽守将名叫王伯陇,与弟子是本家,到了那里,可说是弟子请法师前来的,他必然优待。”
说罢,王祥与玄奘挥泪而别。
离开白虎关,玄奘按照王祥指点的方向,继续西行,数日后的夜晚,终于抵达第四座烽火台(今甘肃省瓜州大泉)。尽管临行前,第一烽的守官王祥让他直接找第四烽的守将王伯陇,但玄奘怕横生枝节,没敢贸然行动。还是沿袭老办法先行夜间取水,待取完水后悄然离去,尽量不惊扰烽火台上的守军。
谁知刚走到泉边,冷箭再次破空而至,擦过头顶,钉在玄奘的身前。
见行踪又被第四烽兵卒发现,玄奘不敢轻举妄动,因有在第一烽遭遇守兵的经历,玄奘不再害怕,便站直身体挥手搭话。守关的兵卒打开城门,把玄奘迎进烽火台。守烽兵卒相问,玄奘照王祥的嘱咐答道:“前往天竺求法,路经此地。第一烽校尉王祥特遣前来。”
烽官王伯陇听玄奘说是本家王祥“特遣”而来,大为欢喜,留宿一晚。翌日一早临行前,王伯陇已为玄奘准备好了充足的马麦和盛水的大皮囊相送,并好意指点:“法师西行,要切记绕开第五烽(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星星峡与甘肃省瓜州交界处)迂行,该烽守烽校尉性情粗野,恐生异图。此去百里外到野马泉取水,取水后西行,可越出唐界,入莫贺延碛境内。”
怀着感激之情,玄奘作别王伯陇,折向西北,向莫贺延碛(今哈密与安西之间著名的噶顺戈壁)进发。此地古名沙河,横亘在瓜州和伊吾之间,长八百里,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是新疆东部和河西走廊西端连接带上戈壁分布最集中、地形最复杂的地带,缺乏维持生命必不可少的水源和植物。在这里,玄奘遭遇了西行途中最为险峻的生死考验,生命差一点毁于一旦。
等九死一生度过这条艰险的流沙河后,玄奘回味在莫贺延碛跋涉时还心有余悸:“莫贺延碛长八百里,古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伏无水草顾影唯一。四天五夜无一滴沾喉,口腹干焦,几将殒绝。四顾茫然,夜则妖魅举火,灿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若时雨。”
此时,只有枣红老马和玄奘形影相吊,别无他念,一心前行,不觉西趋百余里。一路上平沙浩浩,烈日炎炎,有时刮起漠风,强硬的流沙打得人马晕头转向;有时风停沙住,环顾四野,荒无人烟,凄凉一片。
为了保存体力,玄奘昼行夜宿,日日夜夜周而复始在大漠中孤行,旅途索然无味。他就像做了一个噩梦,并不能说醒就醒。只要步履不停,就总会在那个噩梦中打转转,险些让人发疯。
尤为不幸的是,在浩渺如海的荒漠上,玄奘最终不可避免地迷失了方向,竟没有找到王伯陇所指的野马泉。玄奘走得浑身乏力,唇焦口燥,当要下马解开皮囊喝水时,孰料,累得四肢麻木,竟失手将皮囊打翻在地,囊中之水全泼在黄沙中,一滴不剩。
千里之资,一朝告罄,玄奘望着沙土中渗水的痕迹,懊悔不已。东返的路盘回曲折,远近百余里内,没有行人可确定方位。日影西斜,干燥的晚风刮过,仍然感觉不到一丝凉意,玄奘感觉到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干燥得好像要爆炸,喉干舌苦,嘴唇绽开。连耐力持久的枣红老马也显得躁动不安,饥渴难耐。能否安然度过莫贺延碛沙漠,成败在此一举。
心急如焚,玄奘掉转马头,打算重新回到第四烽王伯陇处再补充给养,这也许是最明智、最合理的办法。东行十余里,忽又想起离开长安时自己曾发的誓言:“若不至天竺国,决不东归一步;宁可就西而死,哪可东归而生?”
于是,玄奘毅然勒转马头,继续向西北挺进。
玄奘数日滴水未进,渴得险些要瘫软在马背上,任由马儿信步前行。此时,天色暗了下来,连西天的最后一抹光亮,也在昏沉的暮色中收敛。玄奘茫然四顾,苍穹覆盖在遥远的大漠尽头,只有星罗棋布的青磷鬼火点缀在暮色笼罩下的荒沙之间,让人不寒而栗。
时间在一点点地消失,玄奘已经连续四天五夜滴水未进了,只觉得头晕目眩,焦渴困顿,几乎昏厥不省,几近命绝于此。他麻木不堪的身体从马背上滑下来,倒卧在沙漠中,嘴唇翕动,默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直至第五夜半,玄奘体力耗尽后,终于支撑不住昏迷在沙漠中,命悬一线,他似乎感到生命随时可能终结。忽然蓦地刮起一阵凉风,风中夹杂着阵阵水汽,触身如沐清泉。舒爽的漠风唤醒了昏迷中的玄奘,枣红老马霍然站起,朝凉风中嗅了嗅,夸张地打着响鼻,一改连日萎靡的神态,精神顿时抖擞起来。
经过长时间旅途劳顿和严重脱水的玄奘,等体力慢慢恢复,挣扎着爬上马背,马儿迈步向前,大概行走了十余里。老马好像冥冥中有某种预感,一时精神大振,偏离了西北方向,碎步跑了起来,趴伏在马背上的玄奘甚感蹊跷,但束手无策,信马由缰,任其自由前行。径行数里,眼前呈现出一片绿草和一池清水来。池水澄澈如镜,碧波荡漾,像镶嵌在沙漠中的一面蓝色的宝镜。原来这就是王伯陇指点玄奘取水的野马泉,号称漠中明珠。
野马泉位于今天的哈密莫贺延碛的沙山地带,因泉水丰盛并能得到少量雨雪的滋润,起伏的沙山间生长着茂密的红柳、梭梭、胡杨、地柏和芦苇、芨芨草等漠中植物,因此沙山比较高大固定,这里的春夏之交,到处是满眼绿色,再加上盛开的红柳花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据说曾是众多的野马栖息之地,野马泉之名来源于此。现在野马已经绝迹,但泉边仍栖息着成群结队的黄羊、野兔等少量的漠中动物,被猎人们称为最好的猎场。
看到一池碧水,玄奘兴奋极了,夸奖般地拍着老马的脖子,连声赞道:“老马果然识途,好马,好马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草肥水美,使玄奘和老马绝处逢生。玄奘和老马在池边的草地上美美地休息了一天。
次日,玄奘备足饮水和草料,继续西行。离开野马泉后,经过两日的行程,才走出莫贺延碛大沙漠,抵达伊吾(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一带)境内。
玄奘西行,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被寥寥数语搪塞过去了。其间,千里跋涉,遭遇到的艰难险阻,不要说古人,就是今人依仗发达便捷的交通工具,也是险阻重重,其西行求法精神实在让人敬佩。
伊吾是玄奘西行途中抵达的第一个国家,因国力所限,没有在边境设立关卡,玄奘轻而易举地到达伊吾城外,打算觅一座古寺借宿一晚,再动身西行。古寺里有一汉族老僧,听说玄奘从东土大唐而来,激动得披着衣服,赤着脚慌忙出来相迎,抱着玄奘失声痛哭,说道:“想不到今天,还能在这里遇到乡亲!”
玄奘默默地注视着老僧,百感交集,饱受孤独之感和同胞之情一起袭来,布满燎泡的嘴唇翕动着,激动得热泪盈眶,两人都动情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