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达兵营
这是一条光秃秃的石子路,路基还没有打好,路上的石头大大小小,路面坑坑洼洼,人走在上面,一脚高一脚低,十分吃力。但这是一条县城通往王集村的唯一公路。新兵们在县城下车后没有坐车,而是选择行军去营地,一方面是部队接兵忙,汽车连任务重,排不出档;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首长想锻炼锻炼这些城市来的新兵,让他们先吃点苦,再说行程不远,也只是一小时的路。
虽说路程不远,但由于路况不好,加上夏天天气闷热,对初次参加拉练的新兵来说,是很大的挑战。这不,才走几里,个个都已汗流浃背。有的干脆脱去了外套,只穿汗衫背着背包往前走。
没有一丝风,周围又没有绿荫,道路两旁满眼是白茫茫的一片盐碱荒地。行进在这荒野里,仿佛踏进了恐怖的死亡之国,留给人们心头挥不去的阴影,不由让人想起“远地无人谁凭问,凄风苦雨满萧湘”的诗句来。
行走半小时后,路两边荒原上才出现星星点点的茅草屋,矮矮的土墙、破旧的土坯房,被岁月打磨得斑斑驳驳,屋前的土场上还散晒着一堆堆粪屎,随着热风飘来阵阵腥臭。很多学生兵受不了,呛了起来: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臭?这庄里人怎么受得了?”
“这里的环境也太差了,我想象不出这里的人是怎么适应的?”
“嘿,比我们那里起码落后二十年!”
“你说对了,比你们那里要落后二十年!但你们江南全国有几个?这里是苏北,就是大批的盐碱地呀,没办法,要生活呀,也得种庄稼。所以先要将肥料晒干,再下地里,不然直接下肥,会把庄稼烧死,因此村子里家家户户场地上晒着肥料。这里环境恶劣,没办法呀!”排长边走边解释。
“张排长,别闷走,指挥大家唱首歌,鼓鼓劲!”指导员见大家情绪低落,便上前对张文玉说。
“好!”张排长随即走到队伍中央,大声说:“唱个歌,鼓鼓劲!我起个音,‘我是一个兵’,预备……唱!”大家在闷热的行进中,挥汗高歌。一首唱了接一首,一排与二排接着又互相拉歌。边走边唱,边唱边走,在歌声的鼓舞下,行军速度明显加快。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四野的荒土似乎也冒着烟。王福、朱伟才等学生兵从来都没跑过这么长的路,更何况背了个几十斤重的背包。慢慢地,迈不开腿了。指导员、排长等见了,纷纷上前去抢下了他们的背包。刚开始,王福、朱伟才还客气地推搡要自己背,推来推去,渐渐地,他们连推搡的力气都没有了,便顺从地让自己的背包转移到排长和老兵肩上。去掉了几十斤重的包袱,身体一轻松,但看到排长和老兵们肩上背了两三个背包跑在前面时,内心一阵愧疚,便低着头,默默地跟着队伍前行。张仁其不愧是农村出身,人虽瘦小但筋骨好,不但精神抖擞地紧跟不掉队,还几次想帮陈亮、陆虎背背包,被拒绝后,还是死缠硬抢抢下了两个人的挎包帮背上。
就这样,在相互关照中,在爱的流淌中,队伍艰难地行进着。不一会儿,队伍终于进入了集镇的外缘——乡僻之地。路渐渐平整,路旁也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摆摊人,或为村妇,或为老头,他们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坐在地上,面前或放篮子,或摆布兜,里面装着鸡蛋或菜,也有摆形似蛋饼的玉米烙……
发现路边旁有卖鸡、鸡蛋甚至蛋饼的,王福眼睛一亮,说:“班长,这里生活还可以呀,鸡呀、蛋呀,什么都有卖的!”还没等班长开口,张排长马上解释:“你不知道,这里农民苦得很啊!这些鸡、蛋、粮食都是他们从牙缝里省下的!这几年这里连年闹灾荒,这一只鸡、几只蛋,也许就是他们全家的指望,一家的家当了!他们卖掉就是要指望买回粮食过日子。他们卖掉一只鸡蛋,可换回一斤玉米加一盒火柴,这里农民的日子苦得很!”接着他介绍了当地流行的一句俗语:穷人吃只饼,三天离不开井!“你们知道是啥意思吗?”排长问。刘班长摇摇头,陆虎说:“不想活了,要跳井?”陈亮说:“口渴!”排长说:“聪明,口渴了!我们过年大鱼大肉吃多了口渴想多喝水,这里穷人吃个饼就好像过年,口渴得很,要多喝水,而且要喝三天井水,苦啊!”
排长边走边聊,大家边走边听。天热,心里却感到凉飕飕的,许多事大家都闻所未闻,听得目瞪口呆。
“这里农民太苦了!”张仁其感叹起来。
“是啊,我们国家大,穷的地方也多。加上最近天灾,这里农民的生活便更艰难了!于是美蒋便趁机窜犯!我们从千里之外到这里驻守,就是要保卫这里的红色政权,让当地乡亲安心生产、抗灾,慢慢过上好日子,我们肩上的责任不轻呀!”指导员上前插上一段话后,对排长说,“快到营地了,部队到前方大树下休息一下,让大伙整理下行装,准备进营地!”
“是!”排长应答。随即走到部队中间大声说:“大家注意了,到前方大槐树下自动解散休息,整理好行装,十分钟后整队,向营地前进!”
淮北不及江南富庶,荒芜的盐碱地长不了庄稼。但这里的农民勤劳,他们能吃苦,一点点刨地、垦荒,逐步改造荒原,种出了高粱和棉花,特别是棉花,逐渐成了当地一大特产。一到秋天,那改造过的盐碱地上,盛开着一片白花花的棉花,犹如寒冬里的雪花洁白耀眼。到了晚秋,棉农们便纷纷拥向棉田,抢摘白棉,然后打包赶着马车往轧花厂送。那时这轧花厂里里外外,人来车往,熙熙攘攘,比赶集还热闹。可一过三个月,轧完了花,厂区里便偃旗息鼓,没有了机器的轰鸣,没有了人车的喧嚷,一片宁静。这时厂区除了留个保安护厂外,便关门大吉。棉区的轧花厂都有这种季节性的忙闲,季节性的关停。于是部队就利用季节性的特点,在地方支持下,临时将厂的生活区征用下来,改造为新兵营地。
现在,厂区大门口分外热闹,“热烈欢迎新战友入营”的横幅悬挂在大门上方,由一群老兵临时组合起来的锣鼓队,正喜气洋洋地敲打着。连长高毅正带着三排长蔡国荣和在家的老兵以及前天刚到的新兵,在门口欢迎上海来的新兵。连长是五九年的兵,今年三十一岁,比指导员小一岁。与指导员是从机关调来不同,连长是从步兵营抽调上来的,基层业务熟悉,军事素质也好。他身体结实,温和、淳朴,平时话语不多,但办事干脆利索。与指导员一样,他也刚从淮安带兵回来,只是早两天回营,便把临时营房住宿等都安排得顺顺当当。现在他和三排长一起去迎接自己的新搭档——指导员的到来。
指导员走在队伍的前面,见连长组织了既简单又热烈的欢迎仪式,十分感动,他虽说离队才一个月,但在外对连队、战友的牵挂之情却与日俱增,今日重逢,倍感亲切、激动,他加快脚步走向营门。营门口的连长见了,也赶紧迎了上去。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连长说:“辛苦了!”指导员也说:“这段时间,你在家更辛苦!”两个人牵着手进入了营区,新兵队伍也争相拥入。这时锣鼓队敲得更起劲,鼓声、掌声也更响!
所谓的营区,实际是由轧花厂职工生活区工棚临时改造而成。靠北三排干打垒的土坯房为三个排宿舍,每排房南北各有两个小窗口,外面支一块蒲席夹板挡雨。每排宿舍里,安排了十六张双层木床,角上都留一只单人床为排长睡铺。营区西边是临时搭建的伙房、餐厅,东边是连部、卫生室等,东北角处是口洗涤用的大水井。在连长的亲自安排下,新兵们很快安顿住下来。
放下背包,没来得及打开,陈亮和其他人一样,从挎包里抽出条白毛巾,拿起放在床上的一只瓷脸盆,跟着人群向水井方向奔去。
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似的。两天了,身上光淌汗,没洗澡。火车上没水,行军路上又不方便,于是皮肤像在盐水里浸泡过似的,干巴巴、咸乎乎的,十分难受。现在到了目的地,冲洗便成了每个人的第一需要。
水井就在三排土坯房东面。那座老式的手压抽水机,就竖在井台上。现在张排长正赤着膊、光着身子,全身压在抽水机的手柄上,使劲地上下压揿,一股股夹着泥沙的黄水,断断续续地从管口喷出来,新兵们正抢着用脸盆接水。由于近来淮北连续干旱,水井干枯不少,村里也缺水,于是附近村民也常在这里抢水。为保证双方用水,连长主动与村干部协商,让村民早晨用水,部队在中午以后用水,于是清水都让早晨村民们抽掉了,部队用的是接近井底的泥水了。那伙房用水,只能在半夜里抽用。
尽管是泥水,但水仍紧张,井台围着大批刚来的新兵,拿着脸盆在抢水。孙副排长见了,马上当起临时纠察,指挥大家排队接水。等排队有序后,他又马上脱掉上衣,与张排长一起压水。陆虎接过水,端着脸盆往树荫下走去,边走边发牢骚:“这什么水,我们家水沟里的水都比这干净!”后面赶上来的一班长刘秋听见便说:“要求不要太高,能用上泥水蛮好了,那上甘岭里的志愿军,连这水都还喝不上哪!”陆虎瞟了刘秋一眼,嘀咕起来:“别大道理一套,真打起仗来,还不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呢!”陆虎走到大树下将泥水往盆地上一放,一看旁边的王福已蹲守在那边,看着一盆泥水,一动也不动。
“不洗脸,看着干吗?”陆虎问。
“这水能洗吗?”王福答。
“有啥办法,只好洗。”陆虎将白毛巾丢入脸盆,王福来不及制止。
“你心急干吗,放一会,将沙子沉淀一下再洗!”王福说。
陆虎从脸盆中提起毛巾,一块白毛巾顿成了黄纱巾,两个人不由大笑起来。王福赶紧将陆虎的脸盆水慢慢倒向自己的脸盆里,滤去盆底的泥沙后,一会儿又将王福的脸盆水倒入陆虎的脸盆,又滤去盆底沉淀的黄沙。如此反复多次,两盆黄水变成了两盆清水。王福慢悠悠地从挎包里抽出白毛巾,丢进了自己的脸盆洗起来。陆虎看着,表扬起王福的聪明来。这一切,也都被后来的陈亮和张仁其看到,两个人也学起王福的样子,将两盆泥水倒来倒去,换成了两盆清水再洗。
时针到了十一点三十分,开饭的哨音响起,大家纷纷又穿起长裤,套上短衫,拿起塑料饭碗,到宿舍外的操场上集合。由于肚子饿了,集合的动作也变快,从左至右,成排纵队集合。每纵队都是班长在前,副班长站后,除去炊事班,九个班全部集中到位。一排长整队领唱《我是一个兵》后,通知午后睡觉休息。下午一点班排长到连部开会;下午两点各班开班务会。此时司务长在队伍外打起招呼:中午稀饭、馒头各三大桶,馒头每人两只,菜由炊事班统一分打。一排长请示连长、指导员要不要说什么,他们摆了摆手。随着一声“解散”口令的下达,让人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首先是淮北兵和农村兵,一起冲向了三桶馒头处,馒头桶前乱成一锅粥:有的边用手抢,边朝嘴里塞;有的一手抓了四个往裤袋里放;有人帽子挤掉了,干脆拿帽当袋,装起了馒头。个子大、力气大的直接冲上桶抢,个小体弱的便钻在人群中和桶边捡漏,没几分钟,三大桶馒头被抢一空。正在帮打菜的司务长见状,马上奔上去大声叫唤:“不要抢,不要抢,每人两只,每人两只,吃不饱有稀饭!”可已经迟了,根本没人理睬。
连长站在一旁,气得直呼:“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像什么兵!”指导员看在眼里,一言未发。这时,值班排长跑到两位连首长面前说:“抢馒头的都是淮北兵、农村兵!”连长、指导员朝前一看,新来的一批松水学生兵站在外围不动,有的在打稀饭,有的拿着饭碗看热闹,好像是局外人。指导员感慨地说:“城市来的学生兵素质到底不一样!”
孙副排长盛了碗稀饭,走向排队等候盛稀饭的老乡问:“你们怎么不参加‘战斗’?”
“抢馒头?你老领导鼓励我们去抢?我们可不干!”
“这些淮北兵也太差劲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也别太较劲了,人家毕竟是从贫困地区来的,有的好长时间没见过馒头了,省下让人家多吃两只,我们就喝稀的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正说着,张仁其手里拿着六个馒头从人群中钻出来,奔了过来。他将两只馒头递给孙副排长,孙副排长摆了摆手说:“你自己吃吧!”便转身走开,递给陈亮,陈亮也摆手不要,张仁其朝王福走去,王福马上躲开。他急得直申辩:“我不是抢的,是地下捡的,不脏!”他弄不明白为啥大家都不要?没办法,他给自己留了两只,其余四只丢进桶里。刚丢进桶,就给站在桶边的淮北兵抢去。此时,炊事班曹班长用篮子装了一堆馒头向一排长走去,对一排长说:“这是司务长叫送来的,说分送给学生兵的。”孙副排长大声说:“这是炊事班省下来的,大家鼓掌,谢谢炊事班!”炊事班曹班长给每人两只,可转一圈没人要。孙副排长马上说:“好,大家别客气了,司务长和炊事班一片心意,每人拿一个。”于是,大家重新各拿一个,盛了稀饭离去。
吃罢中饭,陈亮刚爬上铺想躺一会,突然感到肚痛,想上厕所,便爬下床问排长:“排长,大便间在哪里?”因为陈亮说的上海话,这上海人说大便间与北方人说的大饼干有点同音,排长以为他中午只吃一个馒头没吃饱,便说等一下,立即到他床边抽屉里取来几块饼干,递给陈亮。张仁其一看知道误会了,马上用上海话重复一遍:“是大便间,勿是小饼干!”排长马上说:“你们上海兵真难弄,这里只有这种饼干,什么大的,小的!”搞得陈亮十分尴尬,马上用普通话说:“排长,我要大便!”
“啊呀,你早点用普通话说,以后不要说你们的上海话了,难懂!来,跟我来!”排长边说边领陈亮往宿舍外走去,看着两个人演的双簧,整个宿舍大笑不止。“刚到部队还不习惯,以后一定多说普通话!”陈亮边走边解释。走到场地中央,排长用手指向南方,说:“走过前面棚子,再向前一百米就到了。”
陈亮顺着张排长手指方向望去,在草棚前只看到白茫茫一片荒地和几堆草垛,疑惑地对排长说:“没看到哦?”排长用左手重指一遍,说:“看到前面一个黄的草棚没有?”由于棚子和泥土颜色都差不多,开始陈亮分辨不清,经仔细观察,确认是个小草棚。“那是厕所?”陈亮疑惑了。“嗯,那顶棚是芦苇秸秆盖的,四周插的也是芦苇秆,去吧!”
“等一等,我也去!”陈亮正要迈开步,一个声音飞了过来。循声望去,只见陆虎拿一团草纸向陈亮跑来。
“你倒会找伴,刚才怎么没听你说要拉屎?”排长看了一眼陆虎。
“我听见陈亮问大便间哪里,你却拿出了大饼干。我笑都笑死了,这不,把屎都笑出来了!”陆虎实话实说。
“去去去!”排长挥了挥手,两个人朝南走去。
走到前面工具棚,果然发现棚墙上用白灰写的“厕所”两字,并画了个“→”的记号。两个人又按箭头顺小道向荒原前进,突然在左方大树下蹿出五六个小孩,他们肩背柳条畚箕,手提小扒杆,说了声:“来了——”便一哄而起,跑在他俩的前面。
很快,陈亮、陆虎两个人来到芦苇棚。一看,让人惊讶:“这是什么厕所呀!”陆虎叫了起来。原来,这是在旷野中挖的一排蹲坑,四周用芦苇秆围起来。为避雨,坑四周竖几根木棍,撑起几片芦苇席顶。坑位挖得不深,长度却比南方公共厕所的坑位长得多。奇怪的是厕所的芦苇秆并没有将全部坑位围起,而只围一半,将另一半暴露在外。两个人感到新鲜,于是进入厕所棚后,又出来看个究竟。此时,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几个小孩已守在坑外边,背上的柳条畚箕放在地下,手撑着小铁扒,他们聚在一起守着什么。陈亮没有理会,复进厕所棚解裤蹲到坑位。一会陆虎也跟进,蹲到另一个坑位。
“你知道为什么将芦苇秆隔在蹲坑中间吗?”陆虎问。
“不知道!”陈亮答。
“便于将拉的屎给拾掉!这几个小孩就是专门来捡屎的。”陆虎说。陈亮感到陆虎的聪明,随即便意起,正想拉屎,隔着苇栏,听见外面几个小孩的争吵声。
“我要这个坑!”一个说。
“我先来的,你去那个坑。”另一个说。
“别争了,划拳吧,谁赢了谁先挑。”有一个孩子在出点子。
“好,划拳!”几个孩子在起哄。
“剪刀、石头、布,开始!”有人发令。
“嚓!好,我赢啦,我先挑这个坑!”
“好,让你,我去那边!”
……
还没有拉出来,就听见围栏外的孩子在为自己的屎争斗,陈亮真想笑,便意也给冲淡了。正在此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位老乡,朝最里的坑位蹲下,也许习惯了,也许便急,他褪下裤子便拉。一会儿工夫就提起裤子兴冲冲地走出了厕所。
陆虎属虎,说话办事都虎头虎脑,干脆爽快,连拉大便也如此。一会儿,他也痛快地完成了任务,在棚外等候。
陈亮羡慕他们的干脆。没有了旁人,厕所里一阵清静,陈亮紧张的神经也立即松弛下来,立刻便意上来,他加快了提肛速度,很快也解决了问题,跑到外面。
刚到棚外,只见几个小孩迅速将柳条畚箕放进坑里,用小铁扒将他们刚拉下的屎使劲地拨到畚箕里,然后撒到地上,用荒地上的泥沙将屎搅拌成团,再重新拨进畚箕后,背上肩,又集聚到大树下,边纳凉边等候下一位拉屎者。
看到这里,陈亮不由感叹起来:“这里的小孩倒勤快,七八岁已懂得积肥持家了!”
“也没办法,生活所逼,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陆虎应道。
“这种厕所第一次看到,也太简陋了!”陈亮又说。
“吃、住都不像样,拉也就更不讲究了!”陆虎答。
“你倒适应性强,我一下子真拉不出来,特别后进来的那位老乡,一蹲下就完成任务,提裤出去了,我真怀疑他没有用草纸?”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位老乡还真没有用草纸。”
“没有擦屁股?”
“擦是擦了,只是没有用草纸擦。”
“那……”
“拉好后,随手折一段旁边的围栏芦秆,在屁股上刮一下,丢进坑里完事!”
“是这样?”
“我蹲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唉,这里的老乡生活太艰苦了,吃、住、拉都这么简单,和我们江南真有天壤之别呀!”陈亮不由感叹起来。
“不出来当兵,哪知道外面的纷呈世界!”陆虎说。
“是啊,体验艰苦也是一种长进,一种磨练呀!”陈亮答。
边走边谈,两个人不知不觉回到了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