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夷
这个智能体不一样！傅斌猛然惊觉，难道她觉醒了？觉醒的智能体有极大的价值，帮助一个智能体觉醒也将获得很大的好处，除了大量的贡献值奖励，还有智能体可能的认同。大部分智能体的觉醒，通常都会与某人发生感情牵扯，当然不仅是爱情，也可能是友情甚至仇恨，总之觉醒后的智能体会具有人类的感情。
智能体的觉醒原理还不明确，虽然有很多猜测性的理论，但都是时灵时不灵，同样的智能程序复制体，有些能觉醒而有些不能，似乎只是遵从量子不确定性。而且，智能体的觉醒成功概率并不是随着时间增加的，有时新生的智能体马上就觉醒了，而很多成长好几年的智能体却思维定型，失去了觉醒的可能性，虽然有很强的能力，但不是自主意识，伊娃就是这样的典型。所以量子计算机的黑箱特性让科学家们又爱又恨，爱的是可以跳过过程，直接得到应用结果，恨的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眼前这个智能体看起来无知懵懂，应该是新生的，但她的神情和表现却非常生动，不像伊娃那样只有一个含情脉脉的迷人笑容。看来焱皇和云画雪是发现了这个智能体的觉醒迹象，想要奇货可居了。
想到这里，傅斌虽然觉得遗憾，同时感叹这两人的运气，但也只能叹气，就要当做路过，直接继续向前走。
“喂，你等一下！”谁知别人偏不让他如愿，身后传来云画雪冷冽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傅斌转过身道。
“你过来！”
傅斌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但还是强装淡定地走了过去：“可以说了吗？”
云画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傅斌本想装傻，但看她的眼神，知道这女人的神经极度敏感，以自己的演技，只怕欲盖弥彰。于是指了指那个智能体少女道：“你是说她？”
云画雪听到确切答案，略带嘲讽地道：“看来你长进得挺快啊，不到一天时间，就知道这么多，那个黑人真是对你不错。”
傅斌听这话里意思怪怪的，心里非常反感，就带着气道：“这跟煤球没关系，我说过我是程序员，对这方面本来就有一定了解。”
“是吗？这么说你还是专业人员。”云画雪露出一副小看了你的表情，道：“那你说说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少女似乎也意识到在说她，也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傅斌，看他能说什么。
傅斌点点头，道：“已经具有初步的自我意识，这是一种很高的觉醒状态了，可以说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不过看她的眼神，现在还处于算法叠加阶段，也即是自我意识与机器意识的不确定阶段，往哪个方向发展都有可能，交流不当的话还是可能会失败。像这样的情况，最好是一鼓做气让她成功觉醒，时间拖得越长，失败的可能性越大。”
云画雪道：“好，看来你还挺懂的。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二是帮我让她成功觉醒，我可以分给你部分奖励。”
她的语气让傅斌很不舒服，但傅斌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道：“我可以试试，不过现在没空，等天黑之后，我有了空闲再说吧。”
对方点点头，不再理他，傅斌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道：“你好，我叫冰覆霜。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先是茫然，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弱弱地答道：“冰覆霜你好，我叫伊薇。”
这个回答很机械化，傅斌不是很满意，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道：“哦，伊薇，你和伊娃是什么关系？”
伊薇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画雪和焱皇却都是一喜，这种表现明显是偏向于自主的。傅斌也点点头，道：“好的，那……再见伊薇。”
“再见，冰覆霜。”伊薇做出一个很自然的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傅斌跟伊薇说这些话，倒不是闲着没事，之前从杨海龙那里得到不少启发，既然智能觉醒就是让它们产生自我意识，那么跟它们对话就应该围绕着“我”这个概念，但是又不能直接对它们提出“你有自我意识吗？”之类的问题，因为这可能导致智能体的逻辑琐死，所以最好是打各种擦边球来循序渐进。
接下来傅斌绕了基地半圈，也没什么收获，不过他想看一看极夜来临的那一刻，就在早上挖到晶石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来，这是他的幸运之地，同时也是基地外围最理想的观测点之一。
此时是日上中天，但巨月的边缘与太阳已经相接，并摭住了小半个太阳，使得阳光毫无温度，天上甚至显现了不少星星。看来最多还有一小时，天地就将陷入漫长的黑暗与寒冷之中。虽然这不是末日，但有末日的感觉，这在地球上是体验不到的。
傅斌静静地欣赏着这最后的阳光，精神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似乎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并开始思考，这个宇宙究竟是在哪个层面上被模拟出来的，现在的自己又算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地球的科技能模拟出一个世界，却模拟不出一个真正的人？
还有那些遥远的星星，它们是与这个星球一样，拥有无穷细节的世界，还仅仅是系统模拟的一个个参数点？又或者说，只有哪天有人去了那里，它们才表现出真实的细节信息？那么在第二世界，人和宇宙到底哪个才是根本？我还能不能影响原来的现实世界？
傅斌忽然若有所觉，从逻辑上说，人，或者说意识本身才是这个宇宙的核心，而宇宙只是个舞台。如果第二世界真的是封闭的，那么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影响现实世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让自己有能力支配这个世界。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肯定能够与现实世界实现交流。
一念至此，傅斌有些兴奋，又有些沮丧，这个目标也太大了点。不过思路是没错的，不管难度高不高，都要一步步地走下去，这次新生，总要有个目标。
醒悟过来的时候，兴奋感还没有消，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身体不自主地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他感觉到似乎融入了这片空间，对周围的感知异常敏锐。傅斌按捺住澎湃的心情，沉入这种感觉之中，看着太阳一点点被巨月吞没，他能精确地预算出每个时间点上的变化，感受着身体周围逐渐变冷的空气，他也能知道空气分子的运动大概慢了多少，听着呜呜咆哮的风声，还能算出空气流动的速度，闻着空气中浓重的泥沙味，得知灰尘的浓度。
不过没有数据，只有感觉，就如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数据，却不妨碍身体精确地为各个器官供血。所有的感官都互不影响，但感觉全部清清楚楚，而且非常精准。身体所有的系统各自分工，各自处理信息，不需要主意识来区分信息主次。所有的感知就像换了个频道一样，接收到的是与之前完全不同但又关联的信息。
这……似乎有点像机器的思维模式啊。自己好像突然多了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也不知道归于哪类，应该是一种思维运用方式，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都有这种能力。
不管如何，他准备给这个技巧取个名字，这是一种让思维发散，增强感知和计算能力，似乎让自己的意识融入了天地。对应此时宛如入灭的天地景象，想到了《易经》中的一个卦象：明入地中，明夷。
那就叫……“明夷天心”好了。
请叫我文艺理科男！傅斌心中暗自得意这个炫酷的名字。也不知道它能算几级的技巧，不过只要是原创的，至少也是二级。
随着小毛的一阵叫唤，傅斌猛地惊醒！意识重归正常，感知的信息量大减，天地的色彩瞬间黯淡。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只是巨月的边缘喷射着一团刺目的强光，大地上的生物全都躲进了巢穴，外面的人也已经全部回到基地中，能量穹顶也显得更加凝实。此时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温度的降低。
傅斌连忙往基地内跑。一进能量穹顶，就有了一种安全感，感觉温度都高一些，实际上现在里外的温度相差无几，不过接下来，穹顶内的温度就要比外面稳定得多了。
应该找个住处了，不过单人间恐怕是爆满，套间住不起，实在不行，也只能在集体宿舍里将就几天了。基地里现在热闹非凡，各处灯火通明，人影闪动，尤其是酒吧，人都挤到了门外。
傅斌本来不打算过去，但经过旁边，却发现这里似乎是个交易会，就挤进去增长一下见识。了解下来，这似乎也是极夜开始的惯例，所有人互通有无，各换所需，然后安心修炼到天气转暧。交易的范围有晶石、技巧、资料、零食、特殊材料、装备等。
原则上，从权限系统中换取的资料是不能用来交易的，但实际上很难监督这种行为。只有在基地里传授，才可能被监控到并判定为私自交易权限资料，在基地外冒险的时候，相互传授技能和理论是不会被发现的。不过还是很少有人私下传授真正看家的能力，毕竟自己的优势所在，哪有轻授于人的道理，除非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这里交易的也只可有是一些很寻常的技能，只能坑骗新人。
不是没有人想到钻漏洞，用原创的理论先做大量交易，然后再上传。其实这样是不智的，因为只要没有登记在权限系统中的信息资源，任何人都可以拿它上交，并获得原创者的权利，管理系统不会去审核谁是真正的原创。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心血被人夺走，所以在获得原创权之前，不会随便跟人交易自己的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