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出

一到涉及自身的问题，定制型智能体就无法理解，所以安妮现在只能发呆。当然，有些机器人对这种问题会有反映，但那也只是以复杂度模拟出来，不懂装懂的表现，并不代表它真正理解。

傅斌沉吟了一会，道：“从身体上来说应该是，但从意识上来说又不是，这好像刚好处在一个模糊的边界，也许每个人的观点不一样。”

“那么说，如果她觉醒成功，那就无疑是真正的生命了？”

“对，那样她跟我们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看，你界定事物的方法就是与自己的经验定义对比，符合预期就承认它的定义，对吧。我们的意识与机器思维的区别，就是具有对自身进行定义的逻辑，程序如果定义自己，就会陷入死循环，从而死机，而人不会死机，因为人的意识不会傻傻地无限运算下去。”

“对哦，我们的意识不是一根筋，对想不通的问题会直接放弃。”

“其实所谓智能体的觉醒，就是让它意识到‘我’的存在，但‘我’这个概念，其实就连我们也定义不了，无法编写，所以只能靠它们自己走出那一步。”

“等等，您刚才不是说意识具有能定义自身的逻辑吗？”

“嘿嘿，没错啊。我是这么说，但我没说能成功地给出定义啊。”

“呃……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意识有定义自身的逻辑能力，但又无法成功定义？”

“太对了！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一点就透的年轻人讨论问题。”杨海龙欢喜地道：“你看，其实智能体觉醒成功，只是软件不同了。也就是说，同样的物质，同样的身体，或者说同样的硬件，只是安装的软件不同，意义就完全不同。而智能的觉醒，是不可控的，实际上就是一种出错。意识也可以说是一种会出错的程序，知道了吗？”

“您是说，意识思维和机器思维的不同之处就是意识会出错？好像挺有道理。”傅斌点了点头，虽然对方在这里明显有蒙混过关的嫌疑，而且还明显不想招架了，但不能说他的回答没有启发性，所以也不揭穿，顺坡下驴地问道：“杨老，我有个疑惑，这里的星空深处，与现实世界一样吗？或者说，在第二世界，除了这个星球外，还有别的地方有生命吗？”

杨海龙又愣了一下，道：“你小子，问问题很有水平啊！”

傅斌心中暗叹，刚昨天，还有个美女怪我不会问问题呢，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好吧，这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告诉你吧，这个世界的生命，其实绝大部分是将地球生物扫描为数据，然后通过随机演化形成，小部分是筛选出来的种种具有可能性的生命形式，比如……”

傅斌听到后半句，顿时来了兴致，杨海龙却突然刹车：“哦，就是这样，我不能跟你透露得太多了，今天就聊到这吧，我的编号是3329，注意不带前缀字母，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问我，不过答不答我可不敢保证。”

看来杨海龙也是了解《生命模拟及划分》的，而且他了解的信息肯定比傅斌更高级更全面，不过人家既然打住了，自己也只能适可而止，于是道：“杨博士，那我的鬣鼠……”

“哦，对。你就是为这个来的，我差点忘了。”杨海龙对安妮道：“去13号室验室抓一只鬣鼠给他，用最新型训练器训练的那种。”

杨海龙交待完后，开始若有所思，不再理人，傅斌连忙跟着安妮去抓鬣鼠。挑了一只还未成年的幼鼠，体型只有老鼠大小，不过比老鼠看着可爱点，有点像穿山甲。安妮打开边上的一个终端机，发了一个程序到傅斌的手机上，这个特定程序可以连接鬣鼠脑中安装的一颗芯片，从而控制它，并且显示它的位置和状态。

这只鬣鼠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它的额头上有颗长着一丛绒毛的黑痣，所以干脆就叫它小毛。说起来，傅斌原来对取名有点强迫症，一定要文艺，与煤球经历过生存训练后，偶尔也就比较随便了。

将小毛放在肩膀上托着，从生物实验室出来，又去了伊娃那里，结果发现只有第一个新手任务才有额外奖励，接下来只能当做普通任务来做。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经不算新人了。而且由于极夜将要来临，所有基地在极夜前一天一直到极夜后三天这十二天中，都是没有新人进来的。因为这段时间的气候太恶劣，新人可能无法适应。

于是傅斌又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运气真是太背了，正好是极夜前最后的那一批新人。极夜时，由于极端气候，普通人无法走出基地，而这个星球的大气很厚，风力极大，真的可以将人吹飞的。而且哪怕在基地内，气温也会降到零下三十度左右，因此一般人都是在房间里安心修炼或训练。

这段时间，贡献点只能靠站岗或编写模型、论文、战技之类来赚取，不过很少有人能靠后者赚贡献点，毕竟很多技巧和原理，前面的人已经整理地比较完善了，对于后来的人，这方面是不公平的。当然，前人当时也缺少各种知识和技能，有贡献值都没处花，不便之处也很多，如此一来，先来后到就各有优劣了。

现在自己只有可怜的-139个贡献点，也就是61点的透支额度，要度过接下来的十多天，实在是太拮据了。虽然自己还有7颗青辉石，但如果想安心修炼的话，明显还是不够，卖掉它们完全就是本末倒置。而那颗星辉石，可是特殊的修炼资源，用来做为日常的修炼媒介，也太浪费了。

在今天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前，先努力赚贡献点吧。傅斌将能接的任务都接了，所有的岗位早就被人预定到七天后了，只有最冷的那两天有几个岗位还没被预定，傅斌也不知道到时自己是什么情况，所以也不考虑。

总共也就接到两个任务，一个巡视基地外围的能量节点，一个清除基地边缘被大风吹来的杂物。两个任务倒是顺路，完成后总共可以获得25个贡献点。

傅斌带着小毛走向基地边缘，沿途看到垃圾和杂物，就作个标志，发个信号，自然有机器人过来清理，倒不用自己去搬运。

不多久，来到穹顶笼罩的边缘，基地虽然只有方圆1.5公里左右，但也有依山傍水之势，边缘地形比较复杂，很多地方需要绕路，所以走一圈全程也超过了6公里，加上要仔细查看每一处节点，所以这个任务预计要花两三个小时。

这些能量节点的作用是提供特殊磁场，来约束并保持能量穹顶的形态。谷口平地那几处节点由于人流量大，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形式上还是要看看的。傅斌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这个基地位于一片荒芜的高原，有点像戈壁，沿能量节点的柱子布了一圈钢丝网，根据提示，这圈钢丝网在必要时可以通电成为电网，开启时也会有提示。

傅斌向左边山坡上的节点走去，山上有条小路连接大部分节点，只有几处建在比较险峻的地方，需要爬上去查看。进行到大半进度的时候，这处节点刚好处于矿洞的山体上方，傅斌刚查看完毕，没有直接向下一个节点走，而是偏离了路线，直接离开了穹顶保护的范围。虽说新人原则上不能离开基地，但那是对于外出狩猎来说，其实穹顶的主要作用是抵抗极端气候，并不能阻挡生物进出，而基地边缘的生物有威胁的早就被清除了。所以在天气好的时候，穹顶护罩的边缘内外没什么太大差别。

外面风很大，温度也明显要比里面低十来度，将近零下30度了，所以裸露的皮肤感觉阵刺痛，不过还是能够忍受的，而且让傅斌感觉到一种安全感。这有点奇怪，也许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切都让人感觉太不真实了，这刺骨的寒冷反而让人觉得是种真实的依靠。

傅斌爬上几十米远处的一个制高点，远瞰基地外的景色。今天是个晴天，这个星球上，天气大多是阴天，晴朗的日子比较少，此时又正是日出，而且接下来是八天的极夜。也就是说，相当一段时间内，这是傅斌能看到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日出，他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此时东方的地平线上，一颗比地球上的朝阳红得多的太阳露出了一小半，这是由于这里的大气层更厚的关系。它的大小，看起来倒是和地球上的太阳差不多大，实际上应该要小一些，或者说，距离要远一些，从实际数接来说，这颗恒星其实还比太阳略大。巨月倒是没看见，它现在应该还在地平线下。脚下这颗星球是一颗被巨月捕获的天体，而不是从同一个天文系统中产生出来的，所以自转方向跟母星相反，公转方向却是相同的。

不一会，太阳就完全跃出了地平线，这个过程也比地球上的日出明显要快不少。刺眼的光芒在大地上延伸，马上将天地渲染得色彩缤纷。荒凉的戈壁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傅斌马上看到平原上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它们一只只从地下钻出来，都是些小生物，数量还不少。

这时，小毛忽然跳下他的肩膀，两只小爪在旁边的砂岩上疯狂地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