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事翻覆(二)
高架桥路段,直线距离不长,可范围大;又是连接城郊与市区的一个重要桥梁,除了正常的车辆行驶外,还是市里建筑材料和建筑垃圾的进、出口要道。各种土石、渣子,随处可见。晴天,要先用扫帚扫掉表层的尘土,再用铁锨铲除附在路基上的泥渣和其他杂物;雨天呢,要先用水冲走污泥,再用力的铲除泥浆。工作强度之大,是其他路段的好几倍,队里的负责人,把这段路看成赶人的路段,把他们觉得不顺眼的人派到这段路,让他们在身心俱疲后,主动提出辞职。可是,阿万硬是扛了下来,不过就是多花些时间,多费些劲而已。每次当班,阿万总是上早班,提前两个小时到岗,上晚班,推迟两小时下班。委曲求全地结果,让阿万成了清洁队里人缘最好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有事没事,只要想偷点懒,想少做些事,便找阿万代班,阿万也是好脾气,连一点条件都不跟人提。每天早出晚归,累得不知累了。近段时间,市里为了美化环境,要求所有路段实行垃圾封闭运输,原先争着开车的人又觉得亏了,因为总要等到最后一箱垃圾倒入车中,才能离开。于是,阿万又开上车了,成了真正的多面手。这一天刚停住车,已是半夜了,郝阿姨例行检查地过了来。“阿万,事情,做好自己那份就行了。其他的呢,能帮就帮,不能帮,就推了,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阿万下了车,检查了一下车况,“没事,我顶得往。”郝阿姨看着阿万满脸灰蒙蒙的样子,“阿万,我知你心里苦,那么多的学问,现在没处用。要不,你再到别处找一找,看有没有更适合的事。”阿万抹了抹脸,“郝阿姨,目前的工作那么难找,我这种人,能有口饭吃就不容易了,别的,暂时不敢想。”郝阿姨接着说“那就做点小生意。”阿万露出白白的牙喝了口水“一来没寸头,二来原来没做过。”郝阿姨,站了会,便走了。看着郝阿姨离去的身影,阿万两眼迷蒙的望着远方,正如夜色中昏暗的灯光,照不到远处的物体。
阿红睁开眼睛,只觉得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刺得眼珠直痛。这是哪儿,四周怎么那么多奇怪的东西,还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房子里不时的走来走去。阿红想用右手掐一掐脸,刚抬起手,便听到一句哑哑的声音:“姐,你醒了。”阿红转过头,顺着声音望去;“阿芳,我怎么了。”阿红神色慌乱的问。“你受了伤,被一个过路的好心人送到了这里;110又联系到我。”阿芳停了下又说:“医生讲,已没什么大问题了,输完液,再观察两天,便可以出院了。”阿红望着阿芳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眶“我在这里多久了。”阿芳掏出手机,瞄了下,“四天了,这几天你,时醒时昏,还不停的说胡话,让人怪着急的!”
“你的嗓子怎么哑了”,阿红不放心的问。“没事,过两天就会好。”阿芳按响床头的响铃,一位护士跑了过来,一面拔针,一面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你们要不要到会议室,一块去看。”阿红听了护士的话,重复了一遍。“今天是除夕。”阿红扔了棉签。阿芳哑着嗓子说。“是”。阿红翻身坐在病床上,“爸爸呢,现在在哪。”阿芳站起身“我帮你倒杯水。”阿红掀开被子,“告诉我,爸爸在哪。”阿芳帮阿红盖好被子“你别急,爸爸在另一家医院治疗,过两天,你出了院,我们就去看爸爸。”阿芳把阿红按在床上,“我帮你去店子里炒些菜来,吃些东西,你会恢复的快些。”阿芳刚跨出门,医院的餐车便进了来,阿芳要了两盘饺子。姐妹俩看着窗外片片焰火绽放,听着鞭炮阵阵呼啸,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除夕的晚餐。
阿红接过主治医生签名的出院单,静默地坐在凳子上。阿芳把简单的一些东收拾完。便拿着出院单,到医院的财务室结账。“要本人签字。”院方工作人员坚持说。阿芳只好又爬上楼,回到病房,搀扶着阿红,背着小包,小心地下了楼,来到大厅。“你们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吗。”阿红向工作人员询问,“没有,我们要他留,可他不愿留。”
“我是浥城公安局的林梦蝶,这是我的证件。”阿红,在妹妹的陪护下,慢慢地走出大厅。一位年轻的女警察挡住了阿红,“请配合我们,作一些案情调查。”“案情调查…”阿红用手使劲的揉了揉头皮,好象在努力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爸爸,回家了吗?”阿芳摇了摇头说:“还没有”。阿红迷糊的看了眼阿芳,“你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请跟我们走一趟”女警察再次对阿红说。
阿红从问询室出来,阿芳走过来,伸出手。“不用,我能走。”两人默默无言的走出了浥城公安局的大门。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面前,司机下来,拉开后门,用手扶住门边。待姐妹俩坐稳,关上门。回到驾驶室,迅速的转向,掉头,加速。“舅舅,我们这是去哪。”阿红费劲的问坐在前排的舅舅。“先吃些东西”舅舅背着手将一袋水果递过。车子穿过一条黑色的大门,上了一座小山,望见一处、一处的纸钱、红烛,阿红俯在车上,咽咽的哭了。
阿红,头脑昏昏的望着冰棺中那已不完整的遗体,瘫软的坐在地上。阿芳与舅舅忙将阿红扶到条凳上坐稳。“姐,你要挺住…”阿芳哭着说。“我们都要挺住,这个家,只有我们俩姐妹了;还有许多事要弄明白”。
“你们什么时候移遗体。”一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过来问。“噢,还要几天。”阿红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力气。“那就要先去交费。”工作人员又说;“好吧,请帮我们带路。”
不知道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在得到公安局的同意后,阿红姐妹,花重金,租专车,将爸爸的遗体带回家。依照祖辈的风俗习惯,请和尚做道场,请村里的长辈出面搞定千年地,请乡间名流作悼词…晕头转向的忙的不知东西南北;总算将爸爸和妈妈合在了一起。泪流了,血洒了,可事情呢,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在茫然无措间,只能寄希望公安局近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