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英国学派视角下的规范竞争

如果说三大流派主要起源于美国的实践经验并反映美国的世界观，那么英国学派则起源于英国的实践经验并反映英国的世界观。英国学派以国际社会为研究主题，在承认国际社会无政府性的同时坚持理性主义，提倡在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之间走一条中间道路。

在英国学派以国际社会为核心概念的研究体系中，规范是重要的研究内容。不过与规范派从政治学和社会学的角度定义规范不同的是，英国学派对规范含义的理解偏重道德和法律的角度。[27]尽管英国学派也没有对规范竞争问题进行具体的研究，但是从巴里·布赞的研究，不难推导出相关观点。布赞从国际社会理论的角度解读中国和平崛起。[28]他认为，经过改革开放的积累，今天的中国到了一个重要关头。从今往后30年中国所面临的不确定性将甚于之前的30年。改革开放的前30年中国融入国际社会，主要是通过接受诸如主权、外交和均势这样的威斯特伐利亚制度，并且较为容易地接受了这些行为导向的制度。布赞指出，从今往后的30年，中国如果想要（继续）融入国际社会，将不得不接受民主和人权等一些涉及价值导向的国际制度的挑战。但是，由于中国的身份决定了它很难接受涉及价值导向的国际制度，中国与国际社会的关系将面临困难，所以中国和平崛起将难以实现。[29]

布赞还指出崛起的中国一直在尝试探索自己的国际社会观。就目前来看，中国强调和谐与和平的世界，宣扬共同发展，声称不威胁（他人），严格解读国家主权平等与不干涉原则，强调文化与文明、社会系统和发展途径方面的差异。布赞认为，这其实是一个结合了多元主义、古典主义和国家中心主义的国际社会观，也就是和谐世界。[30] 布赞毫不掩饰地指出，中国的和谐世界观的内在逻辑是矛盾的，在对外应用上是行不通的。布赞认为，中国以和谐世界为内核的国际社会观，与西方以自由主义的民主和平为内核的国际社会观之间存在冲突，两者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31] 按照布赞的逻辑，当中国规范与西方规范发生竞争时，结果将是西方规范胜出，中国规范失败。

综合本章第一节和第二节所述，根据三大主流学派和英国学派这些西方理论学派的理论逻辑，规范竞争只会出现一种确定的结果，即只有一方而且必定是西方规范取得胜出，进而获得国际规范身份并在国际范围内传播。国际关系理论从深层次观察和研究世界政治现象，目的是探寻其中可能存在的一般规律。尽管如此，理论研究仅仅是世界政治研究的方法之一。本书虽然采用理论方法研究规范竞争的问题，但是研究的视野并不局限于理论领域。在本章的第三节，笔者将把文献梳理的范围扩大，介绍国际关系理论界之外与规范竞争相关的研究，从一个更广阔的视野来认识有关规范竞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