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抗疫国际合作
疫情下的中美经贸关系
陈文玲[1]
我重点从疫情下的中美经贸关系角度，主要谈两个方面的看法。
毋庸置疑，经济全球化的格局已经形成，逆全球化是行不通的，贸易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和单边主义现在看起来兴盛一时，但最终会走向历史的终结。通过这次疫情可以看到，中国提出的理念和倡议是21世纪人类的新文明。不仅疫情是无国界的，科学技术也是无国界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和价值链也都是无国界的。全球化，有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有的是生态共同体，有的是经济共同体，有的是抗击疫情或者灾难共同体。所以，未来的世界需要继续开放，需要互联互通。当前，为了避免世界陷入经济大衰退，合作还是中美关系唯一的正确选择。
第一个方面，这次疫情是一场大考，在这个考试面前国家与国家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中美两个国家在这场大考中谁做得更好？疫情防控结果是最好的判官。
从中国情况来看，在疫情初期确实存在与应对非典时同样的问题，但是我们很快扭转了局面。从武汉1月23日封城到3月13日50天，国家卫健委已经宣布，中国已基本战胜疫情。现在出现了几个重大转变：一是从国际社会防中国输入到中国防国际输入；二是中国从被130多个国家封锁限制到战胜疫情，全面复工复产；三是中国从接受各国援助到向国际上一些重灾区派出医疗队、大规模捐助疫情暴发的国家，向各国出口急需的医药物资。有人说中国应该低调，但是我认为也没有必要太低调，因为这就是现实，这体现了中国的国际胸怀和大国风范；四是中国从14亿人宅在家里统一行动，到在这种生活方式下创造的无接触服务，创造线上医疗、线上购物等新的消费方式、新的商业模式，14亿人口的大国井然有序；五是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亲自指挥部署，一线白衣天使、军队、警察、物流快递小哥、商业服务人员到社区工作者勠力同心。经过我们的努力，中国用50天的时间战胜疫情，这确实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绝无仅有。中国复工复产之后，会以百倍的努力补上前两个月的损失，争取全面完成今年各项目标和任务。
但是，中国现在也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包括复工复产之后，虽然中国补上了全球产业链的短缺，但是其他国家，包括日本、韩国、美国、意大利、伊朗又成了疫情灾区。他们的生产制造又会受到影响，我们产业链补上了以后，出口又将会受阻。所以，我们还面临着新的挑战。笔者认为关于中国有四个方面的基本判断。
第一，中国仍然是世界经济的稳定之锚。2019年中国实现GDP 14.4万亿美元，占世界GDP增量的17%；实现贸易4.67万亿美元，占全球贸易的13%；制造业产值占世界的30.4%，在进出口贸易中，中间品贸易占比已经达到2/3。日本丸川教授的研究结果表示，日本从中国进口的商品89%是中间品。中国稳世界才能稳，世界稳中国经济才能真正活跃起来。在中国经济增量占世界经济增量的比重上，2019年是29%，预测2020年不会低于30%。从2008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量的贡献率年均30.6%。因此，中国将仍然是世界经济稳定之锚。
中国有五大经济增长点是很清晰的。一是新消费。2019年消费对GDP贡献为57.8%，2020年会保持在60%左右；二是新基建。今年将在七大领域发力；三是新服务，包括无接触服务、无现金服务、无店铺服务等新的服务方式。这次疫情又创造了很多新的服务方式，现在是一时救急，但将来会成为服务的新常态；四是新制造，包括智能化制造、模块化制造、柔性化制造；五是新价值链。大规模复工复产后，中国企业会扩展和延伸产业链，会无缝连接供应链，会完善提升服务链，会全面提升价值链。从中国经济来说，基本面是好的，这两个月的损失是能够补上的。
第二，中国现在已经成为全球资本、资产的避风港。这几天表现特别突出，不光是股市、债市，每天都有大量的资本流向中国市场。最近几年，全球外商直接投资都是大幅下降，中国一直处于增长之势，80%以上的跨国公司在中国是增资，把中国市场看成是资产安全和保障供应链安全的避风港。
第三，包括大批留学生在内，中国在外的人员回流，中国的人才回流，中国的消费回流。
第四，中国是人民群众安全感和满意度最高的国家。中国通过抗击疫情、中美贸易战和世界大国外交事务的处理，体现了负责任大国形象。这次疫情使全球看到，中国是大国信用、大国威信、大国组织动员能力最强的国家。从这些方面来说，疫情使中国威信提高了，中国受难但又从灾难中又站起来了。这一条我们不必讳言，也不必谦虚。14亿中国人同心同德、万众一心，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习近平主席统一指挥、统一领导、统一部署，取得了这样的成就，来之不易。
我认为，虽然美国在世界上还是影响力最大的国家，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科研能力最强的国家。但在当前，特别是疫情中，美国经济存在“四跌四升”。
美国经济“四跌”是：第一，经济增长下跌。2019年美国经济增长率是2.3%，经合组织（OECD）预测到2020年会下跌到1.8%，2021年会下跌到1.5%。这还是在美国疫情没有全面暴发的情况下，如果疫情全面暴发，美国经济下跌的幅度会比这个更大。
第二，股市债券大幅度下跌。包括3月9日和3月12日股市两次熔断，从股市最高点狂跌一万点，比2020年的最高点跌幅接近30%。3月9日全球11个国家熔断，3月12日亚洲7个国家熔断。美国现在开始向股市放水，3月12日放了5000亿美元，13日放5000亿美元，准备再放5000亿美元，1.5万亿美元进入股市救市，以后准备每周继续注入。这次大跌引发了世界的恐慌。
第三，石油、黄金、白银包括比特币价格同步下跌。这是非常罕见的。一般情况下，美元下跌，石油、黄金价格会上涨；美元上涨，石油、黄金的价格会下降，现在却是同步下降。纽约商品交易所4月交割的黄金期货价格下跌了4.6%，本周下跌了9.3%，是2011年9月23日以来最大的周跌幅。白银期货下跌了59.4%，收于14.5美元/盎司，本周下跌了16%。原油期货12日收于31.73美元/桶，按照WTI的统计，累计下跌了23%。可以看到，美国国债、美元、黄金、石油、比特币同步下跌，避险资产已经失去功能，日常流动性极度紧缺。现在特朗普大放水救市，也是为了挽救其政治前途，以确保其在美国大选中能够赢得下届选举。
第四，这个方面的大跌早就开始了，现在只不过是加剧了，就是美国国家信用的大跌。包括美国政府在国民中的信用、在盟国中的信用、在全球的信用，都在直线下跌。这种孤立主义、民粹主义、保护主义，美国利益至上、美国第一、让美国伟大，把美国政客的利益凌驾在人民之上、把政客个人意志强加在人民的头上，是错误的战略方向导致的战略性错误，严重损耗了美国国家信用和形象。
美国还有“四升”，也非常突出。
第一，疫情风险急剧上升。美国的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3月11日承认，一些似乎死于流感的美国人，死后的诊断被检测出是新型冠状病毒呈阳性。这在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美国《时代周刊》刊发美国CDC数据，美国可能会感染到100万人，美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个最好的时机，就是中国用自己的行动，包括武汉封城给予世界各国的机会窗口。
第二，债务风险急剧上升。2019年年底美国国债是22.8万亿美元，现在到达了23.3万亿美元，加上家庭债务等，美国总体债务已经超过70万亿美元，债务直线上升。全球的债务已经超过250万亿美元，债务风险也陡然上升。
第三，供应链风险急剧上升。这是中国面临的风险，也是美国非常突出的风险。美国波士顿咨询公司3月7日发布了一个关于全球半导体产业链的报告。报告认为，美国长期以来作为领导者，占有世界半导体市场45%—50%的份额。如果美国对中国采取切断产业链的做法，坚持对在美国列入实体名单的这些中国企业进行限制，那么美国半导体行业将失去全球8%的份额，失去16%的收入；如果完全禁止向中国企业出售，包括向华为以及中国相关的企业出售零部件，那么美国半导体行业企业的全球份额将损失18个百分点，收入将损失37%。如果美国执意要这样做，出现这种情况，美国企业国际市场份额和收入下降，将导致美国芯片研发支出和资本支出大幅度消减，会影响到4万个就业岗位。如果美国执意要切断这个产业链，韩国会在几年内超过美国成为世界领导者。
美国最大的企业信用评级公司邓白氏商业咨询公司评估认为，在世界财富1000强企业中，有613家在中国拥有重要的业务关系，一级供应商中有938家拥有中国二级供应商，但却是第一级的供应单位。所以，几乎全球1000强企业都和中国有直接和间接的供应链上下游的关系。如果特朗普不能切断产业链，就达不到他的政治目的；如果切断，风险首先会在美国暴发。中国当然也会受到重创，但是美国供应链断裂的风险比中国要大得多。
第四，全球脱钩的风险急剧上升。美国有102个贸易国，中国在美国贸易逆差中占48%。现在美国已经悄悄地调整了相关关税，对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医疗器械关税取消，但宣布不取消对中国加征的其他关税。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由于疫情产生的不可抗力影响，执行面临着新的情况和问题，美国正在准备第二阶段的谈判。只要美国对中国错误的战略转向不能戛然而止，贸易战就不会因为一纸协议而真正休战，科技战、金融战并没有停步，美国分裂中国领土的行为一天都没有停止。
第二个方面，世界已经进入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阶段，在当前全球抗击疫情的斗争中，中美可以进行多方面合作。
当然，中美关系唯一正确的选项和出路是合作。美国战略遏制和打压中国的意图不可能实现，当前，中美合作比对抗更重要，不仅有利于中国，更有利于美国，也有利于世界。
中美两国可以联合抗击疫情，包括合作研发、邀请中国派出医疗队。中医药的应用特别是针灸、正骨和复方丹参滴丸等中药在美国已经获得了合法的地位，美国可以与中国进行有效合作。可以从中国出口美国医疗器械这些产品免税开始，推动美国取消全面对中国加征的高额关税。包括推动中美开展制造业合作，可以重新缝合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重新考虑两国的产业互补合作。推动中美从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这种“零和博弈”转向制度性、战略性、建设性的合作。推动中美面向全球、面向未来、面向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人类共同利益，以及探索国际治理体系的改革与规则重建，包括推动数字经济、网络经济、数据流动、公共卫生体系，解决人类共同面对的环境污染、传染病和贫穷等问题。这才是中美两个国家，位于世界第一位、第二位的两大经济体应该做的事。
作为中国的专家，我真诚地希望：第一，美国经济不要出问题。美国仍然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一旦经济出问题，世界经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第二，美国的疫情不能防不住。如果美国的疫情防不住，全球就还会有疫情复发、反弹、回流的风险。第三，疫情之后避免中美贸易战升级，不要继续打科技战、金融战。希望这次疫情能够教育美国，或者触动美国，使得美国在抗击疫情上与中国的合作不是一个暂时现象，不是一时的实用主义选择，而是能够推动中美之间建立永久性、制度性、战略性、建设性的合作伙伴关系。
[1] 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