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创新之处
“宗教的一支最注意神,另一支则最注意人。崇拜和献祭,感动神性的程序,神学、典仪和教会组织,都是制度宗教的本质要素。假如我们仅限于讨论制度的宗教,那么,就必须把宗教界定为一种外部技术,即赢得神宠的技术。反之,比较注重个人的宗教部分,关注中心是人自己的内心倾向,他的良心、他的功过、他的无助、他的不全备。虽然上帝的宠眷——无论失还是得——仍是宗教生活的一个本质特征,而且,神学也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但是,这种个人宗教所激发的行为不是仪式的行为,而是个人行为。个人独自料理宗教事务,而教会组织,包括它的牧师、圣礼,以及其他媒介,统统降到次要地位。宗教关系直接由心到心,由灵魂到灵魂,直接发生在人与上帝之间。”[34]前面的论述给了人们一个审视宗教的新的视野,即人、神交流的环节和通道,可以借助外在的机构,也可以在没有宗教组织的协助下,个体自身与神之间进行心灵沟通。依此观之,动画创作者也许可以不是佛教徒或者居士及专业研究宗教的学者,但是,不影响他们从佛教文化中汲取营养。本书不是将佛经中的论述与动画直接进行比对或者转化。
首先,二者是无法比对的,因为动画与美术、音乐、壁画等一样,都是佛教传达思想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如锅碗瓢盆与水的关系一样,前者是不同体量与造型的容器,水才是共同的属性,而佛教与艺术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但是,动画,不仅是一个工具或者容器,更是一个文化透镜,是传达佛教文化的一个有效的工具。
其次,佛教文化是一个体系。1992年,方立天先生在《论佛教文化体系》一文中指出,包含自然哲学、人生哲学和认识论的佛教哲学是佛教文化体系的核心,主要体现为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35]2002年,方先生在《中国宗教》上刊文《佛教哲学与世界伦理构想》并指出:佛教哲学的基本理念是“缘起”。“缘起说”是佛教对存在、生命的根本看法。佛教哲学的根本旨趣是追求众生的解脱。所谓“解脱”就是从烦恼、痛苦中摆脱出来,尤其是从生死流转中超脱出来,以臻于自由自在的境地。佛教哲学的思想重心是“人界”(人的世界)的提升。人是众生(有生命的存在)的一类,“人界”是“众生界”的一界。佛教视人类为最具可塑性、可转变性的,即最易于提升,也最易于沉沦,佛教哲学的使命就在于提升人格,并进一步把人格升华为最高层次的神格。佛教哲学的方法论是“戒”“定”“慧”三学,此为实现最高理想必须修习的三种基本学问。“戒”,是止恶行善;“定”,是止息念虑;“慧”,是正确思维。佛教主张由“戒”生“定”,由“定”生“慧”。“戒”是在行为上修持,这是全部修习的起点、前提,“定”与“慧”的实质是破除妄念以清净心意,也就是修持主体在心态与思维上的去恶向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这一佛教定义性的表述,表明了佛教作为伦理性宗教的鲜明特色。佛教哲学为佛教伦理提供了坚实的信仰基础、思想基础和心理基础,为佛教信徒的道德修持实践提供了动力、源泉、信念和意志。[36]
当然,佛教文化作为一个有机体,不仅是透视佛教动画的棱镜,也可以成为透视任何一种题材动画的参照。因为在尊重生命、激励生命昂扬前行的生命和伦理层面,佛教文化与动画是异曲同工的。
行文至此,一个逻辑上的窘境突然闪现,即透视非佛教动画的时候,尤其是欧美的非佛教动画,应该采用他者的文化理念和体系予以检视,才能顺理成章。如果以异域文化来审视,就可能遇到一个“语境错置”的逻辑问题,甚至产生误读。
对此,本书认为,在对国内外的动画进行比对、辨析时,并非简单地以佛教、佛经为背景,而是以佛教文化为背景,顺延而上,可知,我们是以中国传统文化作为宏阔的透视背景的。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是一个复合体,佛教在兼容并蓄的过程中,衍生、流转、积淀并形成了适应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佛教文化。而且,本书不局限于佛教动画本身,而是将佛教动画作为一个透视国产动画的中介,作为透视英、美、日等世界动画的一个视角,目的是寻求可以提升国产动画品质的一些理念和方法。
本书是国内第一本从汉传佛教文化角度,审视和分析国产动画电影的专著。而佛教动画的研究,对于提升国产动画的选题、角色塑造、故事编织等,都有所助益。而且,佛教文化的生命理念、修行规范等,适于解决当下社会急速变革中的各种心理问题、社会问题,这是美国、日本等成功动画电影所贯通的,却是中国当前的动画电影所缺乏的生命观照。由此,本书将借鉴佛教艺术的思维、方法和方式,在剖析佛教动画的基础上,梳理出提升动画构思时所需的想象力及文化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