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多次表明:“我们主张在国际反恐斗争中尊重国际法,尊重有关国家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中方愿本着相互尊重、平等合作的原则,同国际社会加强反恐交流合作,维护国际和平稳定。与此同时,国际社会应本着相互尊重和平等的原则加强合作,共同有效打击恐怖主义。”[41]
上述观点不是鼓励中国去参与中东地区的大国角逐,更不是意欲炫耀中国的军事实力。相反,考虑到中国意在发展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世界大国,特别是中国经济早已摆脱了传统的自给自足经济模式,它在中东地区确实存在着地缘政治以及地缘经济的核心利益。毋庸置疑,一旦中东地区陷入长期动荡和复杂的纠纷之中,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将会大大地被制约。这些都会长期而致命地影响中国的发展战略与经济(能源)的稳定。当然,这一观点并非被所有中国专业人士所接受。例如,中国前驻伊朗大使华黎明先生指出,中国在中东政治中的实际能力有限,其原因之一是中国从来未向其他地区部署过军队。尽管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看法,但是仍然有必要考虑并分析中国参与中东事务可能遇到的风险。
其一,中国作为后发大国在中东地区拥有诸多的利益,此前更是名副其实的利益受益者。但是,针对复杂的中东政治、伊斯兰宗教和伊斯兰世界,中国必须在理论上进行先期的可行性研究,一旦介入才能够有较为充足的理论与经验准备。中国人自古所强调的“未雨绸缪”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中国打击“伊斯兰国”不可超越自我坚持的打击“三股势力”的底线。
其二,今天的“伊斯兰国”如此猖獗且威胁极大,是与美国政府善于玩弄“制衡”政治和奉行实用主义外交有很大的关系。结果,现在美国及其盟友打击极端组织显得力不从心,于是开始自食其果,更是担心本国受到袭击。[42]现实中,以美国霸权为基础的单极世界秩序愈发显出诸多的问题,无论是全球层面上的网络空间治理,抑或区域的反恐战争,无不坚持其固有的意识形态和“双重标准”而忽视了人类共同利益的关切。例如,美国国务院从国际恐怖组织名单上划掉了东突。有些西方国家的媒体甚至把他们看作为了争取维吾尔族的独立而进行和平维权的少数族群团体。为此美国需要在道义上付出代价。如果此时中国政府主动与美国联手打击极端恐怖组织,恐怕会在全世界范围遭到恐怖主义的攻击。中国很明白全面战争造成的仇恨和混乱会滋生恐怖分子。就像当今美国认为他们每一次入侵和攻击任务的完成都是成功的,但是每一次“成功”之后都滋生了更多的恐怖分子和更糟糕的恐怖组织。因此,中国政府应该坚持,国际反恐斗争必须在联合国或国际组织的框架下,发挥各国的应尽责任。[43]
综上所述,“伊斯兰国”产生的历史背景极其复杂,而它可能导致的威胁更是难以预测。鉴于中国在中东地区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和能源投资,我们有必要注视着那里的动态。其一,“伊斯兰国”武装所引发的教派厮杀和种族清洗有可能导致伊拉克形成三足鼎立局面:什叶派控制南部和东部地区,库尔德人占领北部地区,逊尼派统治西部地区。美国中东问题专家瑞恩·克洛克将它们称为:“什叶斯坦、库尔德斯坦和圣战斯坦”。如果让这种情形继续发展,伊拉克将不再是伊拉克,叙利亚也将不再是现在的叙利亚,美国用数千军人生命和上万亿美元代价换来的不是什么中东的民主样板,而是把一个原本统一的伊拉克变得四分五裂。这意味着八年伊拉克战争和美国中东战略的彻底失败。这势必危及中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
其二,“伊斯兰国”势力的扩展可能造成伊斯兰极端主义思潮在全球的进一步扩展。仅在2014年7~8月,即在巴格达迪宣称建立“伊斯兰国”之后,印度尼西亚伊斯兰极端组织在该国多地举行集会和游行,公开表示对“伊斯兰国”的支持。菲律宾反政府武装“邦萨摩洛伊斯兰自由战士”和“阿布沙耶夫”相继宣布支持并效忠“伊斯兰国”。甚至在英国,支持者在伦敦牛津街分发宣传该极端组织的传单,传单正面印着“新世纪的黎明已经到来”等字样,鼓动人们离开英国,移民到新的“伊斯兰国”。同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2014年8月尼日利亚伊斯兰极端主义组织“博科圣地”宣布在该国北部建立“伊斯兰哈里发国”,与巴格达迪的“伊斯兰国”遥相呼应。所以,叙伊边境“伊斯兰国”的示范效应如不尽快消除,世界各地伊斯兰极端势力的新一波兴起就难以避免,多个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将受到威胁。中国政府的态度是明确而坚定的,那就是,中国坚决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由此可见,中国政府在打击“伊斯兰国”等此类的极端组织中,主张国际社会以相互尊重与平等的原则加强合作,共同有效打击恐怖主义活动,似乎是最为可行的解决办法。
[1] 王黎,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教授(长春 130012);王英良,辽宁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沈阳 110136)。
[2] Jim Garamone:Airstrikes Causing ISIL to Change Tactics,http://www.defense.gov/news/newsarticle.aspx?id=123337,accessed December 2,2014.
[3] “Engaging the enemy,” The Economist,August 16th 2014,pp.19-20.
[4] 《ISIS想向中国渗透,中美两国或共同打击恐怖分子》,美国外交政策网站,2014年8月13日,http://www.huashengjp.com/article-103809-1.html。
[5] 刘平:《美国决意抛弃伊拉克马利基政府》,《中国青年报》2014年8月13日,第4版。
[6] Al-Furqan Media,“Announcement of the 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sh-Sham:Speech by the Commander of the Believers Abu Bakr al-Baghdadi,May God Protect him,” April 8,2013,http://www.youtube.com/watch?v=2HPQxA3catY,accessed August 31,2013
[7] 王鸣鸣:《中东乱局下的仇恨与杀戮——“伊斯兰国”突起的原因及挑战》,《当代世界》2014年第10期。
[8] Engaging the enemy”,The Economist,August 16,2014,pp.19-20.
[9] Aymenn Jawad Al-Tamimi,“The ISIS Cavalcade:Round-Up of Some Claimed Martyrs for the 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sh-Sham,” Jihadology,July 1,2013,http://jihadology.net/2013/07/01/musings-of-an-iraqi-brasenostril-on-jihad-the-isis-cavalcade-round-up-of-some-claimed-martyrs-for-the-islamic-state-of-iraq-and-ash-sham/,accessed August 31,2014.
[10] Abu Mohammad,“Letter dated 9 July 2005,” Office of the Director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Retrieved 22 July 2014.PDF,p.2.
[11] 王鸣鸣:《中东乱局下的仇恨与杀戮——“伊斯兰国”突起的原因及挑战》,《当代世界》2014年10月刊,47页。
[12] 《伊拉克为何风云突变》,《参考消息》2014年6月13日,http://world.cankaoxiaoxi.com/2014/0613/400395.shtml。
[13] 何帆、冯维江、徐进:《全球治理机制面临的挑战及中国的对策》,《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4期。
[14] 《俄罗斯常驻联合国代表批评某些国家对伊、叙恐怖分子态度》,http://rusnews.cn/eguoxinwen/eluosi_duiwai/20140624/44099903.html,俄新网,2014年6月24日电。
[15] Gideon Rachman,“The west cannot fix the puzzle of Iraq through war,” http://valdaiclub.com/russia_in_foreign_media/69500.html.accessed June 17,2014。
[16] 《美国指责土耳其、阿联酋资助IS欲推卸美国资敌责任》,环球网,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4-10/5159069.html。
[17] 袁源:《灭“国”之战》,载《国际金融报》2014年9月29日,A4版。
[18] 董漫远:《“伊斯兰国”崛起的影响极其前景》,国际问题研究网,http://www.ciis.org.cn/gyzz/2014-10/14/content_7294980.htm。
[19] 袁源:《灭“国”之战》,《国际金融报》2014年9月29日,A4版。
[20] Statement by the President on ISIL,http://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4/09/10/remarks-president-barack-obama-address-nation,accessed September,2014.
[21] Jim Garamone,“Obama:ISIL Presents a Hybrid Threat,” http://www.defense.gov/news/newsarticle.aspx?id=123287,DOD,accessed October 27,2014.
[22] 肯尼斯·华尔兹:《国际政治理论》,信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178~179页。
[23] Stephen Walt,The Origins of Alliances(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0),pp.21-26.
[24] Fred Haliday,Islam and the Myth of Confrontation:Religion and Politics in the Middle East(London:I.B.Tauris,2002),pp.129-136.
[25] 《奥巴马对“伊斯兰国”全面宣战,四大打击战略》,《新京报》2014年9月12日,http://news.sohu.com/20140912/n404250318.shtml。
[26] 李少军:《论国际安全关系》,《世界经济与政治》2014年第10期。
[27] 《克里称美不会从地面进攻IS,呼吁国会展现反恐的灵活性》,《参考消息》2014年12月11日,第2版。
[28] 《奥巴马对“伊斯兰国”全面宣战,四大打击战略》,《新京报》2014年9月12日,http://news.sohu.com/20140912/n404250318.shtml。
[29] Gideon Rachman,“The west cannot fix the puzzle of Iraq through war,” http://valdaiclub.com/russia_in_foreign_media/69500.html,accessed June 17,2014.
[30] 周建明:《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基本逻辑:遏制战略解析》,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第383页。
[31] 阎学通:《“一超多强”开始向“两超多强”演变》,《环球时报》2011年12月30日,第14版。
[32] 阎学通:《道义现实主义的国际关系理论》,《国际问题研究》2014年第5期。
[33] 《ISIS想向中国渗透,中美两国或共同打击恐怖分子》,美国外交政策网站,2014年8月13日,http://www.huashengjp.com/article-103809-1.html。
[34] 《中国外长王毅阐述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国际在线》,2015年3月8日,http://world.huanqiu.com/hot/205-03/5854741.html。
[35] David Goldman,“China’s Emergence as a Middle Eastern Power and Israel’s Opportunity,” BESA Center Perspectives Paper,No.284.Feb.,1,2015,p.2 & p.4.
[36] 《中印在叙油田落入IS之手,叙利亚政府无力担负这种安全保卫》,《环球时报》2014年12月5日,第11版。
[37] 罗艳华:《“保护的责任”的发展历程与中国的立场》,《国际政治研究》2014年第3期。
[38] 罗艳华:《“保护的责任”的发展历程与中国的立场》,《国际政治研究》2014年第3期。
[39] 罗艳华:《“保护的责任”的发展历程与中国的立场》,《国际政治研究》2014年第3期。
[40]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驻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大使馆官网,http://sy.chineseembassy.org/chn/tzhf/t912012.htm;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伊拉克共和国大使馆官网,http://iq.chineseembassy.org/chn/zygx/t1218547.htm。
[41] 《中方:反恐应尊重有关国家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gn/2014/09-12/6587460.shtml。
[42] U.S.military warned of possible Islamic State attacks at home:report,http://www.reuters.com/article/2014/12/01/us-mideast-crisis-usa-security-idUSKCN0JF2YA20141201,accessed December 5,2014.
[43] 《中国外长王毅阐释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国际在线,2015年3月8日,http://world.huanqiu.com/hot/205-03/58547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