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经济公正的世界

——在第二届“世界文化发展论坛”（2014）上的致辞

江畅

各位同仁：

我们来自世界七个国家的学者聚集于美国明尼苏达的圣托马斯大学讨论“经济不平等与世界公正”问题，我代表“世界文化发展论坛”（2014）的主办方欢迎大家。这次论坛是由湖北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美国高等教育价值学会、湖南师范大学中国道德文化协同创新中心、国际价值哲学学会、中国伦理学学会联合主办，由美国高等教育价值学会、湖北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承办的。这次论坛是继去年9月在湖北大学举办的首届“世界文化发展论坛”（2013）之后的第二届，我们希望本论坛不断地举办下去，而且越办越有影响，通过世界各国学者的共同努力，推动世界主流文化的发展，推进人类的和平、进步和幸福。

大家都承认，今天的世界是一个不公正的世界，这种不公正是世界各国现代化进程起点先后不一的直接后果。由于现实世界极不公正，因而世界公正问题是当代人类普遍关注的重大人类问题。在最一般的意义上，世界公正是指世界各国、世界不同区域、世界人民，以及当代世界的人类与后代世界的人类得其所应得，或者说各得其所。虽然人们对公正及世界公正的具体含义有种种不同看法，却是可以形成一般性共识的。世界公正涉及许多方面，如经济公正、政治公正、文化公正、教育公正、社会保障公正、环境公正，以及代际公正。其中，经济公正是最基本的公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经济公正是其他一切公正的基础，没有经济公正，就不会有其他的公正。当代世界的不公正体现在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社会保障、环境等各个方面，但最明显的在于经济不公正，而且经济不公正是其他所有不公正的主要原因之所在。

当代世界经济不公正主要体现为经济不平等，而这种经济不平等尤其体现为当今世界富人与穷人、富国与穷国、富裕地区与贫穷地区两极分化十分严重。世界银行2005年公布了一份根据新标准评出的世界各国财富排行榜。根据这一新标准，世界银行对全球118个国家进行了财富评估。其中，瑞士以人均占有财富64.8241万美元居排行榜之首，而埃塞俄比亚人均占有财富最少，仅为1965美元。非洲撒哈拉沙漠南部的国家几乎囊括十大最贫穷国家，而最富有的十个国家除日本外都分布在欧洲和北美。[1]有报道称，全球最富的300人拥有的财富比全球最穷的30亿人（几乎相当于地球上一半的人口）的财富总和还要多。更加糟糕的是，全球最富有的200人拥有大约2.7万亿美元的财富，远远多于35亿最穷人口2.2万亿美元的财富总和。有一个报告的数据还更加残酷地说明了世界不平等以及这种不平等将会进一步加剧：最近20年，1%最富者的收入增加了60%，金融危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加速了他们财富的增加，其中0.01%最富者的收入增长最快；与此同时贫富差距在不断扩大，在殖民统治时期，富国与穷国之间的收入差距已从3∶1扩大到35∶1，部分原因在于欧洲列强以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形式从南方国家掠夺了大量财富，而现在这个差距已经扩大到将近80∶1。[2]另外，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和国际农业发展基金会联合发布的《世界粮食不安全状况》报告，目前处于长期饥饿中的人口已经有所下降，这一数字在2010年到2012年曾达到8.68亿。目前，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饥饿人口分布在发展中国家，只有1570万人分布在发达国家。[3]所有这些事实表明，今日的世界在经济上极其不平等，贫富两极分化已成为任何人都不可否认的严峻现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许无论在什么意义上都不能说今天的世界在经济上是公正的。

导致今天世界经济不公正的原因很复杂，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有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富裕国家和地区基本上是现代化先行并已实现的国家，而贫穷的国家主要是没有实现现代化或现代化尚未完成的国家。近代以来的人类现代化是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上的，而按亚当·斯密的看法，市场经济是通往富裕和谐的康庄大道。一个国家实现了现代化，就意味着它建立起了完善的市场经济体系，因而走向了富裕，而完全没有实现现代化的国家通常是贫富落后的。第二，富裕国家和地区都是社会政治稳定的国家和地区，而贫穷的国家和地区大多长期处于动荡和战乱的状态。一个国家或区域的社会政治稳定状况是其富裕还是贫穷的直接原因。许多贫穷的国家之所以贫穷，直接的原因就在于这些国家长期处于战乱中，社会无序，民不聊生。第三，富裕国家对贫穷国家在经济上以及军事上、政治上、文化上不断地掠夺和渗透。有研究表明，富国与穷国之间的收入差距之所以会从殖民统治之前的3∶1扩大到今天的将近80∶1，部分原因在于欧洲列强以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形式从殖民地国家掠夺了大量财富。[4]近代以来，世界长期存在财富单纯地从贫穷国家流往富有国家的“虹吸现象”。富国政府和跨国机构经常宣传它们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多少援助，却从不提它们从贫困国家中掠夺了多少财富。[5]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机构最近几十年向发展中国家推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虽然是为强制实行市场自由化而设计的，但结果是最终让跨国公司前所未有地获得了廉价的土地、自然资源和劳动力。据马萨诸塞大学经济学家罗伯特·波林统计，贫困国家每年因此失去大约5000亿美元的GDP。这也是拉大穷国和富国之间经济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今天世界的经济严重不平等，其根源就主要在于以上三个方面。要消除世界经济的极度不平等，建立经济公正的世界，必须找出世界经济极度不平等的根源，建立经济相对平等的国际秩序。

世界经济公正并不意味着世界各国经济完全平等，而是意味着世界各国经济有差异的平等，或者合理的不平等。那么，世界经济合理的不平等限度何在呢？笔者认为，这种限度主要在于以下三个方面。首先，在市场经济化的当代世界，世界经济合理的不平等首先意味着公平的竞争。在市场经济成为当代各国基本经济形态的情况下，竞争不可避免，但这种竞争必须是公平的。所谓公平的竞争，就是在规则平等的条件下，各国、各地区、各个体（包括个人和企业）凭借实力竞争，而非凭借强力竞争。在公平竞争条件下产生的不平等结果一般来说应该被认为是合理的。其次，在世界各国、各地区和各个体已经形成贫富、强弱的格局的情况下，强者和有关的国际组织必须给处于不利地位的国家、地区和个体的经济自主发展保留空间，使它们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贫弱的状况，逐渐走上富裕强大之路。在这种前提之下，存在的不平等也应看作合理的不平等。最后，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通过有效的措施给世界最贫困的人口提供起码的生活保障，给最贫穷落后的国家或地区提供经济起飞的必要条件，使它们站在竞争的起跑线上。有了这种起码的生活保障和适当的援助后存在的经济不平等是基本合理的。总之，今天世界经济不平等只能是世界经济主体（国家、地区和个体）在自主发展、公平竞争下形成的不平等，而且这种不平等的前提是它们都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和竞争的必要条件。这样的不平等是今天人们可以接受的不平等，也可以说这就是当代世界可能达到的经济平等或经济公正。显然，这种经济平等或经济公正还是层次比较低的公正。那种更高层次的经济公正，除了给贫穷者提供生活保障和经济支持之外，还必须给那些最富有者更多的限制，使世界各国、各地区和个人的收入结构趋向最合理的结构模式。

在现阶段，要实现世界经济公正，我们需要做以下工作。第一，消灭战争和动乱。战争和动乱是许多国家贫困的根源，要消灭贫穷，首先必须消灭战争，包括国内的战争和国外的武装干预。在全球化的今天，无论是制止国家战争，还是扼制外国干预，都需要联合国发挥作用。目前联合国的维和部队已在这方面发挥了作用，但作用还很小。对于那些本国无力解决战乱的国家，联合国要实行武力接管，直到其政局完全稳定。第二，消除国家之间直接的以及变相的（如军事的、文化的、意识形态的）经济掠夺和渗透。今天，跨国公司已成为发达国家掠夺发展中国家并向其渗透的主要形式，而控制世界经济的机构仍然由西方国家垄断，所出台的政策有利于跨国公司，于是，跨国公司的权力有时甚至超过了国家主权。要改变日益悬殊的贫富差距，改变现状，就需要改变规则，创建全球民主监督机制来制止贪婪和商业主义。[6]第三，发达国家特别是有关国际组织要给发展中国家提供经济增长所需的适当的扶植。一些发达国家的发达是与对发展中国家的掠夺相关的，因而发达国家有责任和义务在资金和技术方面支持和援助发展中国家，助其经济起飞。要改变相关国际组织由发达国家控制的现状，使之成为世界走向经济公正的协调组织。第四，联合国要给由于各种原因沦为最贫困国家的人民提供起码的生活保障。联合国要通过改革和改组提高其权威性，确定世界生活贫困线，通过世界税收的形式设立贫困救助基金，对生活在贫穷线下的国家的人民提供起码的生活保障，减少直至完全消灭世界上生活在贫困线下的人口，使我们的世界真正成为人道主义的世界。

最后预祝本次论坛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

[1] 参见《世行新标准下富国排行：瑞士最富埃塞俄比亚最穷》，新华网2005年9月19日，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05-09/19/content_3509261.htm。

[2] 参见《外媒：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引人忧》，《参考消息》2013年8月8日。

[3] 《世界饥饿人口下降，但数百万人仍处于长期饥饿中》，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网站http：//cn.wfp.org/news/news-release/global-hunger-down-millions-still-chronically-hungry。

[4] 参见《外媒：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引人忧》，《参考消息》2013年8月8日。

[5] 参见《外媒：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引人忧》，《参考消息》2013年8月8日。

[6] 《外媒：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引人忧》，《参考消息》2013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