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漢平陽侯相蔡昭墓碑考一

三十二 漢平陽侯相蔡昭墓碑考二

別汝又東逕蔡岡北，岡上有平陽侯相蔡昭冢。昭字叔明，周后稷之胄，冢有石闕，闕前有二碑，碑字淪碎，不可復識，羊虎傾低，殆存而已。^[272]

此處爲墓碑，碑石及文皆不存，亦無拓本傳世。酈注言此兩碑時立於別汝側蔡岡上平陽侯相蔡昭冢石闕前，時碑字淪碎，不可復識，故酈注未載其碑文，碑之年代、立碑、緣由皆不可考。另其墓前神道有石闕、石羊石虎等石刻，然時羊虎傾低，殆存而已，可知此當爲道元所親見。別汝，酈注是卷所謂“汝水別瀆”^[273]，即汝水（今汝河）之支流。蔡岡，酈注言與固始縣故城（今河南固始縣）、女陰縣（魏晉爲汝陰縣，即今安徽阜陽）相鄰。查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南北朝時期圖組”^[274]，當在時汝南郡汝陰縣境內。而正史所載“蔡岡”多謂上蔡之蔡岡^[275]，其故址位於今河南駐馬店上蔡縣，並非此之蔡岡。楊守敬《水經注疏》亦謂此岡位於阜陽縣西，即今安徽阜陽西一帶。

蔡昭，酈注言其字叔明，周后稷之胄。此或據其碑之殘文而録之。蔡昭者，史書無傳，其事不可考。平陽侯，即漢之平陽侯國。據《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及《曹相國世家》，漢高帝六年（前202）十二月甲申封曹參爲平陽侯於平陽縣^[276]，置平陽侯國，屬河東郡，即今山西省臨汾市西南。參爲平陽懿侯，傳五世，武帝征和二年（前91）中，第六代平陽侯曹宗坐太子巫蠱之禍而死，國除。漢哀帝時封曹參九世孫曹本始爲平陽侯，二千戶，新莽時薨，其子曹宏歸順光武帝，東漢初仍封平陽侯^[277]。據《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宏卒後，章帝建初二年（77），封其子湛爲平陽侯，即班固時之平陽侯。然據《後漢書·馮勤傳》，建初八年（83），帝封平陽長公主劉奴之子馮奮爲平陽侯，如此則時有二位平陽侯。近人盧弼集解《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言：“《和帝紀》：永元三年，詔曰：曹相國后容城侯無嗣，須景風紹封。錢大昕曰：班《表》、韋《傳》皆云‘平陽侯’，此詔稱‘容城侯’，可疑。侯康曰：此必章帝建初二年復封曹湛，已改國容城，未幾又絕。故詔云然，韋《傳》偶沿舊名而誤耳。據《後紀》，明帝永平三年封皇女奴爲平陽公主，建初八年，公主子襲主爵爲平陽侯，一地固不容兩封，同時不應有兩平陽侯也。”^[278]依侯康之言，則章帝建初二年（77）封曹湛爲平陽侯，後改國容城（今河北保定容城縣），即容城侯，故曹參後裔非爲平陽侯，而爲容城侯，至曹魏時仍不絕。裴松之於《三國志·魏書·武帝紀》亦注曰：“漢高祖之起，曹參以功封平陽侯，世襲爵土，絕而復紹，至今適嗣國於容城。”^[279]故建初八年（83）後，平陽侯爲馮奮之族，奮卒後，勁、卯、留相繼嗣平陽侯^[280]，漢末董卓之亂，卓封其部將李榷、郭汜、張濟爲列侯，以張濟爲平陽侯^[281]，可知至漢末馮氏平陽國已不存。

蔡昭任平陽侯相（即平陽侯國相），當在兩漢之時，然西漢時尚無墓碑之說，自東漢始有，則其當爲東漢時人。另據《後漢書·百官表》，漢世於列侯食縣置相一人，其秩比千石，主治民，以戶數爲限納租于侯^[282]，則蔡昭亦當如其例。施蟄存以爲“此蔡昭非建武時國相，必建初時國相”^[283]，然未有所據，當爲建初八年後馮氏之平陽侯國相也。

此兩碑除酈注著録以外，歐、趙、洪諸家皆未著録，恐早已不存。另宋人《天下碑録》載有《漢蔡昭碑》，言“在隨州光化縣墓前”^[284]，即今湖北隨州光化鎮。《通志·金石略》亦載有《蔡昭碑》，言在隨州。隨州，漢魏之世爲荆州地境，與酈注所言蔡昭墓及二碑在汝南郡汝陰縣蔡岡，非爲一處，此蔡昭者爲另一人也，光化之蔡昭碑非酈注所載之蔡昭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