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苗瑶语声类研究已经取得的成果,使我们对苗瑶语声类的了解更深入了。下面我们在做声母比较时,将列出有关字的古汉语声母拟音和古苗瑶语声母拟音,同时并举出苗瑶语方言例字,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出它们之间的对应关系及其在苗瑶语中的发展变化。
2.1
2.2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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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2.10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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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上面的13条对应关系也是举例性质,离系统化还很远,然而这些材料也反映出苗瑶语的声母跟汉语的声母是有一定的对应关系。
古苗瑶语的声类在现代方言里的实际读法比较整齐。但是也有少数分化。处理这些分化的声母时,我们考虑了韵母里元音舌位的高低和韵尾的发音部位对于声母发音部位的影响。比如较高的元音和较前的韵尾就会使声母的发音部位前移。考虑了这些情况,汉语、苗瑶语声母对应的一些关系,就显得比较清楚了。
从汉字的结构看,前边举出的“辣”“绿”“蓝”(声母对应例字)和“路”(韵母对应例字)等形声字的声符将有助于解释苗瑶语复辅音声母的结构,同时也会有助于我们认识某些对应关系。
辣 《通俗文》:“辛甚曰辢。”俗作辣,亦作。而“”应是从“卑”得声。“卑”属帮母,但以“卑”作声符的还有並母字如“牌”“脾”,而“辣”则属来母l。我们把“”和“辣”联系起来,可以推测“辢”的古声母可能是唇舌复辅音*pl或*bl。汉语和苗瑶语辣字的声母对应关系是唇舌对应,恰好同汉字的谐声规律一致。
绿 从“录”得声,属来母。“剥”字也是从“录”得声,但属帮母。因此我们推断,“录”的远古声母是一个包含唇音成分和舌音成分的复辅音*pl,而汉语和苗瑶语在“绿”字上表现出来的唇音和舌音的对应,看来反映了“录”的远古唇舌音性质。在这里,形声字和语音对应规律可以互相参证。
蓝 《说文》:“蓝,染青草也,从草监声。”从“监”得声的字还有“槛、鉴、艦、槛”(以上见母)和“篮、览、滥、褴”(以上来母)等。可以推测,在原始汉语中“监”的声母是舌根塞音与边音组成的复辅音*kl。而苗瑶语的“蓝”字读ŋk-、、、或等,正好有舌根或舌面后闭塞音成分,与汉语的“监”声母有共同性质。至于原始汉藏语“蓝”字的声母是不是可构拟为*ŋkl或*ŋgl,还须进一步研究。
路 从“各”得声。从“各”得声的字有两类:“路、赂、辂、洛、烙、络、骆”等属来母l;“格、阁、胳、骼”等属见母k。所以“各”的声母在上古汉语应是*kl,在原始汉藏语可能也是*kl。现在苗瑶语“路”字的声母读k-或c-、,反映了这个古复辅音声母的舌根或舌面后音成分;汉语读l,则反映了这个古复辅音声母的边音成分。
从上面所做的声母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汉语的声母大致上分别跟苗瑶语相同或相近部位的声母对应,复辅音声母的对应则和其中的一个音素有关,发音部位也大致相当。从发音方法上看,一般说来,汉语的全清、次清声母分别同苗瑶语方言的不送气清音、送气清音声母对应;只是新村的丑调字是次清来源,读不送气音。汉语的全浊声母虽然对应于苗瑶语方言的清声母(其实第4、6调的字在许多地区都带浊流成分,只是归纳音位时标作清音),但苗瑶语方言对应字的声调都是阳调,可以断定这些清声母是浊来源。但是瑶语中还有一部分字与上述规律不同,凡是带鼻冠音来源的声母,不管是全清、次清或浊音,除个别字外,都读作不送气浊音。汉语的次浊声母,苗瑶语方言一般也都是浊的流音。古苗瑶语的声母也分为全清、次清和浊音三大类,尽管今日它们的界限不那么清楚了,但还是有规律可循的。[4]古苗瑶语这三类声母,正好和古汉语全清、次清和浊音的分类相一致。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鼻口复辅音声母是一类很有特征的声母。苗语除养蒿外,都有带鼻冠音的声母(腊乙坪只有阴调字有带鼻冠音的声母)。瑶语这类声母的鼻冠音成分全部都已消失了,如上所说,一般都读作不送气浊音,它的来源是十分清楚的。上面所做的比较显示:古苗瑶语的鼻冠音声母与汉语的口音声母有对应关系,如“鸪、价、夹、菅”(2.2),“下、狭”(2.4),“鬥、中”(2.9),“蓝、懒”(2.11),“辣、绿”(2.12),“沸、粉”(2.13)以及“渴”(1.3),“补”(1.6)等字,苗瑶语是带鼻冠音的,汉语是口音。我们认为,苗瑶语的这类字比起口音声母来更不宜说是借词。如果说它们是借词的话,则最大的可能是苗瑶语借自汉语。但是,这种说法是讲不通的。因为苗瑶语有现成的口音声母,可以对译汉语的同类声母,何必用一整套复杂的带鼻冠音的声母去音译汉语的口音声母呢?我们推测,汉苗瑶基础语,甚至原始汉藏语,曾有过一整套带鼻冠音的声母,或者某种演变成鼻冠音的语音基础。[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