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囚徒困境”
赵安琪和赵青羽讲的故事里,还有赵青羽对花姐的态度,明显有着强烈的导向性。如果花姐不是梅樱,赵青羽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心思把花姐推出来?他的故事里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汤川在贵阳一无所获,只得飞回了日本。
我不甘心,依然在贵阳的酒店住了下来,反复回忆着在樱舍看到的每一个片段,以及听到的每一句话。
第二天中午,我正坐在房间苦思冥想,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打开了,一个包着头巾的清洁女工提着水桶走了进来。
看见我坐在房间里,她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歉:“抱歉,先生!门口没有挂请勿打扰的牌子,我以为没人。”
说着,她低下头,赶紧退出了房间。
我脑中的记忆片段像一根纤细的火柴“呲”地划过,一下子被照亮了。
在樱舍,我第一次见到花姐时,她就是这个样子,包着头巾低着头,只点了点头就匆匆下楼了,我连她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可是后来第二次见面,花姐却突然变得热情起来……
不,不不!我第一次见到的不是花姐,是梅樱!
我提前一天突然造访樱舍,梅樱一定始料不及,只能假扮成花姐匆忙离开。赵青羽五天后才回到樱舍,一定是将梅樱安排好,想清楚了应对我的办法之后,才返回的。这些天,梅樱确实不在樱所,在樱所工作的也的确就是花姐,她们根本就是同时存在的两个人!
梅樱的房间那迷惑人眼的镜面设计、房间里的半杯咖啡、赵青羽的归来、他刻意流露出来的对花姐的关怀和紧张、恰好从有破洞的纸袋里滑出来的项链,还有那长长的本不该轻易对陌生人讲的故事……
我慢慢地理清了思绪,真相逐渐浮现在我眼前……
原来是这样……
我跳了起来,拿起车钥匙跑出了酒店,上了车,飞快向樱舍驶去。
当我按响门铃,再一次走进樱舍大门的时候,赵青羽、安琪和燕然三个人都在客厅里坐着。
赵安琪看到我很不悦,问道:“你还来干什么?”
燕然也不高兴地瞪着我:“你这个自以为是、狡猾的家伙,害得安琪和赵先生陷进这么大的麻烦,真讨厌!我不想看见你!”
我避开燕然的目光,对赵青羽说道:“我有些话要对赵先生讲。”
赵青羽面无表情,目光警惕地看着我。
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像两柄利剑,擦出无声无形的火花。
“你要讲什么?”他慢慢问道。
“其实,我还是想说同样的话:梅樱根本就没有死,你甚至把她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我镇定地说道。
赵安琪和燕然吃惊地看着我。
燕然大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花姐的丈夫已经证明了她不是梅樱!”
“是的,花姐的确并不是梅樱。但赵先生希望我认为花姐是梅樱,然后再证实我是错误的,他认为这样,我就会认为梅樱的确是死了。其实,这仍然只是他的障眼法罢了!”
赵青羽冷冷地看着我,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笑了笑,问道:“你知道囚徒困境吗?”
赵青羽没有回答,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惊诧。
燕然虽然讨厌我,但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囚徒困境’是一种关于困境的理论,是纳什均衡仅落在非合作点上的博弈模型。通俗来说,讲的是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审讯。他们会面临三种选择:如果两人都坚持不坦白,只会受到最轻的惩罚;如果两人都坦白,会各判八年;如果两人中一个坦白而另一个不,坦白的会放出去,不坦白的判十年。于是,每个囚徒都面临两种选择:坦白或不不坦白。最后博弈的结果,每个囚徒的最优选择是坦白。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两个囚徒是真的都参与了犯罪,对真相都心知肚明。”
我向赵青羽投去欣赏的目光,礼貌地说道:“赵先生,我真的很佩服您。您很聪明,竟然完全改变了囚徒困境的前提假设条件,从而误导了警方的注意力!如果您和梅樱被分开审问,您作为心理强大的一方可以坚持自己的供述,可是梅樱就不一定了,毕竟,她谋杀了大泽弘,您不能冒这个风险。于是您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把真正的梅樱藏起来,并创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梅樱”,让她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下。两个囚徒,只有一个知道犯罪的过程,而另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只要您不坦白,就等同于囚徒困境中的“两个嫌疑犯都不坦白”的结果,警方的审讯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赵青羽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被识破的狼狈,但他仍然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您的思维实在是太缜密了。”我叹息道:“您故意把花姐放在我面前,并引导我猜想花姐就是梅樱,您的目的其实是希望警方排除“花姐是梅樱”的这一怀疑,因为确定花姐的确不是梅樱以后,真正的梅樱就能够以花姐的名义安全地生活了。您说对吗?
赵青羽面无表情,但双拳却捏紧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论。”
我停顿了一下,直视着赵青羽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必须给真正的梅樱一个藏身之所。这个地方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平时没有旁人的时候,能够让你们在一起正常生活,二、当真正的花姐或者别人出现时,她必须能够立刻进入那个隐秘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一定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赵青羽紧紧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地锁在我脸上。
而赵安琪却下意识地飞快地向楼上瞟了一眼。
“梅樱的房间。”
我一个字一个字重重说出这句话,然后又故意停顿了一小会儿。
“或许这命名并不是因为您想寄托对梅樱的思念之情,而是因为:那真的就是她的房间,是您为了完成她的梦想所做的一次精心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