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私造冶炼厂
深夜，九里明与阿宝潜入了这片光亮，这个少年他不能就这样白白送了命，而这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九里明跟踪这个孩子的原因是他身上的一种气味，木炭的气味，正值夏日时期，怎么会有人用到木炭，而且他全身都被木炭抹黑，味道很深，说明用量很大，他应该是常年背木炭，跟踪到这里再听到那些敲击铜铁的声音，将两者联系到一起，这里，是在铸器，不是一般的小铸师，而是规模很大的冶炼厂，等潜进去后里面的一切让他彻底的怒了，阿月浑也震惊无比，私造冶炼厂是谋反大罪，只有朝廷的正统军器监才可以这样大规模冶炼军器。
莫国属夜郎附属，虽同在大汉掌控下，但山高皇帝远，在夜郎的霸权下，莫国正受其威胁，夜郎十万精兵的武器竟过半都是夜郎王威胁姬惘抓去莫国壮丁，胁迫百姓私造冶炼厂，为其打造供应，莫国的百姓正遭受着水深火热，而姬惘只能看着自己的百姓受罪，他也只能受其摆布......
一声一声的铁锤与烧红的剑器在火红的冶铁炉上发出碰撞之声，两侧一间一间的冶炼房，炎炎夏日，他们受着高温的灼烤，脚上绑着重重的铁链，身上挨着细细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他们的皮肉之上，鲜血沿着手臂流向了烧红的剑器之上，这些都是莫国被抓来的百姓，还有妇女孩子，背着那重重的背篓，背起那一框框的木炭，一步一步的弓着腰向每一间冶炼房，传送着，这些成堆的兵器是这些孤苦百姓的血与泪铸造而成，而这些兵器最后却落入了他国士兵的手上，也许哪一天，他们又会被自己造的兵器杀死......
这一夜，注定是血雨腥风的一夜，九里明取下了自己青色的发带，他平静的脸，脸上未有丝毫的表情，他一圈一圈的将发带缠与手腕之间，站在两侧冶炼房的正中，抽出了长剑，今日他将用这把剑，以鲜血洗礼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阿月浑激动的看着九里明提剑意气风发的走过去，她左看右看的拾起一把大斧子，杂碎们，接受命运的审判吧！那些罪恶的看守扔掉长鞭拿起刀剑嘶吼着一起冲向九里明，剑光一闪，惨叫与血崩的声音接连不断，一个个倒下的声音，阿月浑提起斧子狠狠的砍向了那些束缚的铁链，被束缚的百姓热泪盈眶，终于重获自由，他们拿着自己的锻造的兵器刺向了那些把他们带入地狱的混蛋，百姓们获救后冲出了荒山，回到了久违的家，阿月浑满身血迹的看着获救的百姓一个个安全的下山，她的眼睛里也噙了泪，盏亦蛰，你也一定要坚强的等着姐姐来救你回家......
九里明把那些冶炼房和尸体放一起焚烧了，漫天的大火，他在火光的映照下，静坐在山边的一颗石头上，他立着一只腿，端着长剑，解了腕上的发带，仔细的擦拭的那把沾满血的青锋，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阿月浑在一边看着九里明，火光照的他的脸上沾着血痕斑斑，而此时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战损脸，中看的不行，在她心里居然那么的耀眼，阿月浑掏出怀里的那个面具扣在了脸上，此时她不想九里明看见她看他眼里的光......
隔日九里明带着阿宝进了宫，一路连打带踹的，那些王宫的看守就是这么不识趣，都说了再不让开可就要挨揍了还嘴硬的不让，非让本阿宝大爷揍你一通，江侧柏和姬惘喝着酒看着歌舞，好不惬意，而九里明直接踩上了王公的桌上，径直走向了姬惘，提起他的衣领，打碎了他手上的酒盏，将带着尖刺的破盏抵着姬惘的脖子，引的王宫里的将士齐齐拿着长矛对着九里明，不一会整个王宫的士兵都冲进了殿堂，把江侧柏惊住了，连阿月浑都被九里明的这番操作傻眼了，没想到九里明这么会......但他的级别跟王公比应该不能这么凶猛的一上来就撕人衣领，要人命吧，但姬公他做的这就不是人该干的事，百姓受苦他身为王公竟然在宫里享乐。
江侧柏三步并两步的踏上前拉开了九里明，“疯了，九里！这是王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结果九里明对着江侧柏低吼了一声“放开！”
九里明怒起来，连江侧柏也拉不住，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九里明他不会肆意乱来的，可见这事非同小可。
姬惘冷静下来抬手示意将士退下，九里......“原来是边城九里统军，不知道本公哪里招待不周，让统军如此大怒，这里是莫国，统军此举未免过甚。”姬惘好歹也是一国君主，虽然是小国，但该有的面子还是得有。
九里明扔了手上的破酒盏，听了这话，冷嗤一声，眸色冰寒，他望了望这奢华的王宫四壁，姬惘守的只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这王公带给他的名利。
“莫国上下拢共才有几万精兵，不知姬公除了军器监以外造的那十几万兵器是为谁而打造的，兵器都打造好了，准备何时开战？”
姬惘得知九里明已经知道私造冶炼厂的事，瞬间面色煞白，连退几步，紧张的不敢抬头直视九里明了，没想到居然被九里明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姬公最好如实相告，论谋反罪，本将大可先斩后奏！”九里明“啪！”的一声将剑抛在了王公的桌上，“姬公想好，莫军若是抵抗，不日汉军就将踏平莫地，姬公的头将悬在都城大门上！”
姬惘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台上，两手抖着：“本公也是被强权逼的无路可走了啊！”
“强权！”江侧柏猛拍桌子，在我大汉的统治下，还有谁敢自称强权！
此时宫外一声洪亮的：“报！”
一个士兵疾步进见，跪向九里明双手奉上信封：“禀报统帅，边城军急报！”
九里明眉头一紧，接过信封展开，不知里面是何内容，他的神色复杂变化，紧锁的眉头看出不是什么好事，只见那信封被他狠狠揉进了手掌，阿月浑看九里明此时的眼神竟要比昨夜杀人时的眼神还要狠。
江侧柏看出九里明的不对，赶紧吩咐阿宝带姬公下去，免的真被他杀了，阿月浑带着姬惘出了大堂，回头望着九里明，她能猜到一定是金逐趁九里明不在军营对边城军下手了......
九里明走向了殿堂姬公的书案，回写了一封信让报信的人快马送去，后气愤的将案上的所有东西打了下去，沉声道：“江侧柏，拿地图来。”
江侧柏从怀里掏出地势图放在书案上，捡起地上的信封，才知道原来昨夜边城营被一伙不明身份的蛮夷夜袭了，还好将士们训练有素，很快掌控了局面，反杀了贼人，我军死亡七个，轻重伤数十名，活捉两个偷袭者，其余全数斩杀，边城营已加强防范，经过严刑拷打，套出背后指使者为一个夜郎人，他花重金买通了数伙蛮夷，深夜偷袭我军。
江侧柏看完也气的直撕了信，又是夜郎，就算抓了那个夜郎人也不能足以证明是夜郎王指使所为的。
九里明看着地图，眼瞳微微收缩着：“你以为姬公所说的强权是谁。”
江侧柏早已猜出，这周边除了夜郎还有谁，当真是要逼他们动手了。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南夷早已被平定，他这般私造兵器，欺压小国顺从与他，可见谋反之心早已预谋。”九里明指着地图上周边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城邑，要江侧柏连夜派人以大汉巡防大人的名义去这些城邑告诫，若有私造兵器立刻停止，否则汉军将起兵，九里明觉的这私造的冶炼厂估计不止这一个，他昨夜就已经派人传信给陈郡守，莫国的这些兵器将分批带入各方汉军军库，夜郎王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想组建联盟，就凭他的实力还想反叛，痴人做梦......
江侧柏本要直接启奏皇帝，这些证据足够向夜郎起兵了，而九里明却阻止了他，擒贼先擒王，夜郎没了金逐，很快就会内乱，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派人调节就好，借此机会恢复夜郎犍为郡的作用，区区夜郎还用不着起兵，何必大动干戈，我军士兵苦练数年坚守疆域是为了对付外族强敌，而不是对付这些早已平定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奸逆。
阿月浑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些兵器都是金逐逼莫国为夜郎造的，再加上夜袭边城营的背后黑手也被查出了是夜郎所为，现如今的情况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金逐，希望离她越来越近，她不能再被金逐牵着鼻子走了，她要想办法在金逐的眼皮底下悄悄回到夜郎，找到阿蛰，并救出他，她在犹豫要不要向江侧柏和九里明表明身份，也许他们可以帮她......
冶炼厂的事情败露想必金逐很快会得到探子的消息，阿月浑也迅速的将这里的消息通过传信人告知金逐，以此消除金逐对她的怀疑。
事后九里明江侧柏询问姬惘为何受夜郎威胁不向汉军寻求帮助，而是一味的听从夜郎，难道姬公也不服大汉的统治，想与夜郎一同联盟出战，姬公连连摆手，他小小莫国怎有谋反之心，金逐带走了他的妻儿，以质子为挟。
九里明怒气道：“所以你为了你妻儿的命而放弃了整个莫国成百上千百姓的命，你知道那冶炼厂从开始到现在死了多少人！那山崖下又有多少亡灵的怨魂，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姬惘双眼含泪的瞪着九里明，“统军没有家人吗？统军可能亲眼看着至亲之人死在面前，本公能怎么做，本公做不到放弃他们！金逐连汉军朝廷的监军大人都敢杀，他什么都干的出来，就叫那些怨魂来索去本公这条命！只要我妻儿活着。”
“你说什么！”江侧柏腾的站起来，眸中满是惊异，“你说的可是盏监军，是几年前驻扎这附近的盏监军，是吗！你快说啊！”江侧柏激动的大声喊着，姬惘不明白江侧柏为何突然变的如此急躁。
“是那个姓盏的监军，听说是朝廷的命官，被派往此地监军，但众所周知监军大人是被蛮夷杀的，根本没有人知道是金逐所为，金逐他隐藏的很深，三年前他不过是一个部落的首领，因为盏监军抓了他部落里的人，并且打死了，所以他记恨在心，当年他做了一出调虎离山计，那晚他军营里的将士被全数引了出来，只剩下几个士兵和盏监军留在营里，那一伙蛮夷便冲进去杀人放火......”
江侧柏听到这抓着姬公的肩膀，“当年监军身边还有一双子女，他们现在在哪！你知不知他们在哪里？”
“一双子女，没听过，若是盏监军的子女恐怕在那晚与监军一起被杀了吧。”
“不可能！你在想想，是一对姐弟，姐姐叫盏细月，弟弟叫盏亦蛰，他们是不是被抓起来了！是不是！”江侧柏发了疯扯着姬惘的衣襟逼问着，他不相信他说的他们已经死了，一定是他没想起来，九里明拉着江侧柏，叫他放开手，江侧柏满眼失望的放了手，从方才的咄咄逼人变得黯然伤神。
他转过身又抓着九里明的衣领，“九里，你说，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你说啊！”九里明没有说话，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都掩盖不了他们三年多前就已经死了的事实，他们在江侧柏的执念里活着......九里明搀着失意的江侧柏，姬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说到姐弟，盏监军死后的一个月，我曾听手下说，金逐在一个奴隶市场买了一对汉人孩子，好像就是一对姐弟，小的好像只有十岁的样子，就是因为是一对汉人孩子，所以才记忆深刻，因为金逐买奴隶都是挑身强体壮的，那次很特别。”
“在哪！那对姐弟现在在哪！”江侧柏重燃了希望，是他们，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盏细月那么聪明要强怎么会就那么死了，“后来呢，那对姐弟被买去哪了？”
“这个......那之后金逐就做了夜郎王，他买的奴隶不是在做苦力，就是训练成了暗客，那孩子那么小，你别有太高的期望。”
“金逐金逐！我一定要杀了他！”江侧柏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九里明抓着江侧柏的肩膀。
“放心，我会陪你去夜郎除了金逐，找到他们，我相信你，相信他们如你所想，还活着等你去救他们。”
说话间九里明发觉门外有个黑影，有人在偷听，“谁在外面！”那黑影一闪不见了，九里明拿起佩剑迅速的追了出去，而这个时候阿宝已不见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