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信我
九里明在暗,林崖香在明,活捉林崖香对九里明来说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在夜郎不只是潜藏了金逐的暗客,还有九里明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们早早的隐身在都城的各个点,随时听候统帅的命令,而九里明早已想好了让林崖香松口的办法......
阿月浑醒来的时候发现九里明就坐在地下,靠着床围睡着了,他一夜都守在她跟前,阿月浑轻手轻脚的拿着外衣蹲在九里明身前,轻轻的盖在他身上,小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进了他衣襟里,摸来摸去也没找到印帖,不是放在怀里的吗,突然她的手被九里明给伸手按住了,她一惊着急的想抽出来,可怎么抽也抽不出来,九里明慵懒的伸了一下僵硬的腰。
“你要是对本大人的身体有想法的话,可以直说。”
“嘶......”九里明急剧诱惑的挺了一下胸膛,便松了手,阿月浑使劲地在他怀里拧了他一下,抽出手还在身上擦了擦,口齿不清的:“什么,什么想法。”就赶快溜出了门,只剩下屋里九里明看着阿月浑离开的背影而变得深沉的眸子......
这里是夜郎最大的一个酒楼,郎苑,鱼龙混杂,可谓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阿月浑急匆匆的溜出来,撞上了端着酒的小二,小二连忙低头道错,又端着酒走了,虽是清晨,但整个楼间都忙碌非凡,昨夜留宿的客人们清早又有了新的需求,阿月浑避让着来回端菜端酒的小二,站在楼上的围栏边看着下方的琴奏舞曲,眉头一皱,迅速转身将流苏面纱系在耳边,是江侧柏还有陈励和陈蝉衣,九里明居然叫他们来郎苑,好歹也避避我吧,九里明此时迎面走来,“去见江侧柏吧,金逐终会亡,盏亦蛰也会被救回来,别在想什么顾大局了,他就是来找你们的,你就算避着他,可他已经因为你们向金逐低头了。”
阿月浑转身睨了一眼楼下的江侧柏,九里明说的对,她是该面对江侧柏了,可......
“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江侧柏望了一圈终于看见楼上的九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曼妙的女子,那女子系着面纱,远远看着就独有一股风韵,好啊,九里,人活过来了,还找了个美女相伴,明哥果然不同凡响啊。
“九里!”
江侧柏在楼下兴奋的唤了一声九里明,而他身边的女子却离开了,一晃就没了身影,阁楼上阿月浑还是紧张的跑开了,九里明总是做些意想不到她又不敢做的事,九里明微勾着嘴角看着阿月浑堂皇失措的跑走了,原来她也有娇羞的一面......
“九里,我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太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江侧柏拍着九里明的肩膀,好像劫后余生的是他一样,九里明脸上却不见喜色,一张脸平静无奇,眸子里依旧的深沉,想起那日大雨,她哭喊着也说了句,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九里明向陈家二位点了点头,以示问候,他出入朗苑也是黑巾半遮面,金逐的探子很多,江侧柏出行肯定有人盯着,他望向了楼下,几个不同酒桌上的精壮男子,不经意间都看向楼上,九里明向着楼下抬手旋转了一下手腕,便转身和江侧柏等进了雅间,得令后的几个人分前后离开了朗苑,片刻,朗苑外的街道尖叫声四起,有几个人被割喉,横死在路上,九里明隔着雅间的窗沿,盯着外面,金逐倒是会送人头,江侧柏也沿着窗沿望去,一脸的痛快,“等等,我倒忘了问你,刚才你身边的那女子是谁,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怎的,你还要藏起来不准我们见啊!”
“她躲起来了,因为他怕见你。”
“怕我?我有那么吓人吗!”江侧柏此时还在云里雾外。
“她就是你想找的人。”九里明的视线从窗外回到江侧柏的身上,他按着江侧柏的肩膀,“她怕连累巡抚大人除殃民祸国的罪人,所以她躲了起来。”方才还谈笑的江侧柏怔住了,猛的转头望向了雅间外,他慌乱的眼神,冲出雅间抓着过间的扶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捕捉着方才的身影,他此时好想大声的唤她的名字,他握紧拳头,盏细月,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居然躲我,江侧柏消失在阿月浑离开的方向。
雅间里垂着眼眸的九里明拿起佩剑,“我还有要事,陈兄与令妹多加小心,还请陈兄带我传话,让江大人不要轻举妄动。”九里明握剑拱手,离开了郎苑。
江侧柏走向了尾间的几间客房,他颤着声唤着:“阿月。”,阿月浑躲在房里的暗角,其实她害怕的不是见江侧柏,她害怕面对的是盏细月,她在暗角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已经忘了盏细月的样子,她现在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阿月浑,她不愿提起阿月浑的过去,也不想回忆起长安的盏细月,此时自己的怯懦让她无法抬起头来......
正如九里明所说阿月浑的背后隐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间打不开的门,隔着两个人的心,他们互相依着门背靠着坐在地下,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像小时候犯了错被关起来的江侧柏,而盏细月在门外坐着陪着他一样。
就这样坐了好久,坐到陈家二位吃了一桌好菜,选了两间上好的房,等着江大人追回他的朋友......
末了,阿月浑终是开了腔。
“江叔叔......他还好吧。”
“恩。”江侧柏低声应着。
“盏家大院,是不是没了?”
“没事,等带你回去了,一定让皇上给你赐回来。”
“你是不是傻?”
“嗯?”江侧柏不明已的望向了背后。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
“是你让我等你的,可你失信了,我自是要找你说道说道。”
“说道什么!”阿月浑突的打开了门,让坐在地上的江侧柏靠了个空,他敢忙站起身,轻声唤了句:“阿月。”得来了无情的一声:“江大头!”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个时刻,在对方的眼里他们回到了年少的时期,那个你追我闹的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九里明离开了郎苑飞身进了一个暗巷的院落,九里的手下通过线人很快就找到了林崖香的踪迹,并设计活捉了她,整整一个早上,林崖香挨了无数鞭子,看样子她对金逐十分忠诚,没有从她口中套出一句话来,九里明早已猜到是这个结局,便亲自来审问。
林崖香看到九里明时神情非常震惊:“你居然还活着!”
“你以为呢!?”九里明靠着座椅,翘着长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几个精致的小瓶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你想怎么样?”
“那取决于你能不能说出我想知道的。”
林崖香盯着那桌上的东西,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都是毒药。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众多替他卖命棋子的其中一个。”
九里明想听的可不是这句话,他拿起起其中一个小瓶,玩转在手上,“本大人领教过你的毒,确实有点意思,听说你喜欢研究奇毒,大人我亲自给你带来了你只听说过但没见过的毒,这个,是断肠草,这个是鹤顶红,还有那个叫......见血封喉。”九里明修长的手指点向这一个个的小瓶,在夜郎这种毒只怕是个传说。
“怎么样,你想先试哪一个,断肠草?你不说也没关系,既然棋子那么多,待我先看看这断肠草吃了你会死成什么样。”
九里明说话间的肃杀之气,让林崖香彻底胆怯。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
昏暗的小屋里林崖香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三日后,一座乱坟岗里,中毒而亡且死相惨状的林崖香的尸体被发现......
九里明是出了名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崖香生前用毒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自己却是被毒死的......
是夜,江侧柏和阿月浑在都城的夜市里走着,阿月浑依旧遮着面,说来也是,她来这里这么久,这竟是第一次在夜郎的街头夜游,她以为她会和江侧柏聊很多,她以为她会哭着向他诉苦,结果只有一句:“谢谢你。”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江侧柏在人群中突然拉住了她,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分明就在他眼前,他却眼瞎了没能认出她,他在军营里还咄咄逼人的要处置她,他懊悔极了,他来晚了,他应该早点来这里的,这样她就会少受一点苦,对于盏细月的经历他不敢多问一句,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不敢想,终于相见却只有一句谢谢你和对不起......
阿月浑抽开了江侧柏拉住的手,“说什么呢,我阿月浑......阿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何其有幸,好了,这里眼线众多我不方便在待在你身边,你小心周旋着金逐,我去其他可能关着阿蛰的地方找找看,有消息了我们再见。”阿月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群中,留下江侧柏一个人看着自己被阿月松开的手......
阿月浑想了很多阿蛰可能被关押的其他地方,她只有一个一个的去找,她不明白她已经死了,金逐还咬着盏亦蛰不放是为什么,夜郎也没有外设的冶炼厂,也没有特定关押奴隶的地方,她第一次被金逐关起来的地方是一个赌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似乎有很多和她一起被关押的奴隶,可后来她被带走,就再也没去过那里,那个赌场里的所有人应该都是金逐的手下,这个赌场设在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待阿月浑赶到时,赌场的方向冲天的火光,是刚刚才烧起来的,她进去的时候满地的尸体,找遍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查找的,显然阿蛰并不在这里,那刚刚来这里灭场的是......阿月浑看着那尸体上的伤口,这剑伤......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她昨夜好像没有和他提起过这里,接下来,她能想起来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提前踩过点了,失望而归的阿月浑回到了郎苑。
九里明托着些许疲惫的身子靠在窗沿上,饮着一壶酒,微微蹙着的眉头,眼里满是深沉,门吱呀的一声,九里明转过头眯细了眼看着阿月浑,又回头看向了窗外。
“是你吗?”阿月浑明明知道是他,还是开口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九里明没有回声,饮下了最后一口酒,扶着额,他这次是真的有些醉了。
路子这么野的,除了九里明还有谁敢在夜郎放火杀人,阿月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他这么做会彻底惹怒金逐的,不过金逐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九里明做的。
“过来。”九里明略显沙哑的声音。
你说过来就过来啊,其实她是不敢靠近九里明。
“小侍从不听话了?”九里明深深舒了一口气,从窗沿上下来,身子一晃,挨着桌子才站稳,阿月浑终看不下去,走到了他跟前,想扶他一把,才看见他身上布满的斑斑血迹,阿月浑退后了一步,转身跑走了,九里明凝着眉,没来得及牵住她,眸子里些许的失望,他牵强的一笑,忍着手臂上不知何时被划破的伤口,褪下了外衣,靠着床榻,刚闭上眼睛,门又吱呀一声,阿月浑怀揣着个药瓶和细布,匆匆的坐在九里明的身边,“大人,你受伤了。”原来她是瞧见了他衣袖上的血口,“大人,你可忍着点,这个药撒上可能会很痛。”阿月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为九里明上药。
“我一定会把他带到你身边的。”
阿月浑身子怔了一下,又继续替他包扎,可眼泪不争气的掉落着,九里明反手握住阿月浑颤着的的手,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擦拭着她眼角的泪,他轻声的说着:“相信我。”
阿月浑这时候才知道九里明一直觉得她没有完全的信任他,所以他默默的为她做着这些事,他想让她相信他......
阿月浑抬起头想告诉他,她信他,她一直都信他,可抬起头时,九里明依着床,侧着头,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他胸口轻轻的起伏着,脸上难掩的疲态。
阿月浑看了很久睡着的九里明,指尖轻轻触碰着九里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