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营救(一)
清晨,处于崇山峻岭里的石花街,还在一片烟云朦胧之中。太阳慢慢地从东方地平线上升了上来。山峦,河流,村落逐渐清晰可见,古镇也在第一缕阳光中显现,美丽而安详。北河水哗哗地从青石板底的河道上流过。
说到古镇,它的名字还有点神秘传奇色彩。它原名叫石溪。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东海龙王与最小的一个姬妾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姬妾长得非常漂亮,深得老龙王的宠爱。可生下的这个儿子却丑陋无比。龙王大怒,怀疑姬妾与别人有染,可又查不出真凭空据。只好把这个儿子放逐到这深山老林中的一个深潭。每年只允许她们母子见上一面。每年七月初八,是儿子见母亲的日子。可潭口下游河道狭窄,河水又少,根本容不得他的身躯行走通过。于是,他把潭水搅起,阵阵巨浪像决堤的洪水向下游冲去。沿途洪浪滔天,冲垮了百年堤坝,冲毁了无数民房。损毁了万亩良田。当地老百姓每到了这一天,当大河、小河发洪水时,就能看到洪水里这条龙的绿色的眼睛在闪烁。据说这条龙最怕别人说他丑,见到灯火他就甩尾巴,刹那间,有灯火的地方房塌墙倒。石花街的街道几乎全部被淹,仅有上苍苔街的房屋因地势较高,进不了水,房屋幸免于难。大家恐慌地叫喊,“头尾巴乌龙来了!头尾巴乌龙来了,快跑呀,快跑呀!”惊慌得四处逃散,没来得及逃走的尽悉被洪水吞没。久而久之,镇上住的老百姓越来越少,商贩们也逐渐不来石溪做生意了,街上越来越萧条了。当然,向玉皇大帝供奉的果品、食物也越来越少了。玉皇大帝知道这一切后,十分不悦,责怒东海龙王。观音菩萨在一边奏道,“陛下息怒,此事属老龙王家事处理不妥造成的,我来处置。请陛下恩准!”玉皇大帝准奏。于是,观音菩萨一方面劝东海龙王回去妥善处理、安排好家事。一方面摇动手中净瓶的鲜花,花瓣散落,向凡间漂去,花瓣漂在空中,慢慢地变成五颜六色的石头。
石头落在被毁坏的堤坝上,加固了堤坝,使河岸边的庄稼,房屋再也不会受到洪水的侵害。
石头落在溪河上,变成了一座三孔拱桥,把苍潭镇与石溪岩城连成一体。桥宽一弓,长三弓,两侧雕有二龙戏珠,栏柱顶端装饰汉白玉荷莲。中间一柱更为奇异,晴日中午,贴脸透石莲,仰望天空,可见繁星灿灿,犹入夜空。
石头落在街道上,把晴天一团灰,下雨一团泥的路面,打扮成由各种色彩的青石板铺就、晴雨无阻的街道。煞是壮观好看,成为天下奇景。消息传开,老百姓纷纷返回家乡,周围的商贩争着到街上租门面,做生意,赶集,“石溪的街道都是用宝石铺就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谷西大地。引得四面八方的商人也来石溪做买卖了,都想沾点宝石的灵气。石溪成了远近闻名富裕的集镇。为感谢观音菩萨的恩赐,当地老百姓联名上书请求把“石溪”改为“石花”,这就是石花街的由来。
在石花苍苔街临近西河的河堤上,住着叶氏三兄妹,他们的祖先就是那时听到石花有宝石的消息而从武昌迁过来的。提起叶姓,人们很可能会联想到叶公好龙的典故。其实,叶公就是叶氏的祖先。历史上的叶公,是一位勤政爱民,靖难救危,颇有作为的人。中国的叶姓源于这个叶公,叶公姓沈,名诸梁,字子高。是春秋时楚国左司马沈尹戊的儿子。沈尹戊在与吴国军队打仗时战死,楚昭王封沈诸梁为叶邑尹,食采于叶,沈诸梁遂为“叶公”。《叶氏族谱》理始祖为诸梁。53世孙叶望,东汉光禄大夫。灵帝时弃官隐居,创修了第一部“叶氏宗谱源流”,并由当时文学家、书法家蔡邑作序。85世孙叶大经,南宋理宗时,宝庆进士,咸淳年间任福建制置使。因元兵大举南下,于德祐二年(1726年)流寓广东梅州国井,为梅州叶氏始祖,其子孙散居广东,福建的许多地方,自清康熙末年开始,闽、粤叶氏陆续有移居台湾者,后又有不少人徙居海外,还有一部分散居在南阳,武昌一带。这石花街叶氏的祖上就是从武昌一带迁到这里来的。
民国初年,三兄妹的父母先后病故。两个妹妹后来分别嫁给了镇上的名门望户。
大妹叶月华嫁给了李家。李家是石花街有名的医生世家,在镇上开有药铺九家,后又兼作“汉庄”生意。什么叫“汉庄”生意呢?石花街因是鄂西北地区土特产的集散地,每年从外地输入大量的粮食、食盐、烟草、食糖,茶叶等,输出大宗的木耳、桐油、草纸、火纸、棉花、土布、皮毛、木炭等。不仅有数以千计的山货交易商专事坐地经营贸易,而且当地一大批的大中商户也竞相兼营土特产贸易,以图厚利。“汉庄”生意就是不失时机地就地和就近收购土特产,打包成庄,运至老河口或谷城集装上船,再运往武汉等地销售,获利颇大。李家几代人经过原始积累,逐渐成为当地最大富户之一。大妹的丈夫李延谦既是当地名医,又是知名商户,他被社会各界推举为石花商会会长。
二妹叶星华嫁给了熊家。熊家有良田数百亩。家产数万贯,农工商兼营,在石花街内外开有数处油坊、染坊、缫坊、店铺等,并自制号票(代替现金)发行全国。还自制大型木船,专门从事桐油、石耳等土特产品运往武汉倾销。跃为谷西十大商户之一。二妹夫熊林也是当地“跺一下脚,地抖三抖”的头面人物。二妹生有二子一女,大儿熊涌泉,小儿熊清泉,小女熊彩云。熊林生性吝啬、表情严肃、身材矮小圆浑,头脑精灵,在家里说一不二,在外面给人一幅神圣不可冒犯的面孔。
叶家到了大哥叶天华这一代,家道逐渐败落,在镇上开了两间纸扎铺,香表铺。由于竞争激烈,加上经营不善,生意清淡。民国二十五年,叶天华不幸染病去世,剩下母子三人艰难度日。两间铺子入不敷出,先后倒闭。母亲陈氏含泪将女儿外嫁到大河对岸的杨家湖一汤姓人家,她和不满6岁的儿子叶子龙靠给人家洗浆衣物,卖油条,卖小食品等维持生计。
民国三二年初春,沿河代家油条舖炸油条时不慎失火,殃及四周邻居。当时正刮着西北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当时镇上无任何消防设备,镇公所也束手无策,老百姓自发地从河里提水灭火,无奈火势太大,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只得任凭大火肆虐。叶家距谢家隔有四五家之远,也未能幸免。大火烧了大半条街才逐渐熄灭。叶家所有的物品被烧个净光,仅存残垣断壁。母子俩仅抢得两床棉被及少量衣物出来。其他家具、物品、字画等尽悉焚毁。
“桃花三月倒春寒”,在这初暖乍寒,家徒四壁的时候,母子俩到哪儿安身呢?看到这一切,想到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陈氏不由地嚎啕大哭起来。十多岁的儿子懂事似的时而拉拉母亲的衣角,时而躲在一旁欲哭无泪。过路人们见此惨状,纷纷丢下钱、物、掩面而去。好心人劝道:“你们母子俩无依无靠,先找找亲友想想办法吧。”人们渐渐散去,陈氏想起了上苍苔街二妹夫熊家。
陈氏背着仅存的衣物,拉着儿子一起,向上苍苔街走去。天已经快黑了,风越来越大,尖厉的东北风呼呼作响,陡峭的寒风卷着枯草、落叶,在地上飘飞乱舞。路过桑树沟时,只有桑树沟的沟水在风中把天空的散光皱成一缕缕银波,映出一些光辉来,显得凄凉暗淡。桑树沟内的野狼不时发出阵阵的嚎叫。母子俩紧紧靠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走近土地庙,她想起了土地爷。在这个时候,他老人家能帮助我们吗?她茫然木讷地走进土地庙内,望着破烂不堪的小庙,土地爷的塑像表面已经剥落,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只有两只眼睛还在发出慈祥的目光。她想,也许土地爷会显灵的,帮她渡过这个难关的。石花街的居民们非常迷信,只是战乱时期,连老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还有心事为土地爷重塑金身呢?她跪在土地爷面前,虔诚地祷告神灵保佑她的一家,她跪在那里,久久不愿站起来。她要虔诚些,再虔诚些,希冀她的行为能感动神灵。祷告完毕,她的心情才好一些。土地庙离熊家还有二里多地,当他们蹒跚来到二妹夫家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