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衣少年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十七岁。一身白色衬衫映衬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洋溢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的却很动人，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就是已成为一名翩翩少年的则羽。在布满林荫树的校园门口，则羽手持这一辆淡绿色镶着银边的单车，在徐徐的微风中站立着，朝校园里那栋红砖灰瓦的教学楼望着。对，他在等一个人。
从阳光树影中隐约走出一位芊弱的少女，朴素的山芋色戴帽衫与暗灰色的长裤，将整个人套装在衣服里严严实实的。在这平淡的一切中却漏出来一个不是那么那么平淡的小脑袋，眼睛不大却水汪汪的很有神，看一眼，里面仿佛有无尽的世界，淡淡眉毛不加修饰，不高不矮的鼻梁搭配着粉薄的嘴唇，在这张小小的脸蛋上，一切都显得刚刚好。她就是沐桐，一个乍看并不起眼，细看却能感受出无尽滋味的女孩。
斑驳的树影下，沐桐的眼睛忽然闪起了光芒，就像湖面上的粼粼波光，波光里映射着一位白衣少年。此时，沐桐虽然心里欢呼雀跃，但却故作镇定、面色不改地来到则羽面前。沐桐没想到则羽会在放学后等她，因为今天是沐桐值日的日子，放学后她不得不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沐桐又是个手脚并不麻利的人，打扫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她出来的时候，校园里早就已经空荡荡了。那么沐桐一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则羽。其实则羽旁边还站着一位少年，个子比则羽稍矮一些，穿着宽松的T恤手里抱着一个篮球正在随意的旋转，他就是则羽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名叫邱齐。
远远地就听见邱齐对则羽说：“你看，她终于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用满是汗水的手拍打着则羽的肩膀。
则羽甩开邱齐的手嚷道：“起开你的脏手，看看你把我衣服都拍脏了！”然后赶紧用手将肩上的灰拍了拍。
就在这时，沐桐走了过来，只是直直地看着则羽，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此时的则羽一眼看到了沐桐，却并没有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他愣住了。一片红色的樟树叶悄然飘落，在风中轻舞，慢慢地静静地最好落在了沐桐的头上。
邱齐急急地说：“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哦！你怎么穿的像个地瓜，哈哈哈。”此时沐桐却瞪大了她原本并不大的双眼，微张起已尽干枯的双唇欲言又止，并不是邱齐说的话让她惊奇，而是则羽的手突然落在了沐桐的头上。
还没等沐桐说话，则羽便紧张地说：”有一片落叶在你头上。”
只见那片落叶已经在则羽手心里了，则羽伸出手在沐桐的面前，问到：“现在明明是春天，怎么会有这么多落叶？好像秋天一样啊……”
沐桐又笑了笑，说到：“因为在春天香樟树的新叶都长出来了，把之前一直挂在枝头的老叶子都挤了下去呀！”
邱齐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别磨磨唧唧了，我还要回去吃我妈做的红烧肉呢。”但他们两谁都没有在意邱齐在说什么。
则羽摸了摸脑袋说：“原来是这样噢，还是你聪明。走吧，我们今天一起去书店逛逛吧，去选点复习的资料。听说最近新出的一套题挺好的。”
沐桐微微点头说：“嗯嗯，走吧。”两手搭在书包前侧的肩带上，迈着小步子，紧跟着则羽的步伐走在校园外布满梧桐树的道路上，则羽慢慢地推着自行车在一旁，邱齐时不时拍着球走在了最前端。
接下来的日子不知为何，沐桐在校园门口再也未曾碰到等她的则羽。而她老是看到则羽常常望着一个女生说话时，眼睛里闪耀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彩。一头黑色顺直的长发，洁白中带着微粉的脸蛋，还有一双忽闪忽闪的黑色大眼睛和樱桃一般的双唇，她的穿着也特立独行，在人堆里都能体现出一种别样的魅力，她虽然不算高挑，但却娇小可人。从邱齐的口中得知，那个刚转学来的女生名叫陶娉婷，她是学校的校花，也是则羽暗恋的对象。自从则羽心里有了娉婷，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沐桐，沐桐也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偶尔碰到了则羽和娉婷，心中还是不免起些波澜。
对沐桐来讲，十八岁的天空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只有无边无际的学习与没有终点的暗恋。而对于则羽又如何？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则羽选择了表白。
春风吹落了校园门前的桃花，则羽小心翼翼地怀揣着一瓶装满桃花瓣的玻璃罐，来到娉婷面前，送给了面如桃花的她。则羽把自己的小心思都写在了罐子里纸条上。
则羽说：“娉婷，你打开罐子看看，里面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明白。”
可娉婷却说：“则羽，真的不用看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也不能谈恋爱。我明天还要去试镜，我请了假要回去准备一下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处境。谢谢。”然后把罐子还给了则羽就走了。
则羽心灰意冷地抱着罐子，拿出里面的纸条“娉婷，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奢望现在你能跟我在一起，但我只想让你记得我喜欢你。”他将纸条给撕得粉碎，和片片桃花一起扔入了垃圾桶。后来听说娉婷很少来学校了，甚至在高考前都没有出现几次。
而则羽的同班同学陈诗遥，开始像绞丝糖一般粘住了他，陈诗遥虽然与“美女”两字无缘，但却凭着活泼外向的性格获取了很好的异性缘。皮肤白皙让她自信无比，浑圆的脸盘粗旷的五官在她心里没有留下任何不堪，因此在她看来，拿下则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时常给则羽传纸条表露心迹，更为厉害的是她总能创造一些与则羽产生肢体接触的机会，而则羽却一直把她当男孩子一样对待，各种表白只当是“兄弟间”的戏弄。
渐渐地就连沐桐都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也调侃诗遥说：“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诗遥却望向则羽说：“虽然我有很多好哥哥，但则羽是我最爱的好哥哥。”则羽听了摇了摇头说：“谁认你这个妹妹了？别瞎叫！”
然后两人便相互打斗起来，沐桐每每看不下去了，就默默地走了。
高考前的生活如同一个古老座钟的长长垂摆，看似永远在动，却永远在两点之间来回摆动，一个点是家，另一个是学校。随着一次次的摆动，阳光也渐渐猛烈起来。每当中午，沐桐和其他人一样都要尽快冲进食堂排队买午饭，这天也一样在排队，而不同之处并不是碰到了则羽，而是听到旁边一个微胖男生对着另一个穿着比较另类的男生说：“哥们，咋不往前走呢，咋啦，秀色可餐吗？”
这时沐桐抬起头才发现，眼前一个穿着奇怪的男生正盯着她看，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轮廓异常明晰，皮肤晒得有点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年以后沐桐才知道这种穿着叫做嘻哈，而这个男生叫做鹿铭。
气温逐渐上升，备考的日子里，沐桐与则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他们也没有讨论过以后要上哪所大学，更没有讨论过上什么专业。
高考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结束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的一天，沐桐一个人来到了海边的公园散心。看着天上的白云无声地流过，沐桐想了很多，落笔的失误，记忆的缺失，还有若即若离的则羽，这一切在沐桐的心底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无尽头。沐桐想念则羽，但自卑漩涡让她每次输入“则羽”，她就害怕，害怕则羽问她，害怕则羽问她的一切一切。她远离喧嚣的人群，坐在银白的沙滩上独自沉思，带着海水气味阵阵海风吹过，她原本就没有好好扎起头发逐渐散开，深棕色的长发在落日的余晖下随风飘舞。
天色渐暗，沐桐起身开始抖落起蓝白色长裙上细沙，两个瘦瘦高高大男孩的突然靠近，沐桐很快认出来，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黑色大T恤的原来是那天在食堂碰到的那个。只见他握紧的拳头突然在靠近沐桐时候摊了开来，一个雪白的尖尾螺出现在他的手心上。
他用沉静深厚的语气对沐桐说：“送给你，这种海螺很稀有，我们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希望你开心。”
沐桐从他手里接过海螺，又仔细盯着这个男孩说了句“谢谢”，眼里便泛起微光不知道是海水涟漪的倒影还是感动的泪光。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来自邱齐的呼唤“沐桐，你怎么也在这呢！很久都没见过你了”。
男孩看到沐桐的朋友们来了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沐桐说：“你叫什么名字？”
沐桐回应到：“我叫沐桐。沐浴阳光的沐。梧......”
男孩越走越远但点了点头大声说：“沐瞳，再见！”
他回头露齿而笑如阳光般灿烂。这时邱齐和则羽已经走了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她是陈诗遥。
诗遥一过去便拉住沐桐的手说：“沐桐，好久没见着你，好想你呀，你怎么在这呢？也不跟我们说声，一起来玩嘛，刚走的那男孩是你朋友吧，你叫他别走呀，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
说着说着她发现沐桐手里拿着一个海螺，又惊喜地说：“哎呀！这个海螺真奇特！你自己找到的吗？还是你朋友呢？”
沐桐又用力握紧了尖尾螺，看了看已经脸色渐白的则羽，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要回去了。”
此时，沐桐其实也因为则羽和其他人一起来海边，没有约她而感到气愤。她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迈着快速的步子想尽快离开。
这时突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那是则羽的手，他急切地对沐桐说：“别走，跟我们一起。”这时陈诗遥又过来抱住了沐桐的手，“是呀！跟我们一起去嘛！”
沐桐看了一眼诗遥，瘪了瘪下唇，对则羽说：“下次吧，今天晚上我约了季晴。看这云，估计马上要起大风了，你们也早点离开海边吧……”
则羽无奈地松开了手，“那好吧，回头再约你。路上小心！”眼睛一直看着渐行渐远的沐桐，他能隐约感觉到沐桐的失望与不悦，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蓝色刺球鱼，游来游去找不到方向。
沐桐在餐厅等着季晴的到来，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尖尾螺，想起男孩的话，心情慢慢缓了过来。只见一个个子小巧的女生带着笑容走了过来，脸比沐桐还要小巧，黑色的眼珠滋溜溜的旋转，一见到沐桐就有说不完的话。季晴性格活泼开朗，单纯善良却富有内涵，她的知识面比沐桐还要广阔，沐桐总可以和她一起讨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沐桐虽没有见过季晴的男朋友，但总可以从季晴嘴里听到他们快乐和有趣的事，也不由得向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