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病只能心药医（1）
一棵松茶馆在东海市颇为有名，装修风格是那种四合院，院子中间假山叠翠流水淙淙，还种了棵大松树，颇有几许意境。
方渐飞此刻就坐在一棵松茶馆最好的包厢黄山厅，从他这个角度往外看，窗外松树的形状像极了黄山的迎客松。
心中未免有些感叹，这黄山厅可不是随便就能预定到的，必须是茶馆的高级VIP，而要成为茶馆的高级VIP，每年最少得在这儿消费20万。
就算是收入不菲的心理咨询师，都不足以支撑这种档次的消费。
订包厢的是王翠兰，她就坐在茶几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渐飞。
从事心理咨询师以来，方渐飞一直都是微笑面对任何人，微笑的底气源自于他的沉着、自信与冷静，但出了王翠兰这事以后，他的自信与冷静不翼而飞，虽然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但眼神却下意识地躲避对方。
“方老师，听说你把工作室关了？”
“是的。”
“不会是因为我吧？”
“那倒不是，主要是太累了，想放松一下。”方渐飞突然觉得空调有点冷。
王翠兰沉默了一会：“我这次出事，虽然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不可否认，是你出的主意，这点儿你得承认吧？”
方渐飞暗中叹息了一声，看来是要赔偿了，“王姐，您有什么要求？”
“赔我精神损失一百万。”王姐缓缓说。
“我没有这么多钱。”方渐飞苦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或者，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王翠兰没有马上说，而是端起了茶杯。洁白的瓷杯中，茶汤如同琥珀般，红亮清澈。
吹了吹，一啜而尽，嘴唇微抿，似在感受茶汤的醇和，好一会后，她放下茶杯，即便经过了茶汤的滋润，她的声音却变得干涩起来：“你也知道，我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之前他还只是夜不归宿，但就在我住院的这几天，他竟然在婚介公司冲了个钻石会员偷偷征婚，甚至，他还在转移公司的财产。”
“我能做什么？”
“去婚介公司，找出他跟别人相亲的证据，拍照录音都行，我将来打官司用。”
方渐飞迟疑了一下，问：“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去找私家侦探？”
“我家那位应酬太多，几乎每天都要陪客户吃饭，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客户，哪一个又是他的相亲对象？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婚介公司找到他跟人相亲的具体时间与地点，再拍照录音。至于私家侦探，我不是没找过他们，但他们说了，要混进那家良缘婚介公司并不难，但钻石会员的资料，只有高级员工才有权限查询，他们需要熬过三个月的试用期才能转正成为正式员工，而成为高级员工的话，没有半年做不到……我等不了那么久。”
方渐飞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但他们也说了，良缘最近在扩大规模，目前急缺一个心理辅导老师，这种高级人才是不需要试用期的。就算有，也顶多就是一个星期。”王翠兰盯着方渐飞的眼睛：“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方渐飞沉默了十来秒，笑了笑：“行。”
之所以答应王翠兰，是因为他很清楚，他跟王翠兰都已被心魔绑架。
先说王翠兰那边，如果他丈夫曾皓确实是在跟其他女人相亲，她只有拿到这个证据，才能彻底死心，如果只是假消息，她也要证明没有这回事才会放心。总之，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需要拿到确确实实的证据。
而方渐飞这边，只有帮王翠兰完成这个心愿，他的愧疚感才会彻底消除，才有可能重新做回心理咨询师。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必须去帮王翠兰。
但他并不打算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去加入良缘婚介，而是去应聘普通婚恋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转正并成为高级员工，从而查询曾皓的资料。
心理咨询师？呵呵，如果他还有信心做心理咨询师的话，又何必去良缘做卧底？
……
回到家，先在网上查询婚恋师、红娘、媒婆、情感导师等关键词，对婚恋师的岗位职责以及工作流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然后编写了一份简历：来东海之前在东南某二线城市打工，做了一年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助理，后来又在婚介公司做了两个月……
之所以要这么编写，第一，有心理咨询相关工作经验，能跟良缘公司目前急缺的心理辅导师挂上钩，就算从事婚介的工作经验少，对方也会综合考虑。第二，婚介公司经验为什么只写两个月，因为写太多就变成熟手了，对方面试时一问便知，而两个月的时间虽然短，但总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生手要强。第三，之所以要杜撰二线城市的经历，是不想被对方查出自己的简历有不实之处。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最基础的职位，很少有公司会去做背景调查，但，以防万一嘛。
他甚至还写了几个相亲故事，将自己以媒婆的身份代入其中，男女双方的名字，在哪吃饭，说了些啥……这些细节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直到自己都深信不疑。
这种自我催眠，任何人都适合用。
第二天上午正好是周六，方渐飞早早来到东海市人才市场，看到现场人头涌涌，不禁有些发愣。现在不都是在网上投简历吗？按说只有他这种急着找工作的才会来人才市场的吧？
旋即苦笑，自己急着找工作，人家又何尝不是？
展位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中间的过道都挤满了求职者，想要找到良缘婚介的展位，还真是有点难度，方渐飞决定去买张平面图。
卖平面图的小店位于角落，主营打字复印，有三个男孩正在复印简历，他们彼此开着玩笑，脸上阳光灿烂，对自己对未来都是充满了信心。
复印机的右侧竖了块纸板，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展位平面图2元一张，先钱后看。一名身白色T恤外加沙滩裤拖鞋的胖子站在纸板旁东张西望，其身高跟方渐飞差不多，但腰围的话，两个方渐飞绑在一起都比不上他。
他的白色T恤上印了一排字：感觉人生已到达巅峰！
方渐飞走过去拿起一张平面图，所谓的平面图是用A3纸复印的，对折成A4大小，有图案的一面被盖住，还用透明胶贴住了开口，如此一来，在没有付款的情况下，别人就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这老板倒是考虑得挺周到，防止有人只看不买。
正要扫微信付款，那胖子突然伸出手来，拦住了方渐飞的手机摄像头。同时，另一只手递过来两个五毛的硬币。
方渐飞讶然抬头，胖子笑嘻嘻地说：“咱俩众筹，我给你一块钱。”
小卖部老板跟方渐飞都是愣住，然后老板翻了个白眼，方渐飞却是差点笑出声，说：“不用众筹了，我看完给你看就是。”
胖子道貌岸然地说：“我像是贪小便宜的人吗？”但拿着硬币的手却是缩了回去，很自然地将钱放回沙滩裤的后侧口袋，顺手还挠了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