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尾犯

夜雨滴空阶，孤馆梦回，情绪萧索。一片闲愁，想丹青难貌[18]。秋渐老、蛩声正苦[19]，夜将阑[20]、灯花旋落。最无端处[21]，总把良宵，只恁孤眠却[22]。佳人应怪我，别后寡信轻诺。记得当初，翦香云为约[23]。甚时向[24]、幽闺深处，按新词、流霞共酌[25]。再同欢笑，肯把金玉珠珍博[26]。

【解读】

夜深人静的时候听雨，往往会觉得雨声格外清晰，一声声地，仿佛就滴在心坎上，很容易引起人的悲凉情绪。更何况作者孤身在外，午夜梦回，只有雨声相伴，所以他的萧索心境，真是难以描摹。屋外蟋蟀的鸣叫，更添秋深的凄凉，屋里即将燃尽的灯花，暗示着长夜将尽。而对这些景物的细致观察，表明作者感觉敏锐，完全无法成眠。当别人酣然入梦的时候，他却承受着失眠的苦楚。这滋味如此真实细腻，非亲身经历者不能道之。因为失眠，作者难免思绪万千，词作接下来真实生动地反映了作者丰富的心理活动。由于自身孤枕难眠的处境，作者首先遗憾辜负了良宵，辜负了意中人。然后由己及人，想到心爱的女子，只怕在远方抱怨他的“寡信轻诺”了。提起诺言，作者又想到恋人曾剪发盟誓，以此表达对他的一往情深。这一切关于意中人的回忆，都使作者对两情相悦的爱情充满信心，更使他对两相厮守的生活无限向往。他想象着与恋人一起填词谱曲、浅斟低唱、情投意合的美好未来。意念中的欢乐生活与现实中的孤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作者肯把千金买一笑的誓言也因此令人信服，发人深省。想到世人常常为了功名利禄而轻掷真挚的情感，此词对美好爱情的珍惜，难能可贵。情义无价，就是此词给我们最深的启示。在艺术表现上，此词以景衬情，通过凄寒的孤馆夜雨之景，贴切地烘托出词人愁苦的心境，意境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