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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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丁忧事艺

米芾杭州之任虽仕途仍不算通达,但频创佳作、屡获珍藏,应是其得意之时。其奈母亲阎氏此时病故,米芾不得不丁忧离任,扶榇归丹徒(镇江)安葬。时苏轼已离黄州,渐获升迁,闻讯致信米芾慰问云:“惟千万节哀自重。”[67]可见苏米订交尚属意深,无论穷达,系念如一。米芾出仕本赖母恩,哀自难免,自云:“自武林失恃,遂发白齿落,颓然一老翁。”[68]“武林”即杭州。但米芾哀悼归哀悼,终不改其文雅风流、书文会友之喜好,扶榇途中,道经苏州,米芾为文史上有名的“十老会”绘像作序。

耆英聚会源于唐白居易等“洛中九老会”故事,白居易有诗纪之,北宋时,在米芾之前亦有司马光、富弼等效之聚会,置酒赋诗相乐,序齿不序官,为堂绘像其中,谓之“洛阳耆英会”。这次米芾所参预之“十老会”,据其自云:“十老会,后更名曰‘耆英’,又名‘真率’。元丰间,章岵守郡,与郡之长老游从,各饮酒赋诗。时余以杭州从事罢官经由,为作序曰……”[69]范成大《吴郡志》开列了此次与会十老名单、年岁:卢革、黄挺皆年八十二;程师孟,年七十七;郑方平、闾丘孝终、章岵、徐九思,皆年七十三;徐师闵,年七十二;崇大年,年七十一;张诜,年七十。“十人合七百四十六岁,十老各有诗,米芾序之。”[70]与会十位皆当时政坛、文坛有名的老人,而让当时只有三十五岁的米芾作序,可见对米芾才学的赏识。这当然也是米芾的殊荣。米芾序中多褒赞十老盛德,后云:“襄阳米芾,倦游四海,多与宾寮。刻绘既传,属为序引。呜呼!乐道人善,君子有之,顾芾何堪!忝于承命,谨序。”“曹表”考与会者徐师闵即卒于元丰八年十一月,米芾此序作于此年应真,但又认为米芾为何热孝中作乐,殊不可解。窃度题注,只云作序,未云与会;又度其序文后语,似乎宴会在先,“刻绘既传”之后,米芾方到,应请作序,并未作乐,则虽热孝在身也无不可。且如前述米芾实为奚族血统,恐习俗非常,又好文会,“多与宾寮”,“乐道人善”,遍求揄扬。故在如此难得的诸多政坛、文坛名宿聚会之际,米芾以三十五之龄躬逢胜饯,即便热孝与会亦属可谅。

古人丁忧,乃循礼教,而守丧期间,一般较少交游宴接、吟咏创作等[71]。但这不能一概而论,以文人所事,独处无聊之际,即使不赋诗,未必不与别的文字打点交道。米芾本非正统儒者,又是外族,他虽在居丧期间疏远了较多的凡俗琐事,但未改潜心艺文之习惯。除上述其扶榇途经苏州作了《九隽老会序草》一文外,他还在居丧的元祐元年(1086)开始作《宝章待访录》,根据记载传闻,拟出将访求存世之历代名书画,实亦为除服后仕履、行踪做了规划。此际其临池时间更为充裕,书法长进亦速,从其此时所作《相从帖》《秋暑憩多景楼》《张季明帖》等存世墨迹可证,其中《秋暑憩多景楼》即为五言律诗,可见其并没有严格遵守“居丧不赋诗”的旧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