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河
飞在空中，耳畔全是呼啸的风声，风力愈来愈强劲，一次次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月痕阿姨，我们飞离冰雪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冷？好似和冰雪世界的寒冷有一点点不同啊。”凯文打了个寒战，因为不知何时起从内心深处生出了越来越浓重的孤独、无助感，而此刻，情感愈加浓郁，甚至渐渐演变成失落、无力、哀伤、绝望。
“因为我们快要靠近极寒之巅了。”
“极寒之巅！妈妈呆过的地方！”
“是。”
“我可以去看看吗？”凯文小心地请求着。
“不可以。”月痕转头，恰巧看到凯文那张险些要泪崩的面孔，只好继续解释道，“我是可以过去，但是，凯文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只有彻底放弃的灵魂想要自我销毁时，可能会被吸引到那里。”
“但妈妈，”
“凯文，因为你母亲的祈祷至诚而坚定，又有冥王迪亚斯的护佑，所以可以呆在那里。当年迪亚斯在极寒之巅的上空划破一道裂痕，帮助飘向那里的灵魂，后来，你母亲在极寒之巅纯真的祷告，得到已故众神明的共鸣，最终起到放大效应，甚至，长年累月下来，竟顺着天河感染到更加遥远的宇宙；另一方面，祷告的反作用力也保护了你的母亲，致使她能够长期住在极寒之巅。不过，最近的不少岁月以来，世间上好像发生了很多不幸，往来这里的绝望灵魂也多了，又失去你母亲的祈祷之音，因而如今的这里变得愈加寒冷。那些宇宙间绝望的灵魂甚至在靠近极寒之巅的边缘处，便已经灵魂冻结、魂飞湮灭。”
月痕在雪天里加快了步伐，飞腾的速度瞬时提高，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升入到厚重的云朵里，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跳出了极寒之巅，来到广阔的宇宙中。
当月痕停住脚步的时候，凯文发现，月痕阿姨好似站在了水面上，再眺望远方，竟然看到一片熟悉的景象：一团火红的金球正发散着耀眼的光芒；围绕在它周围的是一圈圈镶了钻的金边，螺旋状地从中央的金球慢慢地向外如抽丝的花朵一样舒展开来。
“我们已经到达天国边缘，前方是天国系统，以及核心的永恒之星，这里是天河！”
“天河！”孙佳妮忽然醒来，瞬时清醒，“在哪里！在哪里！”
“你终于醒啦！”凯文伸了伸胳膊，直直腰板，因为一直环抱着孙佳妮，而且还是个肉嘟嘟的小姑娘，所以他的胳膊全是酸痛。
“谢谢凯文，”孙佳妮不好意思地离开凯文的怀抱。
“不客气，我还要谢谢你呢。”
“这就是天河？”孙佳妮骑在月痕的背上望着脚下，看到月痕的四肢下方正一阵阵地泛起圈圈涟漪。“凯文，她是月痕阿姨吗？”
“正是。”月痕转头看着小姑娘，“孙佳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孙佳妮歪着脑袋，盯住这只美丽的独角兽，完全没有似曾相识的印象，“我们见过面吗？”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啊？”
凯文低头看看天河，又望着月痕问，“月痕阿姨，为什么带我们到天河这里，我们不应该要去与承恩叔叔他们会合吗？”
“今天刚好到了我一个挚友的忌日；刚巧，佳妮也在，他曾是你的故友，所以便私下决定带你一起来看望。”月痕又看向凯文，安静地道，“此外，他应该非常想见见凯文？”
“见我，为什么？你的朋友，不会是淹死在这条天河里了吧？”凯文咽咽唾液。
“呵呵，”月痕笑开了，“你这个小家伙，此处乃是天河的主河道，任何人都无法沉下去，如何淹死？”
“那就是死在支流里啦。”凯文不好意思地搔搔鼻头。
“你倒是会抓文字空隙。”月痕回答，“没错，离开主河道，通往宇宙间的文明世界确实有三类分支，一支形成天界河流，一支形成冥界河流，最后一支飞往凡世，引导凡间河、海、湖泊、江水的形成。天河存在的意义便是润万物，育生机。”
“所以说，凡间的河流可以淹死人，你朋友死在凡间了。”孙佳妮也接口问道，果真是被凯文彻底带跑。
“佳妮，也跟凯文学坏了。”
凯文傻笑着诡辩道，“月痕阿姨，我这叫做发散思维。”
“佳妮，你跳下来吧。他也曾是你的好友。”
孙佳妮听从月痕的话，跳下来，果真站到了水面上，且在跳下来的时候，竟有种轻柔的感觉，仿佛落在了厚实的海绵毯上，极其特别。她慢慢蹲下，用双手轻轻扶住水面，突然她好似在水面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但又迅即消失，“啊——！”
“不用惊慌。”月痕低下头对孙佳妮讲。
凯文微微带着颤音道，“月痕阿姨，你说的故友不会就是天河吧。”
“是。”月痕的话言简意赅。
“啊——”孙佳妮惊恐地再次往后躲了一步，死死抓住凯文的胳膊。“看样子，很多传说故事是真的，说是神明用身躯化生万物。”
“这样讲，也没错。”月痕静静地回答着，“传说，宇宙之初，世界是如此空旷，伟大的创世之神们，便用心灵想象着世界的美丽，然后用身躯和灵魂填充。”
“杰克也有讲过。”凯文忽然一停，惊恐地望向孙佳妮，“天哪，你竟和天河相识，你到底几岁啦！”
“我没那么老，比你小！”孙佳妮连忙解释，生怕凯文误会，她哪里会有这么长的年岁。可不管怎么说，在看到那张水面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然后又抬头望向月痕，“我当真认识他吗？”
“很久很久以前，他一直仰慕了你不少年岁。”
“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还是个孩子！”孙佳妮不由得翘起嘴角，再次强调自己的年纪。
“月痕，你来了。”远方忽然飘来一声轻柔的问候，一位白衣、紫发女子飘忽地来到他们跟前，那份姿容便如雨后睡莲般清雅脱俗。“这两位是？”
看着眼前的来人，凯文感觉她和杰克有几分相似，“她也是鬼魂吗？”
“从一定意义上讲，差不多。”女子的声音异常空灵，似乎根本不存在，“我是天河的女儿——含水，化身为人世间的溪流。你应该是凯文吧。”含水牢牢看住凯文，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原本想伸手抱住他，却又却步了。
月痕继续解释说，“因为她父亲和迪亚斯的努力，所以，其他追随天河一起牺牲的挚友亲人们保住了元神，并经历千、万年后渐渐地恢复意识，化为人形。”
“月痕是否已经将晶石带来。”含水问。
“在我这儿。”月痕一昂头，在她的犄角上方两三厘米处冉冉地冒出一团光球，“这是莹莹心口的三块晶体。”
那团光球缓缓地飞落到女神——含水的手中，她轻轻捧住光球，跪到水面上，然后虔诚地乞求着，“父亲，恳请您的帮助，为莹莹修复晶石。”然后她托住光球将它放入水中。徐徐地，光球沉入水底，直到全部光芒也深深地沉入天河里。
“月痕，需交代莹莹，切不可操之过急，须待晶石完全康复后再行取出。”
“可以，定会转达。”
“此外，父亲临终前一再交代含水劝服天父迪亚斯，希望他不要为了朋友们再做牺牲。生死无常，聚散有命。最后，让他放下心里的执念。”
“这个，我很难做到，你们的再次重生，只怕是给了他更大的希望。”
“也对，这些年，确实辛苦他，也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别客气，换做你们，也一样会做。”
“再则，”含水望向凯文多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转身既要离去。
凯文立刻跑上前，来到含水身后，“含水阿姨，你是不是也认得我妈妈？”
含水没有转身，只是点头答道，“含水，有缘见过遥儿，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妈妈与你们相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正在此时，天河水面上莹莹闪闪地飘起了彩色的云雾，淡雅中带着芳香，渐渐地有不少云朵将凯文裹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个状况！”佳妮自然看得清楚，隐约间，感到这些云朵似乎非常疼爱凯文。
凯文瞅着围绕身边的彩云也是惊讶异常。
含水背着凯文悄悄地落下泪水，却没有说任何字，淡淡地又消失在水面上。
“怪了！她怎么话没说清楚便走了！”孙佳妮追过去，却是扑了空。
“我们走吧！”月痕踏出两步来到孩子们跟前。
“嗯。”凯文没有犹豫。
月痕带着他们飞离天河。
当孙佳妮再次望向天河时，远远地看到，天河周身已然围起云雾形成的彩带，变幻地更加柔美，这一幅云绕水、水环雾之画面，越发地景美情浓。孙佳妮望着望着，鼻尖发酸，竟不由自主地哭了。
“佳妮？”凯文拍拍孙佳妮的后背。
“凯文！”孙佳妮骑在月痕背上转身抱住凯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放声嚎哭起来。
“佳妮，你怎么啦？”
“不知道，就是想哭，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