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久梦初醒
迪亚斯低下头，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带着不喜不怒的语调，“这么简单的生命确实能够轻易遗忘情感，早已在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对你抱有太大的期盼。”
遥儿没敢再抬头看向迪亚斯。来到这里十年来，她看到了人们对于神明的敬畏，也才清楚地感知到距离，——神与凡人的差距，也庆幸自己及时的醒悟。心里常常辩解道，着实也是因为她一开始落于仙界星球，一开始站的位置太高，造成了她不该有的眼界。“是啊，走过这么多岁月，遥儿才知道自己的平凡，也清楚了自己的路线。过去，是遥儿糊涂。谢谢您总是包容我。”
“谢我！”迪亚斯又冷冷地笑了起来。不知笑了多久，许是累了。
“冥王陛下，”遥儿试探着抬头望向他，到此刻，遥儿也才突然发现，原来冥王不仅对于自己非常遥远，而且冷静下来的自己才发现眼前仁慈的天父，也正是威严的冥王陛下，是如此高大神圣，无限威严，仿若一时间变成了神殿里供奉的神像，仅是远远站在他化凡人间的身侧都感到强大、无法抗拒的压力。“冥王陛下？”
迪亚斯没有背过身，也没有再看遥儿，平视着前方。“遥儿，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赌气，倒是不必如此，伏天依旧等着你。”
天遥心里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冥王陛下，恕遥儿大胆，遥儿不愿。”
迪亚斯稍一停顿，“你还是叫我迪亚斯吧。”
“这，谢谢您，迪亚斯。”遥儿定下情绪，不觉得地又感到迪亚斯再次熟悉、亲戚起来，她轻缓地再走近他一步，心里是如此平静和快乐，这一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预料到。这一刻见到迪亚斯，她竟然可以放得如此彻底，可以把他完完全全地作为神明来敬仰和爱戴。“遥儿在您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违心的话，感谢您对我的安排，让我领悟了很多道理。所谓痴迷往往是自己设下的枷锁，求不得，而加重自己的禁锢。今日万分荣幸，您能够过来送给我祝福。过去，自己太过幼稚，把对您的敬和爱理解成了爱情。”遥儿不禁替自己感到万分羞愧，“竟然，竟然还对神明动了不该有的妄念。”
“是吗？”迪亚斯此刻双手已经变得冰冷，语气稍有加重。“遥儿，你是太过聪明！”
极少能够感受到迪亚斯语气里有情绪波动，此刻遥儿竟有些不知所措。“没有，遥儿没有任何意思。迪亚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幸运能够与您相遇相识。谢谢您，但是遥儿却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报答！”迪亚斯笑了两声，周围忽然变得略微暗淡，外面的世界也顿时沐浴在了黑夜之中。他背过身，远离遥儿走出两步，紧接着，闷闷的声音传来，“还是报复！”
“怎么会，冥王陛下，遥儿对您的只有感恩。”遥儿依旧微笑着，毕竟以往这位神明给予她的感受都太过亲切和温暖，哪怕是拒绝她，也是没有强硬地伤害到她的心灵。
“对于伏天，便是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了吗？”迪亚斯的话淡淡地传来。
遥儿望向前方宽阔的背影，静静地讲，“遥儿是个普通的奴隶，经过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来到这座小镇，努力工作生活的这十年，才明白人类、以及我们奴隶作为凡物，与你们神明最大的区别，或许其中之一便是意志力和执着的信念。您们所以能够拥有永恒，是因为一颗神圣而永恒的心。无论我们多么的坚定和勇敢，都无法达到你们的境界，我们可以遗忘，甚至可以通过死亡的方式归零重来，但，对于神明却是很难做到。神明们承载和包容的太多太多，或许使得你们更加辛苦。”
“够啦！”迪亚斯猛然转过身来，但同时也掐住了遥儿的脖子。
“迪亚斯！”遥儿望向前方的他，水灵灵的目光里是惊恐，还是惊讶；是懵懂，还是疑惑，甚至隐隐中竟然充满了同情。
四目相交在一起，空气静止，连时间也停住。
不知过去多久。
慢慢地，遥儿的眼里堆起了泪花，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对不起，迪亚斯。”
“对不起！”迪亚斯冲着她疯狂地吼道，“说对不起，不觉得迟了吗！小正他们一家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迪亚斯，求你，求求你，是遥儿一个人的错！遥儿知道得太晚了！对不起！”
“一个凡物！我竟然也和伏天一样，仅仅是你可以遗忘的一瞬间，对不对！对不对！”迪亚斯紧紧地却又是无限温柔地将遥儿搂入怀中，同时消失在人间。
……
“遥儿！”月痕从梦境中醒来。
“月痕，你也会做噩梦？”
“苍穹，你怎么有空来我的圣地？”
“过来，看看老朋友。其实，是工作太忙，有点累了。过来找你聊聊天，歇息歇息。”苍穹优雅地走过来，坐在溪水边的石岩上，端起玉笛吹奏起来。
这是一个异常美丽的世界，各种色彩柔和地填充着每处空间，处处绿荫，点点花香，虫鱼鸟兽无不和平悠闲地相处在一起。
一曲全尽，停顿数分钟，他问到，“又想遥儿了。”
“是。遥儿，当年被迪亚斯带回他的地狱神殿，他是想到了帮助她续命的办法吗？”
“不像，我想是天河夫妇才帮到的遥儿。”
“应该是。”
“过去这么久，我是担心迪亚斯始终是执念不变。”
“或许。怕是我也同样，无法割舍。天父他，”
“天父，让他休息休息吧。无论是何决断，我都会尊重。”
“也是，只是不想他再痛苦。”
“永恒，我们却能做到。只过不，依旧止不住心口疼痛吧。”
“有奇迹吗？”
“有，你们不是一直在创造奇迹。”
听到苍穹的话，月痕笑了，苍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