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目的”
每日晨间遥儿总是要陪着彩蝶读书写字，睡醒午觉后便教她琴、画，或是做些简单刺绣。
很快一天的时间又过去。
遥儿专心致志地做着刺绣，眼睛正发酸，刚一抬起头，看到晓晓走进来。“晓晓姐。”
遥儿赶紧起身迎至门口。
“遥儿，”晓晓是伏天的第一任妻子，是位温柔贤淑的女子，不仅长相端庄秀丽，言行举止也是得体大方，一直以来都是伏天最为欣赏的女性；平日，皇家中大小事物，事无巨细均由她亲自打理，深得整个家族和人民的爱戴；她从不曾过问伏天在外的政务，对于自己的丈夫，她能够为他做的便是满满的衷心和信任。
“有件事情，我需要得到你的亲口回答。”晓晓今日过来不同于往常，没有了笑容，似乎也失去了她本有的平静。
此时，下面的仆人已经很有分寸地端上茶点，恭立在一旁。
“我明白。”遥儿一颔首，“请姐姐允许让蝶儿先离开。”
“可以。”晓晓再看向屋里的两个下人，肃色道：“你们也全部下去。”
遥儿随后低头望向彩蝶，捋了捋她的秀发，“蝶儿，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吧。出去玩一会儿，姐姐与晓晓姐有正事要谈。”
“嗯。”彩蝶奶声奶气，乖乖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房间。
望着彩蝶远远走出去后，晓晓即转过身来。
“姐姐，你先坐下。”遥儿侧身让座。
晓晓坐下先是沉静了三四分钟，直至见到遥儿亲自端着茶水放到她眼前，才开口，“我想知道，”
“我明白，姐姐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什么。”遥儿说着，便拉起了左手臂的衣袖，露出那块丑陋的圆形疤痕。
“天哪！”晓晓虽已有心理准备，仍是惊讶地站了起来，手中帕子也滑落在地。“这竟然是真的！告诉我，是不是天神派你过来，势必要惩罚大王！”晓晓一向的冷静和理智全部消失了。
遥儿听到晓晓的问话，也甚是惊讶，又很快平静下来，缓缓放松面部表情，蹲下身，捡起绢帕，或许知晓晓定不会接，将其折的规整放在乌梨木雕的小茶几上，柔声道，“大王与天神之间有什么过节，遥儿并不知详。”
“这是三百年前的事情。当时我们东方所属星球上各地均出现了严重的水灾，伏天大王带领人们治理河水，可是我们的能力太过有限，况且每每面临的是全球性的灾难，因此大王祈求神明们的帮助。后来天父迪亚斯确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命左君王相助，然而，左君王的手下来到这里后，却要求我们达成每年供奉珠宝和美女的协议，并将每颗星球北两极作为他的圣地，另规定我们每年前往祭拜。大王气不过，一次祭天的时候，竟然对天责骂。”
“于是，就此以后，你们便认定得罪了冥王迪亚斯，将受惩罚。”遥儿轻声问了句。
“不知道。当年因为大王直言不讳，天神查明真相，随后对那名来使进行了惩戒，又亲自指定了一位仙使过来帮助我们共度难关。”晓晓面色沉沉，又再次望向遥儿，“但是，我始终担心，大王如此责问天神，却没有受到任何惩治。”
遥儿毕恭毕敬地立于一侧，委婉道，“所以，晓晓姐是怀疑遥儿，受命过来伤害大王？”
晓晓抬头，眼神越发冷寒，正色道，“没错。难道不是吗？”
“请姐姐相信，遥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命令。”遥儿望着晓晓，声音微微，眼波平静似水。
“不用叫我姐姐！”晓晓眉头紧皱，又牢牢闭上眼睛。
遥儿一时心里惶然，不知再说什么好，只轻声回了句，“是。”
“你不用再说了！”晓晓睁开眼，摆了摆手站起身，“往后也不要再叫我姐姐！如今，我已经知道，上神给予我们的是什么惩罚！”
“姐姐，遥儿不明白！”遥儿微一愣，是真的糊涂了。
“不是告诉你不要叫我姐姐吗！”晓晓瞪住遥儿，厉声道，“或许你是真的不明白，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送来一副美丽的臭皮囊！”
只一刻，遥儿似乎清楚了。
“你懂也好，不懂也罢！我现在把话说明白。”晓晓此刻的眼神里剩下的只有鄙视和厌恶。“从今往后，不许你接近大王。你必须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奴隶，懂不懂！他们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让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人类也只是他们手下的奴隶，我们的大王也只配与一个奴隶在一起。如果你和大王在一起，甚至最后怀孕生子，这将是多大的笑话。你难道愿意让大王以后的子孙后代都背有奴隶的身份吗！”
“是，遥儿知道了。”遥儿静静地回答。只是不知为什么，现在连泪水都已经干涸，也或许只是因为心太静。
“你能够明白最好！”晓晓正要离去，又停住脚步，皱眉道，“大王没有碰过你吧？”
遥儿低着头，淡淡回答，“至今为止，遥儿仍没见过大王。”
“这便好。前些日子，大王已经离开，到另一颗星球，怕是要十几或几十年后方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在此处，哪里都不能去。大王回来后，我们再想办法如何安置你。”
“谢谢娘娘。”遥儿屈膝行礼，答谢。这或许也是她最最习惯的礼仪。
晓晓已到达门口，想起一事，又再次停住，转身走回，微微靠近遥儿，直言问道，“遥儿姑娘，我们如此待你，你会不会要上报天神，以此报复我们。”
遥儿抬起头，没有太多哀伤的表情，双眸似深湖般宁静，平缓道，“天神将我赐于大王，又没有消去我手臂上的印记。想是，被你们看出来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是啊！”晓晓惊恐地望向遥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略显柔弱纤细的身材，美丽出众，举止虽不足大家闺秀风范，但也是中规中矩，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可怕。“这是为何？”
遥儿淡淡地露出了笑容，这一抹微笑自然、轻松，是一种释然后的平淡。“许是正如娘娘所顾虑，他正是想让大王和我成为另一支奴隶族的先祖吧。”
随后，遥儿低下头从身旁绣桌上捡起一把剪刀，然后掀起左侧的衣袖露出那块丑陋的伤疤。
“这个伤疤，确实是天国里奴隶的标记，确切地讲，是服侍人类的奴隶标志。”晓晓再次看到这么丑陋的伤疤又是一惊，紧随之后是一阵心寒。“可是，你手臂上的这个疤似乎与其他奴隶身上的标记不同，似乎……”
“因为我并非出生在天国，是来自天国以外文明星球上的奴隶。”
“什么！”晓晓一时燃起的对这个女孩的同情当即消失，如今却是更加憎恶她，因为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卑微——一个永远无法与天国里的生命相提并论的简单生命体。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天国里的人类把自己称为天人，高出于宇宙间出现的文明种族。“原来你只是外来世界的奴隶！”
“遥儿自知出身卑微，也不敢有太多奢求。”遥儿望着晓晓，又低头看了一眼伤疤，举起剪刀向着伤疤直直戳了进去，顿时一股鲜血就汩汩地冒出来。
“你在做什么！”晓晓睁大眼睛，心口又是一抖。她现在虽是诧异遥儿的举动，但也明白她的意图。
“娘娘，你应该知道。许久以前，天国里，你们人类的奴隶，出生后便会将奴隶标志印在奴隶左臂的命骨之上，于此同时，在奴隶的印记里会生成一枚铜片，而他的主人一旦拥有了这枚铜片就可以获得这个奴隶一生一世的衷心。这不是传说，而是真正存在过的事实。我们或许可以离开，甚至身死消亡，但是绝对不会背弃主人；如若背叛主人，将随着铜片一起灰飞烟灭。”遥儿说着，已经放下了剪刀，并从伤口里取出了一枚血淋淋、隐约带着绿黄光泽的铜片。
此刻，遥儿的一张脸变得像纸般惨白。她低下头，把铜片放到一张绣有兰花的白色锦帕上，将血迹轻轻擦净，然后再用左手握住锦帕连同铜片一起举到晓晓面前。她浅浅地微笑着，望向晓晓，淡淡地讲，“这是我的铜片，还请您将它转交于大王。”
晓晓惊愕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脸色也由红润光泽变得苍白，过了好长时间才清醒过来。“为什么铜片还在你身上？”
“我说过，我是来自外面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我几乎被烧死，被恩人所救。后来，天父，也正是冥王迪亚斯，知道我的身份后，又另赐了这个符号，所以我的伤疤比别人的还要丑陋，因为它是在原来奴隶标记的基础上又再次烙印上去。可毕竟，我只适合做人类的奴隶，还没有资格伺候天神，天父怜悯，给了我自由。所以，我才能够一直保留着这颗铜片。”遥儿说着，嘴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消失掉。她说的这些也基本属实。
“你既然做到了这一步，我也无话可说，暂且先相信你。但，请你不要勾引任何人！”晓晓接过锦帕后，转身就要疾步走出去。
“请等一等。”遥儿追着晓晓走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晓晓停到大门口，没有转过头看向遥儿。
遥儿扶住墙壁勉强站稳，低声讲，“彩蝶，她来自神界，身份尊贵无比，只是她从小由我照顾，所以，请你们不要为难她，要把她当成公主看待。这一方面是为了蝶儿，让她能够快快乐乐地长大；二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世界的福音。请相信我。”
“好，我答应你。”晓晓皱了眉说完，继续走出宫殿。
“谢谢。”遥儿对着晓晓的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