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些灿烂的细节 （七模）

她是我们小区的清洁工阿姨，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每天早上天刚朦朦亮，便能看见她在一下一下很认真地清扫着地面，然而她却令我们大多数人感到些许厌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们都觉得她“钻钱眼儿里了“，因为她总是会直接用手在垃圾桶里翻找空瓶子或是什么可以用来拿去卖钱的东西，甚至还会跟着每一个路过喝饮料的行人，直到行人把手里的瓶子递给她才肯罢休。

但在疫情期间，我对清洁工阿姨彻底改观了。那天天气很闷热，还下着蒙蒙细雨，我大汗淋漓地刚从超市回来，大包小包提着很多东西准备给家里囤口粮，一进单元楼内索性就把口罩给摘了下来。正准备上电梯，刚好看见阿姨满头大汗，但仍旧戴着口罩，拿着扫帚和一黑塑料袋的空瓶子也准备上楼。电梯门开了，我顿了一下没有上去，准备等下一部电梯。没想到她倒喊了我一声：“小姑娘拿这么多东西也挺不容易的，看着也不像等人的样子，阿姨给你把门按着你慢慢往上拿啊。”我苦笑，由于不好意思拒绝便上了电梯。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传到我的嗅觉里，我下意识放轻了呼吸。阿姨很热情，还主动帮我按了楼层，我道了声谢就再没说过话，只想着尽快逃离电梯。这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阿姨先是缓缓放下手中的塑料袋，看得出，她的腰经过岁月的磨砺已变的佝偻，连弯腰这种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费劲。随后她把手伸进破烂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堆厚厚的毛票，或许那是她工作应得的，又或许是她卖垃圾一点一滴攒出来的钱，总之能看出那笔钱甚是来之不易。最后她拿出来一张湿巾纸，开始轻轻擦拭她刚才摸过的电梯按钮，口中还念念叨叨：“疫情期间，要注意卫生。”我这时才反应上来我自己甚至连口罩都没有带，又因为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无法及时把口罩拿出来，瞬间尴尬的无地自容。原来真正不讲卫生的人是我啊，疫情我不带口罩阿姨都没有丝毫的嫌弃，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她呢？电梯门开了，我慌慌张张地低着头跑了下去。

回到家我走到阳台，不一会儿便透过窗户看到阿姨急匆匆从单元楼出来，卸下口罩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又急忙带上开始继续扫地。这时突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朝她跑来并钻进她的怀抱，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阿姨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零钱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就蹦蹦跳跳地走了。我本以为那是她的孙子，后来才听邻居说起，阿姨无儿无女，那个小男孩也只是孤儿院的孩子，因为她经常去那家孤儿院，所以他们才逐渐熟络起来，并且阿姨愿意为他上学筹钱，然而筹钱的方式，就是努力挣钱。

仍旧是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我捧着一杯热茶，清风拂过衣角，看着楼下身穿蔚蓝色工作服，头戴红帽子忙碌的背影，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