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裳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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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尔身已临心何至

曾经,我以为年少相伴是青梅竹马,那便是爱,于是,我付出了我所有的热情去追寻我的梦想,事实证明那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

在我努力爱着他的同时,他却一直算计着我,燃尽了我对爱的热情,心已死,就只剩下一副还有些许利用价值的躯壳。

而今,我来到蜀国,要嫁给蜀国国君陈彦,不过是为了我兄长的血脉能够延续,我要用我仅有的力量将她救出,如此,死去的母后和兄长就可安息。

安悦依然是高贵的公主,她走在通往蜀国至高处的红毯上,她再没有回头之路。

虽然祝北辰没有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陈彦却为她张罗了盛大的婚仪。

蜀国的满朝文武立在红毯两边,安悦一路走过,官员们一路下跪,直到安悦到达了尽头,玉阶上,陈彦微笑的向她伸出手。

陈彦已经三十岁,早已过了看见一个漂亮女子就心动的年纪,却在燕国的国宴上对这个公主一见倾心,难以忘怀,他先前的人生活在争权夺利中,在见过安悦后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她的笑容,这种感觉不曾有过却实在微妙,他深知,安悦已经在他心里萌芽并茁壮成长,在他的思维里,既然喜欢就要得到,既然喜欢便不能委屈,他喜欢安悦就要予她至高尊位,所以,他除去了阻碍他娶安悦为后的障碍,甚至是怀着他孩子的先皇后谭佳,他是自私的且狠戾的,唯独对待安悦,所有人都以为他娶安悦是为了政治利益,只有他明白,安悦于他是心之所爱,一往情深。

望着身着华服,对自己来说陌生的男人,安悦抬步跨上玉阶,安悦知道,无论如何,只有这个男人有能力帮自己,纵然陌生,纵然抗拒,安悦都必须靠近他。

无喜无悲,安悦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只觉他十分有力的握住了自己,他的手心也非常滚烫,在未来的日子里,安悦将感受到他滚烫到炽烈的爱意。

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陈彦前所未有的紧张,不知是激动还是欢喜所致,他只知道自己无比开心,甚至比当年坐上龙椅还要开心。

礼官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皇室长公主祝安悦端庄淑睿,柔嘉维则,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皇后,钦此!”

陈彦拉着安悦面向大殿前的鼎器,礼官再次宣道:“祭告天地!”

两人对着上天礼拜,陈彦复握住安悦的手,昭告群臣。“皇后之尊,与朕同体!”

这一句话无疑将安悦的地位推到了同陈彦一样的至高之处,她有些诧异,政治婚姻也可如此慎重,尊贵。

然而文武百官更为惊讶,大都以为陈彦看重这次联姻,连忙下跪齐呼。“愿陛下皇后永结同心,伉俪情深。”

礼炮声响起,震耳欲聋,今日,安悦从高贵的燕国公主成为了蜀国尊贵皇后。

为迎娶安悦,陈彦特地装潢了与自己御明殿相近的一座宫殿,并取名悦华宫,与安悦在燕国的宫殿同名。

怕安悦羞怯,他将所有的宫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倒了酒端到安悦面前,面对第一眼就爱上的人,虽已经将同她结为夫妻,心中仍有几分紧张,连说话都变得笨拙。“安悦,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未称自己为朕,是为了同她的关系更亲近。

安悦无言,只默然的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陈彦以为她是羞赧,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去灭了灯,心想黑暗中彼此就不会觉得害羞了。

摸黑坐到安悦旁边,却越来越紧张,他双手紧捏拳头控制微微发颤的手,在争夺皇位面对生死时他不曾颤抖,在同满朝文武抗衡时他不曾颤抖,当他面对安悦竟有如此反应,他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却又沉浸其中。

他知道,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所谓的新婚之夜就该两人干坐到天亮了,于是,他索性伸手去解安悦的衣服,反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缓解此时静默的氛围。

安悦既不抗拒也不迎合,于她来说,什么床笫欢爱,什么夫妻感情都不是她想要的,这不过是她必须要履行的义务而已。

怀着无比的激动和期待,陈彦紧紧抱住安悦,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竟不是安悦的第一个男人,他有一些失望和担忧。

初秋微凉,陈彦出了些汗,他有点疲累,却没躺下休息,他点燃了房间里的喜烛,静坐在床边,想着安悦之前的人生。

此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安悦开口了,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在燕国,女子失贞于新婚对丈夫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何况,陈彦还是一国君主。“陛下是失望吗?”

被戳穿心事,陈彦也不再沉默。“安悦,你以前有过心爱的男子?”

安悦坐直身子,简单回道:“是,陛下是否在意?”

其实,陈彦的失望不是自己非是安悦的第一个男人,他是担心安悦心里还喜欢着别人。“那你是否还心悦于他?”

“不曾。”安悦说的是实话,刘定宇伤她于此,她怎会还将自己的心拿去给他践踏,惟剩仇恨。

从某种角度来说,陈彦在见过安悦一舞后才有了铲除谭世和皇后谭佳的决心,由此可见,陈彦有多喜欢安悦,遂坦然一笑。“既如此,我也就没有失望了。”

安悦惊异,他乃一国之君,自己的皇后曾有过别的男人他怎会不在意?随即她又想通了。“也对,政治联姻,本该如此。”

她误会了自己的心意,陈彦说道:“蜀国与燕国的民风不同,燕国女子要守妇德,女子需从一而终,若非实在过不下去决计不会分开,而我们蜀国婚嫁自由,无论男女,只要无法再继续生活下去都可和离,并非燕国,女子将所谓的贞洁看得比天还重,我蜀国还有一民族,在当地,女子的地位高于男子,她们甚至不需要丈夫,只要她们想要延续子嗣,就可将窗门打开,夜半时自然有男子进其屋中,此后所生孩子也不知其父是谁,所以,在蜀国,什么贞洁当真不是什么大事。”

安悦简直不相信还有这样的民族,不过更奇怪他跟自己说这些的用意。“陛下,同臣妾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彦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心依旧滚烫。“安悦,对于你的过往,我不想在意,也不愿追究,我娶你为后也并非想同燕国联姻,我喜欢你,我想要的是你的余生,如今你的人已经在我身边,你的心何时会交托于我?”

安悦愣住了,她根本不会想到陈彦会跟她说这样一番话,可她又怎会相信陈彦所说为真,她哪里还会相信爱这种东西,她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算计中,只怕陈彦说这些也是别有目的,她轻笑,语气怅然。“陛下就不要说笑了,你我只见过一面,何来喜欢?”

自己确实对她一见倾心,以致日日无法忘记她梨涡甜笑的样子,然而从今天见到安悦起到现在她都没有笑过,就连刚才浅笑也没有了梨涡,陈彦知道,她是经历过难以言喻的痛苦,曾经甜甜笑意的女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快乐。

燕国现今的皇帝乃祝北辰而非原太子祝北冥,祝北辰为燕国新帝的消息也昭告天下,据自己的探子密报说,祝北辰登基前一晚京都发生了动乱,原太子祝北冥因谋反被祝北辰诛杀,而皇后王熙为保护太上皇祝怀恩也被叛军所杀,之后,祝怀恩传位祝北辰。

陈彦深知这里面定然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祝北冥已为太子何必再谋反?而陈彦自己就是从众多兄弟的争夺中得来的皇位,自然了解皇家秘辛,所谓的谋反还指不定是谁呢。

不过,无论是谁谋反,都无法抹灭安悦的母后和兄长皆死的事实,想来她在那场皇位争夺的动乱中深受其害,陈彦不由想到,若非自己的一纸婚书恰到其时送到燕国,或许安悦也难逃一死,是以,她本能的失去安全感,她认为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陈彦甚至能感受到她在绝望里活下来的勇气。

想到此陈彦心痛无比,他想使她安心,承诺道:“安悦,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自燕国国宴上见你一舞之后我便无法忘记,此后,你的笑容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所以你相信我,我是能保护你的人,你大可将我当作你的依靠,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为你撑腰,更不会害你,不会弃你于不顾。”

燕国国宴上的笑容安悦有些印象,那时他和刘定宇同桌,自己是在对刘定宇笑,不承想惹来他的误会,自然,安悦还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遂随口一说:“如陛下所说,您倾心于臣妾,那可否帮臣妾一个忙?”

“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帮安悦达成。”陈彦未有犹豫。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安悦说道:“臣妾皇兄的遗孀和遗孤被祝北辰软禁,陛下能帮臣妾将她们接到蜀国来吗?”

前太子的遗孀和遗孤,显然是现燕国皇帝握在手里的筹码,乃至是用来控制安悦的手段,从安悦口中的称呼就能断定,她恨极了现燕国皇帝祝北辰。

自己的女人心怀仇恨,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威胁,安悦能忍陈彦却忍不得,因为在第一次见到安悦的时候他就已经沦陷,自此再也无法自拔。

在苦等安悦嫁给自己的时候,他体会到自己那种夜不能寐的期待有多难熬,而今安悦已来到身边,那么自己就会倾其所有来爱她,保护她,哪怕明知她现在的心里没有自己,却是相信终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在权谋上,在果决上,在情爱上,以致于任何自己都有底气,因为,自己是蜀国国君陈彦。

不过,想要把祝北辰手中的筹码拿走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可陈彦还是一口应下。“自然可以。”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安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皇嫂和荣安是祝北辰用来威胁自己,让自己待在蜀国好好配合他的筹码,祝北辰要放过她们两人根本不太可能。“那陛下可知她们对祝北辰有多重要?”

陈彦对她笑了笑。“不用猜也知道。”

安悦有些恼。“明知祝北辰不会轻易放过她们,陛下答应不是哄骗臣妾好玩么?”

“安悦,我方才就已说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陈彦的神情认真。“我知道,祝北辰定是拿你皇嫂跟侄女要挟你,要你替他做事,我不管以前你经历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但现在你是我的皇后,祝北辰如此做就是与我作对,诚然,要平安将你皇嫂和侄女接到蜀国还不能同他撕破脸皮,而且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认为祝北辰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会给出足够的代价去换取她们的平安,可是安悦,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知道,让祝北辰放过她们就是放弃要挟你的筹码,但我相信是没有达不成的协议的,只看我给出的交换条件够不够祝北辰动心,总之,我会将她们平安接回蜀国,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对你说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从来没有人对安悦说过这样的话,几乎是在诉说衷肠,更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迹,可是安悦又怎会相信如他所说的那般,倘若真是如此,就单凭他说喜欢自己这一个简单的理由,不用自己想破脑袋,他就会帮自己救出在意的人,他就会帮自己报复祝北辰,那么自己如今的心愿不就达成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如意的事情,安悦不置可否。“那臣妾便静候佳音了。”

陈彦知道她不会就此相信自己,换作自己也不会相信,他有些无奈,自言自语。“安悦,我会证明给你看。”

再次熄了灯,陈彦躺到安悦身边。“安悦,早些休息吧。”

当然,这一晚两人都不太可能安睡,换了陌生的环境,安悦有些不太适应,对于陈彦说的话,她希望是真的,却不敢奢求。

而陈彦躺下后心中更是难以平复,犹然记得在燕国国宴上祝怀恩和先皇后及皇太后对安悦的宠爱,那份盛宠远超当时的太子祝北冥,更别说身为庶子的祝北辰了,由此可知安悦在燕国无可比拟的地位,如今,从高贵无比的公主沦为了祝北辰的棋子,不难猜测安悦在这些日子里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但事情已经发生不可逆转,且已成为过去,陈彦能做的是让安悦余生幸福,让她成为自己手心里的珍宝,再次享受无可比拟的尊位及宠爱。

首先,要让安悦信任自己就必须救回她的皇嫂和侄女,想来想去,能让祝北辰答应的条件只有一个,宁州十城的赋税归还燕国。

六年了,收取了燕国最富庶的宁州赋税已经六年,以燕国之钱粮装满了蜀国的粮仓和国库,早就够本了,那么就以此做为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