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学高潮
修建学舍
孔子三人回到曲阜,最高兴的当然是孔子的三个亲人。听说父亲回来了,孔子的一双儿女都迎了出来,后面跟着的则是笑吟吟的亓官氏。
在儿子孔鲤降生后的第四年,孔子又得了一个女儿,这女儿长得身材修长,从小就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俗语说“一儿一女一枝花”,当时不到三十岁的孔子便儿女双全,于是孔子感觉自己的生命出现了无穷的张力,而且也深深感觉这种力量会永远传递下去。
孔子对这双儿女充满了慈爱,知道爱是最有力量的,且自身的行为更是教育的关键。孔子“温良恭俭让”,勤恳努力,善待一切人,具有最大的、最深刻的慈悲心肠。这些都在一双儿女的成长中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如春风化雨般滋润着一双儿女的心田。如今,孔鲤十八岁,已经束发,接近成人了;而女儿也十三岁了,个头已接近母亲亓官氏,是个水灵灵的姑娘。
于是,孔子和妻子亓官氏商量,决定从现在开始不接受其他职务,就专心办学。孔子把在齐国看到的整个官场素质低下、百姓困苦的状况与妻子亓官氏谈了,而鲁国的现状他自然更清楚了。因此,培养人才是关键,具有好品德、高素质的人才更是关键。
天下圣贤多,社会就安定,社会风气就好。因为,社会是由一个个的人和一个个的家庭组成的,如果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优秀,那么社会自然就会好。但每个人的修养不是天生的,需要良好的教育来引导,因此教育的问题才是社会前行的关键。
当然,妻子亓官氏是全力支持孔子的。孔子又把儿子孔鲤叫到自己的内室,和妻子亓官氏一起给儿子讲人生的道理。
孔鲤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在父母面前,尤其是在父亲孔子面前,他总是垂首站立,让他坐下才坐下。
孔子道:“伯鱼,今天爹爹把你叫来,给你讲一下关于学习的道理。你今年十八岁了,而爹爹以前到处奔波,也没有顾得上培养你读书。爹爹十八岁的时候,你祖母便去世了,于是爹爹开始独立生活。如今,你也十八岁了,爹爹给你讲一讲学习之于人生的道理。”
孔鲤认真地听着。孔子接着说:“我听说能够令人终日不知疲倦的事情,只有读书学习。其容貌体魄不足以观看,其勇敢和力量也不足以畏惧,其祖先的荣耀不足以自诩,其家族大姓也不足以称道。最终能够有远大的名声,以显著的名声传布四方而流传于后世的,完全都是通过学习才可以取得的效果!”
孔鲤依旧认真地听着。孔子接着说:“因此,君子不可以不学习,容貌不可以不修饰,而容貌的修饰取决于内在的学问和修养。就像池塘,只有源头之水不断流进去,蒲苇才会生长,鱼虾才会繁衍。这源头之水便是新的知识。所以,读书学习便是改变人生命运的最好途径,也是唯一途径。”原来,孔子早已把新知识比喻为源头活水。——宋人朱熹在《读书有感》诗中也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孔鲤说:“孩儿都记住了。一定遵循父亲的教导,努力读书,刻苦学习。”
过了一段时间,“子谓伯鱼曰:‘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孔鲤,字伯鱼,是孔子唯一的儿子。
这段话是孔子教导儿子孔鲤的。孔子对儿子孔鲤说:“你学习研讨《诗》中的《周南》和《召南》了吗?人如果不学习研讨《周南》和《召南》,就好像正面对着墙壁站着一样啊!”
《论语》中还有一则是记载孔子教育儿子孔鲤的,已成为后世学者常用的典故: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这段话是孔子的弟子陈亢(字伯禽)与孔子的儿子孔鲤的对话。陈亢问孔鲤说:“你听到什么特别的知识传授吗?”
孔鲤回答道:“没有听到过。有一次,父亲独自一个人站立在庭院中,我小步快走经过父亲身边。父亲问我:‘学习《诗》了吗?’我回答说:‘没有学习《诗》。’他说:‘不学习《诗》便不会说话。’我回去之后便学习《诗》。有一天,父亲又独自站立在庭院中,我再次经过父亲身边。父亲问我:‘学习《礼》没有?’我回答说:‘没有学习《礼》。’他说:‘不学习《礼》,就没有办法在社会立足。’于是我回去学《礼》。我所听到的就这两件事。”
陈亢回去后非常高兴,说:“我问一件事,却知道了三件事。一是知道学习《诗》的意义,二是知道学习《礼》的意义,三是知道君子对待儿子应该保持一定距离。”
这是非常有生活情趣的一章,三个人物形象历历在目。陈亢肯定比孔子的儿子孔鲤年长,否则孔鲤的话不能用“对曰”。
可以想象,孔子的弟子陈亢趁着没有人的机会询问孔鲤,试探老师是否教给自己儿子什么秘诀妙方,结果孔鲤的回答对他大有启发。当然,从孔鲤的话也可以想象出少年的忠厚老实,虽多少有点天真,但孔子独立庭院深思的情形似乎也可以想见。
另外,孔子对儿子不溺爱、不偏私的情形也可以想象出来。父子间亲近敬爱,父亲关心儿子的学业,但点到为止,并不严厉,也不批评。这一点对现代的家庭教育也有很大的启发性。这样,师生关系、父子关系都很恰当。——唐人王勃《滕王阁序》中有“他日趋庭,叨陪鲤对”,就是用的这个典故。
孔子和冉伯牛、颜路、子路、闵子骞等几大弟子仔细商量,周密计划,开始了学舍的扩建工程。与其说是扩建,不如说是初建,因为原来本来就没有什么基础设施,学生也很少,只是偶尔才有住宿的。这次不同,学舍要扩大规模。
孔子的宅院原来就比较宽敞,有大约五亩地。于是,孔子和几大弟子具体规划出修建十间土坯茅草房作为学舍,再修建一个四间的房屋作为食堂和伙房。同时,孟孙氏家族的掌门人孟懿子听说后,便把孔子当年练习射箭的那个菜圃兼场院赠送给孔子作为教练射箭和驾车的场所。
正是三月,曲阜的天气非常好,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孔子修建学舍的工作全面开始,先是打地基,接着就用石头修建底座,同时还开始了打土坯的活计。
就地取土,抟成一大堆,一边堆土一边往里边放切成二寸左右长的稻草,一层土一层稻草,同时往上面浇水,然后便是将水、土和稻草翻动搅和成泥。水到泥开,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翻动次数,很快便将泥和好了。
然后,开始脱坯。所谓脱坯,先用木头制作的坯模子在平整好的地面上一放,把堆在旁边的泥用手一抟,掐出正好一块坯大小的泥,往坯模子里一摔,用双手捧起旁边水盆里的水往泥的周围一洒,双手使劲向两边一推,同时向四个角使劲一捶,便把四个角都捶得满满的,再捧一点水往上面一洒,双手来回一划拉,光溜溜的一块坯就成功了。然后,把坯模子往上一拔,方方正正的一块土坯就算完成了。接着,再把坯模子紧靠着那块坯,开始进行下一块。这样,一摞摞整齐方正的土坯就出现在坯场上。两天后,土坯就立起来了;四天后,土坯就可以干透了。——这就是当年民间最主要的建筑材料,因此详细描写一下。
石头座完成后,便是站框。砌石头座时,要按照设计留出门口,再站框就是窗户框了。齐口时,上梁,上檩子、椽子,再用苇子编房薄,上面挂泥,最后则是苫草。这样,房子就建成了。子路本来就是木匠兼瓦工,建房子的活计无所不会,所以他是干啥像啥,真是一把好手。另外的弟子们也都尽心竭力,各显其能。
建设在如期进行,比预计的还要快。这期间,孔子则抓紧时间准备课程和教材。他准备在开设“小六艺”的同时也开设“大六艺”的课程。所谓“小六艺”就是“礼、乐、射、御、书、数”,而“大六艺”则是“诗、书、礼、乐、易、春秋”,即后来的“六经”。当然,当时的《春秋》还没有经过孔子的删削,但鲁国的史书《春秋》已经存在。“小六艺”是初级课程,而“大六艺”则是高级课程。
学舍修建的事主要都交给冉伯牛和子路去负责,因此孔子得以专心整理《诗》。在已经早就存在的《诗》的基础上,孔子进行反复揣摩、删改、整理,有时更是低声吟唱,品味其中的韵味。
另一项比较大的工程便是编选《尚书》。当时,鲁国保存的上古的《书》有很多,大概二三百篇,于是孔子从其中筛选出了七八十篇。孔子筛选的标准是可以看出古代圣贤思想精华的文章,而思想精华的认定便是能够体现天道和人道。孔子将其抄录成简策,分编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