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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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和温先生的第二十八年

春节剩下的日子里温初识都跟我一起窝在沙发上追剧,我看什么他就看什么。我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王玥,也不换台就这样放着,温初识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看着电视,围着我做的红围巾。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他睡得太熟没听到,我觉得太烦就给挂断了。

但是没有想到电话那头毫不气馁地打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我接了。

“初识,我肚子有点痛。”电话那头是王玥的声音。

我没出声,电话那头又唤了一声,“初识?”

然后我把电话挂了。

我整晚没有睡着。

*

第二天的头条:

#王玥流产

#孩子身世成谜

里面的热门写着:“据业内人士报道,企业家温初识曾与王玥共同在温氏商场购物,并在之后出入半月酒店,深夜未出。”然后配了张糊得完全看不清并且打满马赛克的照片。

往往欲盖弥彰的才能引发公众讨论。

按照一般惯性,应该后果是王玥小三遭人唾骂。但是王玥背后的公关团队相当厉害,瞬间就把风向扭转成了温初识王玥爱情故事,并且在这个热到爆的热搜上,对我这个重要的当事人之一居然只字未提。

温初识给自己放的假没有持续到最后一天,他这天早早出去,并且晚上没有回来。

老实来说,王玥流产跟我有一定关系。所以,他不想见到我也很正常。

*

温初识这几天都没有回来,除了网上沸沸扬扬的绯闻,温氏跟李氏几年来的暗处争斗终于变到了明处,并且准备大力拼个你死我活。

我每天看看新闻,在花园里摘了正盛的腊梅插进房间的花瓶里,日子过得并没有差别。

身上的衣服从厚重的毛衣慢慢变成了春季的薄衫。

我好像快大半个月没有见到温初识了。

电视上的他长了些胡须,但依旧是意气风发的俊朗模样。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是胸有成竹的。

我居然会担心他。

*

三月中旬到了,花园里的柳树抽芽了。

温初识终于回来了,他的脸色看不出情绪,他终于说:“离婚。”

这情景我自从王玥流产那天就一直在想象,居然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淡定地说:“好。”

我真是太了解温初识了,连他会说什么话都能猜到。

我准备搬出去了。

温初识装好人来帮我一起收拾,我推开了他,说了句,“谢谢,不用了。”

比陌生人更生疏。

*

我搬回去跟我妈一起住。

我妈可能不怎么看新闻,也不怨温初识,只是叹了口气,劝了我几声,然后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说,“初识也不容易。”

可惜我听见了。

温初识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父母这样毫无负担地选择相信他?

我收拾不动行李,我妈帮我收拾,没有说一句话。

我最后没有忍住,跟她说了句,“温初识出轨了。”

我试图得到她的同情,但是她只是叹了口气,怜惜地看了看我,“小秋,别想了。”语气里没有我想要得到的对温初识的口诛笔伐。

*

温初识真是阴魂不散,我的房间里居然全都是他的照片。

打篮球的,写作业的,跟我一起的自拍,还有我以前强迫他拍的鬼脸。

真是烦死了,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一天凌晨终于受不了了,开了灯把它们全都撕掉了,唯独从我行李箱里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一张除夕夜拍的合照,我看了很久,把它扔进了抽屉里。

我盖上被子,闷闷地忍不住哭了起来。

*

我妈一直得到温初识的生活资助,可是既然离婚了,我们家就跟温初识没有半点关系了,于是我准备出去找个工作。

但是没有想到找工作居然碰见了李绍。

他的牙齿被打掉后补了颗烤瓷牙,但是显然长得跟周边几颗格格不入,他不笑的时候就很丑了,笑起来更加像是一个淫荡的傻子。

他居然说要包养我。

我扇了他一巴掌,却被他就势抓住手腕,亲了亲我的手背。

真是恶心死了。

温初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发了狠地揍了李绍一顿,把他打出了鼻血,打闹间我看见了门口的王玥,正眼中含着讽意地看着我。

于是我落荒而逃。

*

我的德语很不错,在网上接了翻译的工作,轻松又自由,我很喜欢。

做了一周,有一家中型公司聘请我专门为他们翻译文件,给的价格相当不错,于是我答应了。

温初识这个月寄来的钱我全都寄回去了,我不希望自己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每天傍晚我都会跟我妈一起去外面散散步,说些以前的事情,但是说着说着总能说到温初识。他好像在我的生活里阴魂不散。

*

春天真的来了,我之前随便扔进花盆里的凤仙花种子已经发芽了,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能开花了。

我的翻译做得不亦乐乎,为了更好地翻译,我每天都会看一点国际频道的金融新闻。

温初识每天都上那个新闻,于是我每天都能看到他。

温氏跟李氏在进行金融战争,这对A市经济影响很大。有专家分析,这场对弈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讲,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但是两方似乎并不在意,硬是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新闻里面的德语连成一片,我听得头疼,然后关了电视。

温初识不仅频繁上金融头条,绯闻头条也经常有他。

他和王玥似乎好事将近。

热搜上起码有五条都是他们。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把微博卸了。

*

没有了温初识的禁锢,我可以随时去看我父亲。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看报纸,我告诉他,我离婚了。

他的脸上还留存着一年前的光彩,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临走前让我照顾好我母亲。

我母亲没有去看过他,这是他的意思也是我母亲的意思。他们相爱一生,没有想到最后会有这样的结局,见到了也不过是平添忧伤。

我从监狱出来的时候见到了李绍,他开着跑车吊儿郎当地看着我,让我上车。

我赶紧跑开了。

*

我的凤仙花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我更加悉心地照料它,每天给它浇水。

温氏跟李氏的战争结束了。

温初识赢了,这占据了A市三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并且连续报道了一个礼拜,热搜也上了无数次。

我又把微博下载回来了。

然后我看了这些天的热搜,才知道原来王玥是李氏的商业奸细,趁春节的时候把温初识故意留在公司的电脑里面的机密给了李氏,于是整个李氏走进了温初识早早布好的局里。

温初识果然是老奸巨猾。

*

第二周我父亲的案子被重新搬上了法院,温初识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为我父亲辩护,被告是李氏。

原来当初,是李氏的人进了宁氏财务部,故意作假卷跑了大量地钱,把宁氏搞得奄奄一息,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吃下闷亏。我父亲跟温初识商量后决定将计就计。一年里,他找到了那个做假账的人,让他来法院作证。

温初识骗了我一年,被我恨了一年。

我父亲沉冤得雪,我想对温初识说对不起,但是他对我很冷漠,冷漠得像从不相识,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然后我看见他走向他的秘书李媛。

他们很亲密地挽在一起,外面春雨绵绵,温初识细心地为她撑伞。

原来温初识那时候加班也不是为了王玥,是为了李媛。

温初识真的不会回来了。

*

我父亲出狱后精神也很好,重新接手了原本宁家的一切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朋友们也都开始往来了。

我晚上被子没有盖好,着了凉感冒了。

我妈拿来的药我没有吃,因为我发现这样可以在晚上梦见温初识。

我的翻译工作没有再做下去,因为力不从心,这几天我好像逐渐嗜睡起来。

温初识成为A市无人可以撼动地位的商界大佬,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与李媛的绯闻也是频频见报。

我最近精神真的很差,好像还瘦了很多,我妈心疼,每天都做药膳给我,但是丝毫不长肉。

*

我爸妈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过温初识,但是有一回,我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初识寄来的帖子你放好,别被小秋看到了。”

他寄来了帖子,什么帖子?

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后来没忍住去翻了出来,是温氏的新品发布会晚会的请帖,莫名心上一松,捏了捏帖子,我准备去见见他。

就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一眼。

我真的很想他。

*

晚会在私人会馆里面,我偷偷待在角落,看着李媛挽着他的手臂在各位来宾面前穿梭。

他不高兴吗?为什么不笑?明明应该春风得意。他为什么瘦了?他怎么不打理胡须?

温初识昏倒了。

在众位媒体镁光灯之下,前一秒还穿梭在商界精英之间游刃有余,下一秒就倒下了。

我想冲上去,但是人太多,几乎把他围城铜墙,根本挤不进去。

*

他跟我毫无关系了吗?

为什么我还是会很难过。

我晚上翻新闻看热搜,不停刷新企图找到关于温初识的只字片语,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到了凌晨都没有睡着,我妈跑进我房间,“小秋,快醒醒,去医院,去看看初识吧。”

我立马坐起来,没有多问一句,换好衣服只用一分钟。

*

温初识得了胃癌。晚期。

我看着他笑得风轻云淡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他可真是好样的,要不是我妈叫我来,他是不是还要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人间蒸发。

“别哭。”他语气仍旧温和,甚至带了些苦恼的语气,“不是说了不告诉你的吗,怎么还是说了。”

我狠狠往他苍白的手上打了一掌,“你脑子有病!”

他愣了愣,莞尔笑道:“我胃里有病。”

才不是!温初识就是脑子有病!

*

温初识死了。

死在盛春的繁花里。

他下葬那天,我不停地流鼻血,深夜我父亲逼着我去医院检查,然后发现我得了脑癌。

我们都怔住了。

眼前仿佛出现温初识的脸,我轻轻呢喃了一句,“初识?”

*

春去秋来,又一年隆冬至。

自从不久前的一天去墓园看过温初识后,我每晚都能梦见他。

除夕前夜,我摸出了枕下那张去年拍的合照,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里他带着那顶大红的做工粗糙的帽子,露出大白门牙笑,他说他想重新向我求婚。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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