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往事

世间原本混沌一体，盘古开天辟地后将混沌分出天地两极，再陨化其身作江河山川，散尽神魂滋养万物生灵。至上古洪荒时，天地一众生灵已有归类，统分为神，妖，巫，后女娲造人，便有了此四族。

四族各占一方天地，各司执事，彼此安稳和平的相处了十几万年。但这安稳和平自妖神帝俊被巫族陷害以至渡劫失败，形消神散后便被打乱了。妖族在查明帝俊陨落的前因后果，就对天道生了逆反之心，在蚩尤的策划带领下合全族之力撞断不周山，使得天地就此彻底分开，各不相干。

上古一战之后，巫族因被少司命祝兮连累，全族皆在那一战里覆灭。妖族因违背天道意志，撞断不周山引发战乱，祸害生灵无数而被剥夺家园，被天道舍弃，从此成了过街老鼠。

上古洪荒时的四族最后只余上神一族，与凡人一族，天地间万物萧条，众神陷入天外天，再不管此一方天地之事。

流光易逝，岁月堆叠，将过往掩埋，新生的土壤上万物复苏，万千生灵重回大地，天地又一片生机勃勃。由几位仍留在此方天地的上神出面商定，将新生的万物重又分作为六界，以便管束与相互制衡。

善圣因掠劫偷取了女娲散落人间的神魂之力而得获得可以踏入天门的灵力，但他同样不为天道所认可，于是善圣便在天界自创仙界，以天帝自居。

后土将幽冥之境落入九泉下，一为封印万恶深渊，一为创造六道轮回，自此后世间又多了鬼族。

魔族长年隐于地下不出，机缘巧合下在不周山塌陷之地的深洞内寻得盘古遗留的最后一缕神息，借此神力而自立一界。

妖界，在人间辗转躲藏，自妖帝这后再不曾有第二位妖神诞生，因而被六界所欺压。

至此，六界初定，天地终于重又恢复太平。

然而，不论是上达九天，还是下落九泉，六界皆在天道束缚内，除正常繁衍生息，经三世轮回的凡人个，天道内一切无论是何身份，都要历劫。

唯有功德圆满，方可飞升天外天，脱离天道束缚，才能寻得大自在。

此一劫，便是东皇太一的最后一劫。

“当年之事，可是与帝俊有关？”

烛九阴在钟山之下观六界往夕，东皇太一当年的事虽对他有所隐瞒，但他活太久，知晓的事太多，这些年里他闲来无事多番猜想，心中已能猜出个大概。

东皇太一心道果真骗不了他，索性点头承认。

“当年祝兮以兄长一缕神魂相要挟，让我交出兄长自归墟带出的两块石头。我断然拒绝，又恐她当真会毁去兄长最后一缕神魂，便承诺她一件事，岂料被善圣暗中偷袭。”

九幽皱眉，不解的问道：“善圣为何会偷袭你？”

“为能得到我的神魂。”

到到此，东皇太一掌心紧握，当年之事历历在目，神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至今想来依然清晰如昨。

九幽仍是未能听懂，再问道：“他若是想要得到你的神魂，为何又将你的神魂分裂成五分，散在各处？”

东皇太一眼神幽深，冷笑一声，“哪里是善圣分裂了我的神魂，而是我自己。”

他闭目使自己完全静下心后，将当年之事的前后始末说与他们知晓。

巫族的先祖为十二祖巫，原本各领一支，但当十二祖巫纷纷化神归隐天外天后，其下十二分支化零为整，成立巫族。为护巫族安危，十二祖各自留下一缕神魂凝炼成一件神器，作为巫族传承，又从巫族内挑选出灵力最为纯净之人奉为大司命，守护传承。大司命手握神器，便拥有了可以沟通神灵的能力。

大司命最初职责是接受十二巫神给予的警示，为巫族避祸。然后随着人族的诞生，巫族可以沟通神灵的能力被人族所向往，定期会向巫族奉上祭品，只求也能得到神灵警示，求人间能风调雨顺。于是，渐渐的大司命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权利也越来越大，巫族也成了受万人敬仰的高贵一族。

大司命并非是神，寿命有限，在大限将至前都会得到神灵的提醒，他们会在自己命数将尽前寻下一任守护传承的接班人，这便是少司命。

历代的大司命与少司命皆谨遵教诲，为命是从，如此，巫族一直长盛不哀。

直到最后一位少司命，祝兮的到来，因她的贪婪，不仅毁了整个巫族，也祸害了天下苍生数万年之久。

不知因何，祝兮竟生出了枉想成神的可怕念头，为能早日成神，她先是设计毒害了大司命，她原以为只要手气神器便能获得传承之力，但事实并非如此。原来巫族历代大司命守护十数万年的传承与神器，是分开的。神哭只是用来沟通神灵的媒介，要催动神器，还需要历代传承下来的神灵之力。

这道神灵之力被藏在大司命的魂魄内，他们会在自己命数将尽时，将这道神灵之力过继到下一任大司命的魂魄力。因拥有这道来自十二巫神的灵力，每一代的大司命的命数都会被延长。

祝兮不知这其中的奥秘，只以为拥有了神器就能拥有传承之力，就能获得长久的生命，从而延缓自己的衰老。

是的，祝兮之所以想要成为大司命，不仅是为权利，还会拥有永不衰老的容颜。

当东皇太一听到她如此说时，竟是愣了半晌，不知该笑她痴妄，还是该气她愚昧。

她每日在大司命的饮食内下-毒，剂量很小，不易被发现。日积月累之下，大司命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次咳血后，大司命终于察觉到自己中了慢性毒药，她开始暗中调查，最后发现凶手却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祝兮。大司命悲愤不已誓言要废去祝兮少司命的身份，还要将她交于族长处理。祝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大司命招来族长前将所有毒-药全都灌入大司命嘴里。

祝兮脱下大司命的银色曳地长袍长袍披上，这件象征着大司命身份权利的长袍就是十二巫神留下守护巫族的神器，而长袍上的同为银色的暗纹就是由十二巫神的神魂所绘成。

大司命倒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止，见祝兮将银色长袍穿在身上，她大笑祝兮愚蠢。

祝兮穿上长袍却感觉不到十二巫神的传承之力，又见大司命长笑，顿时觉得有异。

“说，可是你欺骗于我，这根本就是十二巫神留下的神器。”

大司命吐出口中的鲜血，可怜又可悲的望着她，叹息道：“这确实为十二巫神留下守护巫族的神器不假，但神器与传承是分开的。”

祝兮大惊，紧紧掐着大司命的胳膊诱哄她道：“只要你告知于我传承如何获得，我便给你解药不让你死。”

“哼……”大司命冷笑道：“我早就得到神灵示意自己的寿数将尽，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选了做少司命是我的错，我愧对先祖，愧对巫族。”

大司命奋力起身，双掌向上举过头顶，俯首额尖触地，向十二巫神与先祖告罪。

祝兮一把将她拖起，双目圆睁，咬牙道：“你即选了我，那我迟早会是大司命，如今不过是早一步而已。你若真为巫族好，就告知我如何获得传承。我答应你，定会好好守护巫族，可好？”

大司命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养的大孩子，原本乖巧可人的一张脸，如今却是狰狞可怖，她不知道是自己选错了，还是教养错了，她长叹，悲泣。

最后，想是决定了什么，她缓缓点头。

“你真的会好好守护巫族？”

祝兮连忙点头，重又变成乖巧可人的女孩，保证道：“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巫族的。”

大司命悲痛的闭上眼，两息后再睁开眼，她目光清明冷静。

“巫族的传承分为两个，一个是这件由十二巫神的神魂所炼制的这件银色长袍，还有一个是神灵之力，它被藏在历代大司命的的魂魄里。在命数将尽前，这道神灵之力会以符咒的方式转继给到下一位继承者。”

说着，大司命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祝兮的脸上画下一道道血痕。

十二道血痕画完，大司命变得苍老干枯的手贴在祝兮的脸上，口中默念咒文，十二道血痕缓缓印进祝兮的体--内，随着魂魄内的神灵之力抽离，大司命瞬间苍老，变成了鹤发鸡皮，佝偻着背的老婆子。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打了祝兮了记耳光。

然后祝兮了心都在自己拥有了神灵之力的狂喜之上，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口中喋喋不休，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祝兮感觉自己浑身如被火烧了一般巨痛不已，她大叫着在地上翻滚。

大司命静静的看着她，说出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我以神灵之力诅--咒你，长命不绝，永生受烈火焚身之痛，不死，不灭。”

长命不死，烈火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