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色秋韵

往山中行，秋色便浓了，才刚还是绿季，转眼就万紫千红。越往深山，山色更斑斓。再行进，山便浓到极处，又阳光灿烂，最是秋韵。

间或阳光从峰间斜洒下来，山色更绚了，五光十色的，璀璨耀目。绕山道盘旋而行，一转弯，光又背过山去，山色便退一层，恢复了本味的凝重。如入水之彩色，山更清更纯更浓更有韵。斯山的最妙处，亦为秋最盛时。

赤橙黄绿兰青紫，映日山色别样浓。正是此时的写照。满山遍野浓密的盛开着，红的叶，紫的叶，黄的叶，青色，绿色……，浅浅深深，深深浅浅，相映成趣，争奇斗艳。

再往深山，浓郁渐渐退却，秋意颓废，冬晕从秋下悄然蔓过山巅。叶枯了，树萎了，荒凉吞噬着山的腹地。及至到了山顶，就只剩光秃秃的空旷了。极目处无非云雾缭绕，山峦跌宕，绵延不断。才刚的万紫千红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恍如隔世，眼前只落下凄美的苍凉。

天很高，很蓝，白云在夕阳余辉里浮游。间或有青松从岩间盎然于空中，才又想起尚还在秋里。如果没有松青的点拨提醒，怕真是错了季节，误了春秋。

山的空阔给人以心旷神怡和无限遐想的空间。夕阳是辉煌而娇媚的，远处一片白云在雾海与峰峦间缠绕。对着空旷呼喊几声，声音悠扬的传了去，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于山涧，于沟壑，在氤氲叆叇，回旋，盘转，悠然与远，而后了然寂静。

最冬意的是灌木丛在夕阳的干烈里散发的寒气。偶尔从枯枝落叶的原始森林，窜出一只觅食的野羊。回头一望，尽生媚态。这一望，似乎肩负了拯救荒山凄凉的重任，山一下子又生机盎然了。这山原是存着生机的。只是这白桦林，落叶松，还有灌木的竹林丛过早的贪睡，山巅寂然，便用沉默锁定了威严。

从威严里出来，长江黄河秦岭分水岭处依然老样。山原是不变的，变的只是季节赋予了山别样的色彩，又别样的心境。

重新鸟瞰，厚重而富裕的秦岭群山，以永远的激情演义着每一个季节不同时期的变幻莫测。而秋则赋予了山更深一层的含义。山色秋韵，秋韵山魂。秋与山之间似乎共成了某种默契，相互陪衬着，竟相辉映。

秋原是于山里才更有韵味的。于浓郁里泛着光彩，有青墨色沉稳的托着，浑厚而自成体系，郁葱而不乏色彩，活泼中存着厚重，深沉里大放异彩。是秋色，是山韵，是山色秋韵，秋色山魂。夏看水，秋看山。秋里的山与山里的秋不期而遇。山色为秋韵，秋韵由山色。

一座山其实就是一个秋季。由底到高，由浅入深，由近极远。山浅处，秋始刚开，而山顶俨然厚秋了。从入山处，秋是一层深过一层的，秋色慢慢变浓，秋韵随着山色的浓郁更加深厚，更加错落有致。终极及盛，山色成就秋韵达至鼎盛。极盛而衰，至山顶秋已盈满，俨然沉睡，山便眠冬了。

从深山浅出，夜幕渐渐垂了下来，秋被被一层薄幕笼罩，渐渐的暗淡。山隐藏了夕阳下的笑脸，显出了伟岸，秋夜在峻峭的峰壁弥漫，膨胀着膨胀着。夜幕一层一层的加厚，山气愈来愈重。方才还丰姿绰约的山体一下子变了味，凄凉在山涧流窜，夜色愈来愈沉，一股冷意从窗外溜进车来。

山张大口打着哈欠，仿佛要沉睡，又顿然起鼾。雾霭更厚了，黑夜吞噬着山体，喷射出簌冷冷的雾气。白昼落下网底，沉下去沉下去。夜奔腾而泻，弥漫了山涧。

一轮弯月拯救了秋色，山又活了，银灰色的光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山通体被月光温柔的抚慰着抚慰着，散发着香气，是秋夜里氤氲的香气。

出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城市闪烁着迷人的眼睛。

山躲了起来，在月光的抚慰里，沉沉的睡了，像一只冬眠的雄师。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刚才那迷人的山姿秋韵，迷彩斑斓，又万紫千红，万不敢想象此刻身后酣睡着的雄狮的魅力。

2006-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