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枣岭抱龙峪雨中反穿记实

序

写这篇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似乎透着光亮，然我的思绪仍停留在茫茫天地，浑然雨中，任怎的都不能平息。那些行走在雨中的丽影，那些发生在雨中的故事，还有那些只有在雨中的山里才能一见的美景，一幕一幕在我的眼前晃动，使我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淋雨后的不适在身体静歇下一遍一遍提醒着痛苦，然这痛苦远远遮挡不了那来自天外的美妙弦音，这音弦通天通心，一丝一丝引发心灵深处最原始的呼唤，激发心底最缠绵的思绪。那是一首诗，那是一曲歌，那更象是一幅画，一幅来自天外的雨中即景画，使我不得不提起笔来，激扬文字，把那万丈苍茫雨里风情再次挥洒，畅谈。

出发前一晚，我是去过论坛的，见帖子没有取消的意思，心想，你敢组织，我便敢参加，不就是雨中登山，最惬意的便是有同道而乐的人，自古同道取乐，均为快活之事。想那组织之人，也正是想，你想去，我便组织，那些雨中、雪中美景，何而不是专等我辈性情之人品味与玩赏。这大概也是无宴不席，无席不宴，世间美好皆此而来。

我们急急赶到的时候，车已经要出发了，正好坐了头车。虽然没下，天却阴的很重，然这阴丝毫没有影响大家兴奋的心情，一路上仍是于天地不管，自顾自的畅谈趣味之事。及至到了子午，开窗一看，外面显是已细雨霏霏了。下就下吧，反正大家是有了准备的，雨衣，雨伞，冲锋衣（一种户外专门防雨防风的衣服），冲锋裤，还有极少数没有预备防雨工具的人，大概也是在心里祈求晴天而未得愿者。无论如何，是不能辜负这场自然馈赠的。

没有在雨中登山的人，是不能理解这些驴们的行经的。欣赏过仙境般的美景，便就不会觉着这些痴人的痴情与痴心了。天下美景莫不如奇，而这奇正酝酿于变幻莫测中，这是常人难以寻觅，又难以求得的。只有性情释然，行走奇异，方能授得天地恩宠，挖掘或发现世间难见的情景与美妙奇迹。这些性情中人在常人眼里常属于超世者，亦或被称之为疯人或非常之列。如果你去过山里，或亲临其境，欣赏过雨中的山情与风景，便会理解那些疯狂的灵魂深处所蕴涵的神圣之地了。雨中的山是有着别样一般风情的，尤其在春里，更富含韵味。

刚进山，是雨雾最盛的时候，眼前的能见度几乎很底，十几米开外便看不到行走者的身影了。领队告知大家小心慢行，以便相互照应，看情形再改变原有的反穿计划。这次的穿越实是一次野练演习，在平常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样的路线已是叫许多驴们望而怯步了，何况是在雨中。

雨越下越大，看来中雨的天气预报是准确无误了。望着正在下大的雨，领队坦然皱了皱眉头，和大家商议，还是先到土地梁，见机行动，雨实在太大就原路返回。

山路弯弯，崎岖难行，大家一路小走，跟在领队的后面，向雨雾深处挺进。雨越下越大，始起，我们还跟着领队，越行进，便被先头部队抛了下来，加上先生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们便放慢脚步，稳步前行。虚汗从先生的脸上直往下冒，他是一直强惯了的，我们只好歇息下来，稍微补充了养分和水分。

雨是一直潇潇而落的，全不顾这些山客的凄惨与难看。还没有到达土地梁，我们的衣服便全湿透了，看来这冲锋衣也只徒有虚名，幸亏刚才下车还余留了衣裳在包里，总算可以回去的路上换上干的，赶紧嘱咐先生脱下抓绒衣预备在包，以便需要时派上用场。

不管多大的困难，当人们到达真正的情景之中便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接下来的情景便是这样一点一滴发展而下的。

下雨的路是泥泞的，下雨的山路更滑，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后者踏着前者的脚印鱼贯沿山涧小路前行。在往常，这条路几乎不算什么，然在有雨的此时，这路便足以叫大家费尽体力。我们几乎顾不了周围的景色与感受，把头缩在雨衣或帽檐下，只顾低头在泞滑里行走。

一旦行走，大家便顾不了其他，即便在雨里，也在享受那种运动带来的酣畅淋漓。这是一场真正的酣畅淋漓的运动，除了躲避雨气和雾气，我们忍受着来自体内的汗气，便是这种久违的雨气激发着人们的斗志，昂扬着士气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困苦，我们终于站在土地梁上。这时候，雾浓到极处，人人被显在雾霭里，氤氲笼罩着土地梁。我们无法想象和展望土地梁曾经的历史，无法回顾土地梁作为古驿站在历史上的一幕一幕战绩。我们只能凭借着短暂的休息来感受土地梁在雨雾里给这些山客带来的迷雾重重的感受。我们个个像是在仙境中穿梭，后上的和前行而下的都在短暂的时间内消失在浓雾里。春花青草在烟雾笼罩里更加重了仙气。这时，我们才腾挪出心境端起相机，拍下眼前短暂的快乐，短暂的浓雾与雨气。

就着浓雾，人们的士气高涨开来，没有人谈到下山，没有人提到返回，在前人留下路标的鼓励下，所有人都向着更远更深的方向前进。

随着行进，雾渐渐的散开去，及至到了禄蠹坪，天就完全明朗了。雨虽还在持续的下落，山却异常明丽起来。回首而望，禄蠹坪美丽迷人，清新悦目，远处山峰处几层雾气绕着山颠绕来绕去，仿佛演绎着那古老而遥远的故事。浓雾深处有人家的茅屋在氤氲里若隐若现，山颠在云雾处迂回曲折。

氤氲里走出一串五颜六色的队伍，仿佛一串明珠在弯道闪耀着光彩，队伍绕过人家，沿小路，向我们走来，仿佛从天而来，从清新而来。我用相机一遍一遍圈框着眼前的奇妙。雨中的山格外的清新怡人，偶有一株盛开的紫桑槐花洁白的盛艳着，把整个山体映射的更加的清新迷离。间或也有一支桃红独自秀丽，迎向天空，如果不是雨中，我们定是又不舍离去，留连拍照的。

过了禄蠹坪，似乎没有人再提返回的事，仿佛大家已经进入状态，心知肚明的要奔向目的地。我们不知领队的感想，想必大家已经在雨中行走开来，何需再惧怕雨什么的，不过如此，不过是更增加了山的魅力而已。

因为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从里到外，都在滴着水滴。我知道，这时候，我们所面临的只有冒雨，向前，后退已经不可能的，前进是唯一的方向。

也许大家都是这样想法，行走的步伐更加快了。行走间，会时常碰到山中居住的农舍，或许是门上锁了的，或许是紧闭木门的。雨仍然萧瑟的落着，由于前后的距离拉的很大，虽然百十好人，路上可见却只寥寥无几，聚集处也只十几号人，稍一掉队，便就被急行的队伍拉下。这样急行的情景使人无法置身在“小扣柴门久不开”的意境中抒发诗意，展望情怀。只有迈力脚步，赶路前行。

枣岭是去年早秋时去过的。当看见枣岭的标示牌时，我几乎是带着欣喜喊出来的。然这时时针不过才十二点，我们知道，这不是此次穿行的目的地，反穿，枣岭不过是个中转站，抱龙峪才是下一个目标。我真希望领队能改变初衷就于枣岭结束跋涉。然领队的路标表明了方向，一个一个明确的指引着我们向抱龙峪前进。

当他二婶农家的广告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们的心里防线几乎倒塌。今天不是逞能的时候，先生的身体显也到达极限。我担心着先生，担心着自己，难挨的湿气痛苦的折磨着我们。可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想，没有人会退缩，况且你也无法退缩。好比长征路上，我们的意志是以到达目标，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车接我们等候我们的地方。那便只有一个抱龙峪。

春雨绵绵细纷纷，山上行者断了魂，扣门轻问酒家舍，借得干地食下神。

在饥寒交迫中，意志显已崩溃到极限，问清抱龙峪方向，我们向路旁的农家乐借了一处毛蓬干地，停歇休整。衣是无法更的，只能弄点热烫饭取取暖，然暖亦无法轻易得来，寒风侵袭，片刻的整修，湿气便从里到外吞噬着开来。冷是全面袭击的，所行者无不就范，沦为落汤鸡。吃完饭，只有一个念想，赶紧走人，赶紧赶路，赶紧回家。

寒冷的侵袭，手脚显已冰凉，只有加快步伐，在热力运动里产生热量。这时，吃饭的农家已经非常热闹，后来者一拨接着一拨向农家避雨，躲风。回首而望，农家在烟雾浓云中显得很美。这是梦里多少回想念过的地方，想过的情景，然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家，热水澡，只要一个热水澡，这已经是我全部的梦想了。

其实，要是有心情，这时候的景色是最美的，人和屋，还有山都被雾霭笼罩着，这雾霭又是不断变幻着在眼前游动，每一个方位都在营造着迷离的情景。然这时候，我们的精力到了极限，即便是热饭也不能驱赶冰冷的寒气，连衬衣都在滴水，这样的感受只有落汤鸡的深刻体会了。

由枣岭到抱龙，又要上山，过红草河，佘家湾，再到土地梁，穿越抱龙峪。抱龙峪下雪时去过的，从瀑布处下山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我们向屋旁的老翁打听，从枣岭到抱龙至少要两个小时，由于体力不支，加上寒冷袭击，我和先生几乎是乏困到极点，不是凭借了意志，那是万万行不动了的。然只有一个目标，只能往前，不能后退。艰难困苦中，经过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土地梁。

下山的路是快截而简便的，对于我和先生几乎不成问题，沿着泥泞的山道，攀着树枝，我们以便捷的姿势几乎是冲下山去。周围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弥漫的恰倒好处，这使我想起去冬里那一刻雪中弥漫的雾气，想必那仙家识得我等，又来问候。正待停下脚步，环望四周，吮吸山雨所带来的宁静与清味。准备静下心来静静欣赏，感受，也好不枉此行。正当我们四人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罗曼中，山下的方向却传来了一阵嘈杂。侧耳细听，声音越来越大，再仔细听，便隐约看见从下山方向上来的山友。原是逃兵，单行道他们，询问才知是走错了方向，这是余家湾通往喂子坪的路线。

原是领队错了方向。不知领队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犯错，经过一再的商议我们决定跟随他们原路返回，重新上梁再去抱龙峪。山外山成了我们的临时领队，在一路的阻拦里，大家集体返回重新上梁。说话容易，行路难，又是半个小时，那叫一个累，有几个山友显然不想再经受这雨中攀越的疲累，硬是坚持着下山了。不知最后他们是在哪里坐上车的。听说好象车还是到喂子坪去接人了，要不，坦然和秦川这会还在喂子坪等人呢。

言归正传，走对了方向，再向抱龙峪，我们几乎是疾步而越的。待到看到瀑布，脚下便就生了风，飞也似的向子午出口方向迈步，凭着惯性，又是一个多小时。因为识得路径，我们径直从小路穿向子午镇，到了镇上，方才知道我们又错了，车已经从大路上山去接人了。将错就错，索性停歇在米线饭馆，要了碗热米线，换上包里的干衣裳，人先舒适了再说。在上下湿透的世界里，能在前心后心换上干净的衣裳那是何等一件叫人爽快。人间如今爽快事，莫过一件干衣裳。

吃完饭，通过电话，我们联系到领队和司机。不一会车便驶进子午，坐上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那便是回家的感觉。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坐到车上，方才知道，原来今天的穿越兵分四路，乐翻天等三五人从禄蠹坪原路返回。大马，独行峡三五人从他二婶农家直接出丰峪，直至野生动物附近才坐上车。由坦然秦川领走的十几人在喂子坪被玩不够接下山，。其余大部队在山外山的正确领导下，光荣的完成了由子午往枣岭返抱龙峪的反穿任务。

所幸，我和先生行走在雨中一天，回家经过热水和姜烫的洗礼目前正安然悠闲呢。

2008-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