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间寨
程小虎骑着追风马，慢悠悠的向前行着，表面上看去悠然自得，但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只出来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他竟然便遇到了一件名动三界的法宝:缚妖索，而且还是在一个只要他想，便能轻而易举得到的情况下。
不过最终程小虎还是没有选择去抢走缚妖索。
虽然他知道，只要他能够得到缚妖索，他的实力必然能够上升一大截，再也不会在大唐官府的精锐大比中垫底了。
但是他为人坦荡，再加在大唐官府长大的他，自幼便受大唐官府里那为国为民，行侠仗义的浓郁氛围熏陶，故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损人利己这种不符合道义的事，他却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他自然是不可能为了提升自己实力便去抢走缚妖索。尽管他内心觉得有点可惜，但是却并不后悔。
而且缚妖索既然在红衣手中，那她很有可能跟剑侠客有着某种联系，剑侠客是他们大唐官府里最受敬重的人，又是他一生的偶像，他自然更不可能去抢走缚妖索了。
骑着追风马一路又行了几里路，天色已经渐至黄昏，程小虎不由得愁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条小道附近似乎没有住处。
“嗯？”程小虎心底突然闪起一丝悸动，他向旁边的树林望去，好似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程小虎晃晃头，道。
但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树林后边的天空上，有着几缕炊烟升起。
程小虎顿时大喜，既然有炊烟就说明树林后面必定有人家居住，程小虎急忙拉着追风马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准备去那里借宿一晚上。
穿过厚厚的树林，眼前是一片耕地和空旷的草地，正中间还有着一条小道，直通后面的山谷，而那炊烟便是从山谷中升起的。
程小虎沿着小道走进山谷之中，山谷中果然是别有洞天。只见山谷里面，一个石寨依山而落。
石寨不大，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石寨石墙低耸，寨门上面有着一块石匾，上书三个红色大字“山间寨！”，石匾下的大门大开，几个小孩正在玩耍，孩子们不时发出嬉闹的大笑声，随着炊烟飘出很远，而旁边空地上，几个妇人正在那挑选稻谷。
程小虎牵着马慢慢走了过去，看着众人道:“各位婶婶阿姨，我是大唐官府的弟子程小虎，奉师命前往建邺城送信，途径此处，眼见天色渐晚却依然没有找到住处，所以才叨扰至此，还往各位婶婶阿姨能够收留我一晚上！”
众妇人见他气度不凡，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傲气，不像是一个心胸险恶之人，沉吟了一会，道:“我们倒是没问题，只是你还需征得寨主同意才行！”
“那不知寨主在哪？”程小虎略微躬身，礼貌问道。
“寨主今天中午时便出去了！不过看这时辰，也快回来，你就先在旁边坐着等一下吧！”
“嗯，那便谢谢诸位婶婶阿姨！”
程小虎先将追风马牵到旁边草地上，松开马绳，让它自己找点草吃。然后便走到石墙下面，靠着石墙坐了下来。
追风马长得极其俊美，冷俊的眼神、暗红的鬃毛，腰背滚圆，蹄子又大圆，石寨下几个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等俊俏的马，一个个全部不由自主的靠了过来，围着它转个不停。
“大哥哥，我们能摸下你的马吗？”其中一个小孩怯怯问道。
程小虎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
众小孩得到程小虎的准许，顿时欢喜不已，一个小手在追风马上摸个不停。
追风马倒也不介意，任他们随意摸着，只顾着低头吃草，偶尔也抬头吃一口孩子们喂来的小草，惹得几个小孩一阵开心，大笑声不时传出。
程小虎摘下旁边的狗尾巴草，随意叼在嘴中，抬头望去，但见前方炊烟缥缈，山头夕阳西沉，淡淡的余晖撒下，如一层暗红色的薄纱，随着炊烟散落在整个山间。
程小虎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场景他好像看过，但他却记不起是何时看过了。
像是十年前又像是二十年前……甚至是五十年前。
程小虎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到了这里后，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再多的豪情都会被平复下来。
几个小孩围着追风马摸了许久后，新鲜感也逐渐退了下去，渐渐的围到了程小虎身边，问他各种问题，在得知他是从长安城大唐官府来的后，更是追问连连。
程小虎少有的有耐心，面对他们问的各种问题，都一一详细的给他们解答，偶尔讲点修炼上的奇闻异事，孩子们全部围在程小虎身旁，听的入迷，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山头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夜幕笼罩下来，山间寨里的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
“姐姐他们回来了！”程小虎旁边，一个叫做石头的孩子忽然大喊道。
众人随着他们望去，朦胧的夜色中，一行人慢慢走了回来。
寨子里的人见状，都迅速跑了过去，聚集在那行人身边问长问短。
“今天怎么样了？”石头的妈妈柳大婶关切问道。
石山闻言，看了看旁边被一众小孩围住的寨主，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但总算是有救了吧！”
众人听到石山的话后，一个个都是如释重负，喜形于色。
“姐姐，今天有遇到什么坏人嘛？”众多小孩围着女子问个不停。
寨主闻言，红唇轻咬，道:“坏人没遇到，登徒子倒是遇到了一个！”
“对了，寨主！今天寨里来了个少年，说是去建邺城的，但眼下天色已晚，附近除了我们这又没有其他去处，他便想在我们这借宿一晚！”柳大婶对着女子道。
寨主闻言略显一皱眉头，道:“那个人在哪？”
“在那呢！”柳大婶指着石墙下的程小虎道。
夜色朦胧，寨主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看那身形到的确是个少年样，于是开口喊道:“是你要借宿？”
那人听到寨主的话后，却是默不作声。
寨主见那人默不作声，心道:这人好不知礼数，走了过去，道:“问你……”
寨主话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走的近了，她才看清楚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那个少年，可不正是刚才她口中的那个登徒子。
“好巧啊！”程小虎尴尬笑笑，其实他早在听到红衣说话时便认出了她，所以刚才红衣问他话，他才会不知道怎么答话。
红衣顷刻间面如霜雪，冷冷道:“怎么是你！”
程小虎打个哈哈，道:“我也没想到这个寨的寨主竟然是你！”
红衣闻言，满脸怒容，怒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程小虎看着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眉头微皱，道:“天色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啊？”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红衣怒哼一声，随后回身对着身后的众人道:“进寨！”
后面的人群中，除了少数几位外，其他人皆是不明白为什么红衣突然就变了个脸色。
“寨主，他……”石山刚欲开口替程小虎说话，就被红衣冷冷的目光给瞪了回来。
“关门！”红衣走进寨子后，直接喊道。
“嘎吱”一声后大门便是紧紧关上。
程小虎摸摸鼻子，不由得一阵无奈，但见四周已经一片漆黑，他也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于是便在石墙旁边坐下，准备在这度过一夜。
程小虎靠在石墙上，继续抬头看向夜空。
但见皓月当空，满天繁星。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茫然，出来二十多天了，他到还真有点想念大唐官府。
“也不知道师傅师姐他们怎么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大门突然有了一声轻响，两个人影从寨中走了出来，程小虎看去，是石山石头父子。
“程少侠，寨主叫我们来给你送点吃的！”石山将手中装满饭菜的碗递给程小虎道。
“谢谢石大叔了！”程小虎赶了一天路，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有饭菜送来，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激。
同时心里对红衣的认识也多了几分，心道那姑娘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哪里，是我们得感谢你才对！今天下午我们那样对你，你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主动把银两丹药分给我们！”石山说着竟然是突然拉着一旁的石头朝着程小虎跪了下去，磕头道:“你几乎是救了我们整个寨子的人，你的大恩，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请受我们父子一拜！”
程小虎大惊，连忙将石山和程小虎拉了起来，道:“石大叔，你快快起来，这话可有点言重了！”
石山苦笑一声，道:“程少侠，你是不知道我们山间寨的情况！”
程小虎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道:“贵寨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石山闻言，苦笑道:“我们这个山间寨从创立至今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这几十年来，我们几代人生活在这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但日子却也相对安稳，可却不知为何。从上个月开始，寨中却是开始怪事连连……”
“从上个月起不知怎么回事？寨子里饲养的家畜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农田里种的粮食更是毫无预兆的枯萎，就连山上果树上的果子也都不见了！”
程小虎闻言，眉头紧皱，道:“是妖怪作乱吗？”
突然发生这种情况，除了妖怪作乱外，程小虎已经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只是奇的是，程小虎却并未在山间寨附近感受到半点妖气的存在。
石山无奈的摇摇头，道:”寨主也是这样说的，只是她在寨子附近前后近一个月，却是连那只妖怪的影子都没看到！”
程小虎闻言，心道:就她那么点修为，妖怪能被她发现才怪！
程小虎自是不会把心中想法说出来，于是继续听了下去。
“我们山间寨中有法力就只有两个人，寨主和婆婆。但是婆婆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打扰不得！所以寨中实际能与妖怪动手的就只有寨主一个人。但她毕竟修为较浅，也不敢独自一人去深山中搜寻妖怪，所以只能在寨子中等着！”
石山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本是打算，等婆婆出关之后，在由她去搜寻那个妖怪，只是婆婆闭关的时间却是远超我们所料。眼见寨中的粮食越来越少，但婆婆却还毫无出关的迹象，寨主也是毫无办法了才决定带领我们去当一回绿林好汉，希望能获取点钱财然后去外面买点粮食回来争取撑到婆婆出关，只是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天，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程少侠你。”
石山苦笑连连，看来对此事也是颇为无奈。
程小虎这才恍然大悟，但心中却仍有不解，问道:“那为什么你们不离开这里呢？换个地方居住不就行了？”
“哼，说的轻巧！”寨门口冷哼声传出，程小虎望去，只见竟然红衣走了过来。
“首先，我们祖辈三四代人在这生活了几十年，早已把这当成我们唯一的家园，尤其是一些寨中老人，更是死都不愿离开。其次，就算我们说服了寨子里的人一起迁移，可是这里可是江南野外，距离最近的村庄都有着近两百里的距离，你觉得一百多个人同时迁移这么远，其中大多数还是老人与小孩，这安全吗？”
程小虎听后，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有道理！”
红衣冷哼了一声，道:“所以，我想了很久，现在唯有一个法子！”
程小虎见红衣看着自己，隐隐间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但却故作不解，开口问道:“什么法子？”
红衣见他眼中含笑，十有八九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红衣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气，顺势就想发泄出来，但是想到自己毕竟有求于他，只能委屈求全道:“我想请程少侠跟我一起除妖！”
程小虎眨着眼睛，故意装作没听清楚，道:“你说什么？你想请谁跟你一起除妖来着？”
红衣脸色愈发难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恨不得用缚妖索把程小虎捆起来打一顿，但最终她还是咬着玉牙，一字一句道:“我想请程少侠帮我除妖！”
“哦？不是登徒子吗？”程小虎笑道。
“小女子今天下午多有得罪，还望程少侠你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女子！”红衣咬牙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原谅你把！”程小虎摸着下巴道。
红衣闻言，神色稍微柔和，心道:这人也没那么讨厌。可是，程小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再一次让她气的浑身发颤。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除妖呢？我又不是你的压寨夫君。”程小虎摊开手道。
红衣怒目切齿，纤细玉指指着程小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算啦！看在小石头和石大叔的份上，本少侠就免费帮你除一次妖吧！”程小虎摸着旁边石头的脑袋，轻笑道。
闻言，许久红衣才平复住心情，淡淡道:“跟我来吧！”
红衣将程小虎带入山间寨中，然后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前，道:“寨子中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今晚就暂时在这将就一宿吧！”
程小虎望去，屋子里很是简陋，除了一张石床外，竟然是没有其他家具。
但程小虎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应了声后便径直走进屋子里，然后把门一关，准备休息。
红衣见程小虎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直接把门关上，也是忍不住一愣，片刻后恼怒的跺跺脚，然后离开。
微风清凉，一夜好梦。
山头才刚浮起一丝鱼肚白，红衣便已经是起了床，来到程小虎所在的屋子，轻敲房门，喊道:“程少侠，你醒了吗？”
“没有！”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
“哦，那我待会再来吧！”红衣道，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红衣气的满脸怒容，就欲把门踹开，程小虎却是刚好把门打开，从其中走了出来。
“别生气嘛！就开个玩笑而已！”程小虎见红衣恼羞成怒的样子，开心笑道。
红衣强忍住心头怒意，道:“走吧！”
程小虎跟在她后面，边走边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叫我红衣就行了！”
“红衣？”程小虎思索道:“好奇怪的名字！”
“这不管你的事！你能闭嘴，嘛？”红衣回头怒视着程小虎。
“你说闭嘴就闭嘴咯！”程小虎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于是摊手道。
红衣见耳根终于是清净，脚下步伐立马走的飞快，程小虎迅速跟上，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寨子前面。
在石山的告知下，山间寨里的众人都知道红衣和程小虎要一起去除妖，所以一个个也都是一大早的便起了床，聚集在寨子前为两人加油打气。
“程少侠，这是你昨晚要的羊！”石山苦笑着把羊牵给程小虎，道:“这是我们山寨里最后的一头羊了！”
红衣闻言，双手紧握道:“大家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那头妖怪除掉的！”
众人都坚定的点点头。
程小虎与红衣出了山寨，走到外面的空旷地草地上，程小虎将羊随意的丢在其中，然后便拉着红衣躲在一旁暗中观察起来。
红衣眉头微皱，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那不然呢？”程小虎反问道。
红衣道:“我们可以去山里找那只妖怪啊！”
程小虎听后，道:“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们连在这空旷的草地上都感受不到半点妖气，更别说在深山之中了。而且我能感受到，那只妖怪极为狡猾，若是我们冒然进山寻找，能不能找到先是一说，一不小心还会中了它的圈套。”
红衣见他说说自己没脑子，心中虽然恼怒，但是程小虎后面所言句句在理，她根本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她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笑意。
程小虎见红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心底没来由生出的一阵不安，道:“你没事吧？”
红衣脸上笑意盈盈，如出水芙蓉。
“我听柳大婶说过，你是大唐官府的弟子吧？”红衣笑着问道。
程小虎心中咯噔一下，道:“是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听闻贵府有一门绝学名为“搜妖术”，相传此术是专门用来搜寻那些善于隐藏踪迹的妖怪的，程少侠为何不将它使出，把那个妖怪给揪出来呢？”
程小虎脸上不由得一红，他不是不想用搜妖术，只是，他不会……搜妖术虽是大唐官府一门基础法术，学起来虽然不难却极其耗费时间，程小虎本就时常偷懒，入门三年连《十方无敌》真诀中名震天下的法术“横扫千军”都还没学会，他自然更不可能花时间去学“搜妖术”。
但程小虎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会“搜妖术”，毕竟一个大唐官府弟子连最基本的“搜妖术”都不会，那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于是强撑着脸道:““搜妖术”此术虽然厉害，但是却极其消耗法力，就算我用它找到了那个妖怪，身上法力估计消耗的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光凭你一个人，我们不被那个妖怪收拾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收拾它。”
程小虎的话虽然铿铿在理，但却明显底气不足，红衣听在耳中，心底更加坚信程小虎不会“搜妖术”这件事。
红衣强忍着笑意，道:“可是我听说，搜妖术乃是一门基本法术，并不消耗法力，你如此推脱，莫不是不会那“搜妖术””
程小虎顿时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只觉脸色羞愧，躺在草地上不在说话。
红衣见程小虎憋屈的躺在地上，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刹那间的绽放，竟是让山头刚升起的艳阳都失为之失色。
程小虎虽自负不是好色之人，但在那一瞬间竟然是也忍不住看呆了，目光放在红衣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你看什么？”红衣见程小虎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羞怒道。
只是细听过去，这羞怒中却是夹带着一丝窃喜，毕竟，哪个女子会不为自己的容貌能够将他人迷住而高兴呢？
程小虎惊醒过来，挠挠头，尴尬道:“没，没看什么！”
“哼！”红衣冷哼了一声。
程小虎躺在草地上，红衣则坐在一旁盯着草地上的羊，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很快，日上杆头，阳光也是逐渐毒辣了起来。
“来了！”程小虎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神色冰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