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六 似豪迈江湖,指点江山,必可封侯。
“东家,宴席准备好了,您看……”恰好《满江红》曲毕,又挨了红绿两姬一顿白眼,石崇正百无聊赖。“走吧,先过中【古人称吃中饭为“过中”。】,之后再带你们看看什么叫‘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众人穿中庭、过雅室,来到一古色古香的木门前,早有两婢女等候。开门,入内,顿时豁然开朗,另有一番风景。一幢玲珑二层小楼居中,两旁各有一厢房,虽都茅草覆顶,但傻子都看得出来,都是铺在原本的砖瓦屋顶之上。其下的窗门极尽奢华之能,卷起的绛色绸帘,门窗上的镂空木雕精细繁琐且都包金。二层小楼前更有一勺清池,数尾锦鲤在池中游弋,点缀着些许浮萍。虽是初夏,池中的数株莲、荷却已有粉色花苞冒出,凭添了几分雅色。走进二层小楼,一楼甚是朴素,只有四桌八椅、四壶八盏,显然是会客清谈之所。当然这朴素只是相对而言,且看那家什用料、品相,岂是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上了二楼,又是别有洞天。一张巨大的长桌几乎占了房间的七成之地,但却被一铜制小渠一分为二。六人纷纷入座,刘琨、祖逖、艳姬一边,另三位一边。一根被劈成一半的空心竹筒从窗外平伸进屋对准了小渠,不一会潺潺清水注入,顺着小渠流入桌边下方的嵌入地板中的小潭中,和小潭相连的又是一条小渠,水顺着这条小渠又流出了屋。“这不是你金谷园中流觞曲水的翻版么?”祖逖嘟囔道。“这山庄,本就是我在扬州的别苑。以往每次来都住在‘东关客栈’,虽也是本少的产业,但总觉得嘈杂。为图个清净,干脆就在这儿建了玉林山庄,也方便与各路朋友道此会面结交,倒是不必搞得如金谷园那么奢华。”
一阵清风穿堂而过,阵阵花香飘来,甚是沁人心脾。原来小渠上几乎铺满了各式花瓣,更有数盏薄胎瓷杯,内盛淡黄色的玉液。刘琨抄起一杯一饮而尽,一脸惊讶:“怎的如此冰凉?甚是爽快!这才是夏日里的琼浆玉液么。”“这水是从蜀岗上引来的山泉,当然是冰凉的。”“浣纱【指西施。】采莲香满园,琼浆暖玉在蜀岗。”“行了,这又不是金谷园,这酒令就算了,难得清净。”其余除了那艳姬外,每人各取一杯一饮而尽。祖逖饮罢站起,对着窗户这儿看看,那儿敲敲,转头向石崇道:“啧啧,这雕工、这包金、这用料,行啊石季伦,真可谓是金屋藏娇之所啊!如此奢华之处为何要覆茅顶?”刘琨刚想搭腔,却见石崇狠狠斜了祖逖一眼,便识趣的闭上了嘴,祖逖更是蹿回了椅子上。恰巧此时一群美婢如穿花蝴蝶般进来端上一盘盘精致美食,好歹化解了这一时的尴尬。
祖逖就坡下驴:“不谈政事,只谈风月。”众人推杯换盏之后,饭饱酒未足,撤下碗碟,渠中水流酒盏不断。石崇突然长叹一声,半晌指着对面二纨绔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修那金谷园么?”“不就为了给大家提供一个玩乐、赋文、吟诗之所么?”刘大少满脸不在乎的答到。“常来的又是何人?”“不就陆家兄弟【指陆机、陆云,史称“二陆”,均为孙吴大将军、大都督、丞相陆逊之孙。】、张氏兄弟【指张载、张协、张亢,史称“三张”。】、潘家兄弟【指潘岳、潘尼。】、诸葛(诠)德林那些么。”“他们都是什么人?”刘大少一时语塞,嘟嘟哝哝答不出来。“我送你一句话,‘邙山梓泽【金谷园的别称。】尽奢华,往来高门皆姓贾’,市井闲人都知道。”刘琨恍然大悟:“他们都是太子妃的人,不,准确的说是其亲外甥贾(谧)长渊的人。他也常来,可我没向这方面想啊,祖逖你呢?”“我连官都不想当,想那么多干什么?”
“唉,”石崇又一次长叹:“你们记不记得在一次文会后,我消失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有半年。”“哪次啊,你那金谷园隔三差五的举办文会,就算你出门,你留下的仆人只要大家一到,自会招呼,文会就没断过。大家酒一喝,寄啸山林,融情于赋,写景于诗,谁还管你在不在,反正你是文才最差的那个。”“就是祖士稚和那贾谧赌得还剩一条裤子的那次!”“你消失就消失呗,怎么又扯上我。”
石崇不管祖逖的抱怨,略带沮丧道:“我以盘账为名,来到了这儿。”指指脚下,接着说道:“某日,叫了自己车行的一辆马车,绿衣同行,换上平民服饰,让车夫带我去他家看看。走了半天有余,颠簸着到了他位于真州【今扬州仪征市,扬州为数不多的丘陵地带,比较适合茶树的栽种。】的家,当时正好傍晚,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白色的炊烟透过他家的茅屋顶飘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山丘的斜坡上种着约半亩茶树,再看看满脸憨笑的车夫,看看帮他整理衣物问长问短淳朴农妇,顿觉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那些锦衣玉食、华美奢豪是这世上最索然无味的东西。”说罢指着窗外的茅草顶:“这就是这些茅草的由来。”
“后有一日,架不住有来往的商号东家的邀请,陪他们乘画舫夜游运河。酒足饭饱后,任他们在前面胡闹。我一个人躺在船后舱,想想自己赚那么多你刘大少口中的阿堵之物干嘛,成天醇酒美人,夜夜纵情笙歌又是为了什么?突然明白我是在害怕。”抄起一杯酒,仰脖饮下:“保命忘忧尔!”
“什么?你石季伦何等能耐,又有安阳乡候的爵位,有什么好怕的?”祖逖一脸不解:“你看咱俩,连个爵位都没,成天胡闹不也没事。”“我就觉得你这一路上不对劲,胡思乱想些什么!”刘大少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做派。
“我和你们不一样。”石崇摇头苦笑道:“你刘越石,”手一指刘琨:“本朝自诩以仁治国,从不杀任何前朝宗室,只要你不谋反,谁都不敢动你,更何况你才名满天下,虽然你那老祖宗确实混账了些【见《汉书·景十三王传》,刘胜为避祸,专心酒色,光儿子生了有一百二十个。】。”又一指祖逖:“你,范阳祖氏直系族人,虽不大受族里待见,但只要你不谋反,出了事,你的族人定可将你保下。同样的道理可适用于吴郡吴县【今苏州姑苏。】陆氏、京兆【 今西安。】张氏、琅琊【今山东临沂。】诸葛氏、荥阳潘氏。”接着又长叹一声:“我石崇呢,你们何时听说过渤海南皮【今河南沧州南皮县。】石氏,所以我只要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家父早亡,在本朝高祖麾下为大司马时又不知得罪了多少当朝权贵。这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犯错。我每年大把银子洒下,献媚于贾谧,结交高门豪族,不就为了图个安稳,万一到了那时……。想起他那偷香窃玉的亲爹,坏事做尽的养祖父【贾谧生父为韩寿,为贾充僚属,“偷香窃玉”的典故就出于他。贾充的小女儿贾午和韩寿偷情,把晋武帝赐予贾充的西域异香赠与韩寿,贾充闻到韩寿身上的异香,知道是自己小女儿所为,就坡下驴,将贾午许配给韩寿,生子韩谧。贾充又无子嗣,遂过继给贾充为养孙,改名贾谧。所以贾南风可以称贾谧外甥,也可称侄子。】,我都恨死我自己了!”
一旁伺候着的老掌柜见东家心绪不佳,招呼小二耳语数句。小二心领神会,急匆匆下楼而去。而这边,刘、祖两纨绔也是听得满脸惭愧,祖逖低声道:“我们俩凭着祖辈的萌恩,肆意胡闹,从未想过哥哥你的艰辛,祖上的萌恩反而成了累赘。”“不说了,喝酒,喝酒!”石崇也自觉有些失态,连忙一边招呼大家,一边随手从渠中抄起一杯酒,却没发现原先淡黄色的酒液已变成了如水般清澈透明,一饮而尽,顿时满脸通红。他不解地扭头看向老掌柜。“这酒确实是官家酒坊所出,老汉可没那胆量去买私酒。”老掌柜赶紧解释道:“但这酒产量极少,老汉是凭着东家的面子,从太白酒坊硬是抢了数坛回来。”“谁酿的?这酒要是本少贩至中京,定能卖出至少十五贯,不,二十贯大钱的天价。”“据说是蜀岗西峰上一老翁自酿。但那老翁甚是懒散,所酿之酒小半进了自己的肚子,又有一半分享给那些市井糙汉子,剩下的才交给官家酒坊,权当交差。”“真是暴殄天物,不,这才是随性而为、肆意人生。”石崇自嘲着笑道:“可惜你我都陷在中京那烂泥坑中拔不出来了,可悲、可叹、可笑啊!”其余各人自抄一杯一饮而尽,表情如石崇一样,最不堪的是刘琨,只见他酒刚下肚,便已单手扶额,显已不胜酒力。
而此时红绿二姬转步来到厅堂,“你们怎么来了?”绿衣不说话,搬一胡床【类似于现在的马扎。】乖巧地坐在石崇身边。“还不是你石大少心绪不佳,老掌柜的让我俩来作陪,打扰姐姐我休息。”红衣也不入座抄起一杯就欲饮下,“别,”石崇欲阻拦却已晚,红衣已一饮而尽。“咳、咳。什么破酒啊,这么烈!”“这是男人的恩物,你们吗,就算了了吧。”“谁说女子不如男!”红衣赌气般的搬了一张椅子【 椅子就是出现在南北朝期间,有敦煌壁画为证。】坐在了耿昕身边,抄起一杯又是一饮而尽。耿昕一惊,侧看红衣,只见她双颊秀红、双目氤氲、红唇润如玉、细眉倭堕髻【古代女子一种发髻样式,发髻偏于头一侧,似堕非堕。不同于显示高贵的“高髻”,该发式多为年轻女子所梳,较为随意,有浪漫、活泼之意。】,偏又率性飒爽。耿昕看得直觉得满脸发烧,赶紧回头,故作端庄。
“龙亢桓氏,自本家高祖遭蒙冤起沦为刑门。家父不要脸面【这魏晋之风,所谓名士风流,在现在看来就是放浪形骸,什么裸奔、酗酒、奇装异服、服寒食散,怎么荒唐怎么来。桓温的父亲本是饱读诗书的儒雅之士,但为了摘掉刑门的帽子,不得已而为之,和大名士羊曼、谢鲲等并称“江左八达”。】地巴结权贵,结交所谓名士,耗费家资无数,终使得家门有所复兴。偏又遭遇乱兵,独守泾城 经年,力战被俘而亡。”大概是喝了点酒,桓飞也放松了警惕:“‘吾受国厚恩,义在至死,焉能忍垢蒙辱与丑逆通问!如其不济,此则命也。’此乃家父留在世上最后的言语,唉!”“茂伦【桓温的父亲名彝,字茂伦,本文所述其事迹见《晋书·列传四十四》。】公的所作所为,在座晚辈想必都是非常钦佩的。”刘琨正襟危坐,双手拱于胸前以示敬意。“如家父真的仅仅是由于兵乱而亡,我也不会怨恨什么,上了战场就别指望自己能回来,可恨江播那老贼……”说道这里,桓飞双手捂脸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苏峻【实为苏峻、祖约之乱,祖约是祖逖的同胞弟弟,可以说是被逼反,本文中,他另有一番事业。】之乱中,苏俊手下大将韩晃破城后并不认识桓飞之父桓彝,且桓彝在任宣城内史的两年间官声及佳,百姓都不愿意指认他,时任泾城县令的江播向韩晃指认,至其惨遭杀害【《晋书·桓温传》对江播陷害桓彝的事件只有一句记载:“彝为韩晃所害,泾令江播豫焉。”这里“豫”通“与”做“参与”解。本文所述情节为个人设想。】。
这时,从红衣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的耿昕也回过神来,正色道:“小弟的七世祖愍候弇,跟随前汉世祖光武皇帝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平四十郡、屠三百城,睥睨天下,征战一生未尝一败。我扶风耿氏乃马上世家,我自幼跟随家中师傅修习弓马刀枪。飞哥儿得知父亲被出卖而亡后,夜夜枕戈泣血【成语“枕戈而旦”的典故就出自这里。】,四处寻访奇人异士,终练得一身好武艺。可一个是前汉开国功臣【耿弇位列东汉开国功臣“云台二十八将”第四位。】之后,一个是‘特殊’的犯官【有一种考证认为,诛杀桓温高祖曹魏大司农桓范的,就是本文所指的高祖宣皇帝司马懿。另一种说法认为,桓温的高祖为东汉大儒桓荣。本文取前者。】之后,谁敢用?至今不过是一个正五品中散大夫的散官。”
“我更惨啊,你们好歹有官身,我这前汉宗室后裔,简直就是皇家养的猪,不能为官,连出个中京都得向皇城司汇报,更别提领兵了。只能天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然干嘛呢?”刘琨满脸落寂。
“那你这次出城通告了皇城司没?”石崇黠然笑道。“没,两朝那么多宗室,光拜公封候的一大把,我这个连个爵位都没的前朝宗室,皇城司理都懒得理。”“那就是了,以后有你刘越石领兵的时候。”刘琨一听差点没跳起来:“你别吓我,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混吃等死总比砍头好。”“你我兄弟能否拜将封侯,你掉不掉脑袋,就看你身边这位了。”刘大少自然自然而然的看向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艳姬,摇摇头,扭头看向祖逖,发现祖逖也在看着他。“关我什么事?我怎么能保他不掉脑袋?”祖逖满脸不解的叫到。
“你祖逖领兵不会遭疑,对吧?”“那是,我的族人不在中京,就在范阳……”祖逖似猛然醒悟:“石季伦你好狠,你是让我全族为你们,还有这光腚纨绔作保!”“你都笨死了。”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的,原本正在伏桌醒酒的红衣,抬头说了一句,随后又把头重重往双臂中一埋。“谁让你全家作保了,你想领军你家族还不一定让呢,省得丢你范阳祖氏的脸面。只不过让你重演冠军侯旧事而已。”
“我哪有冠军候那本事,二十二岁封狼居胥【狼居胥山,今蒙古国境内肯特山。】……,啊———!你是指窦(宪)伯度【见《后汉书·窦宪传》汉章帝时窦宪强买沁水公主的田地,又枉杀谒者韩纡,为抵罪,三征北匈奴,皆大胜而归。更加骄狂,甚至有谋反之意,汉和帝(永元之隆就指他统治时期)没其大将军印,改封冠军侯,后赐死。】!”祖逖满脸的痛苦之色:“你是要害死我啊,先挨一顿板子,再去拼命,回来又被赐死,老子不干!”
“我石季伦像是害兄弟的人么?”“像,太像了!”“墨迹什么,大丈夫功名当马上取!”红衣又一次抬起头,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对小二吩咐道:“泡杯茶,这破酒……头疼死了。”不一会,小二端上一壶带八盏的茶具,还有一滤网,老掌柜一脸疑惑,石大少更是一头雾水。小二也不说话,每人一杯,茶水呈青绿色,香味奇异,而滤网上则留下了茶叶、姜片及诸多叫不出名粉末状物。石大少先品一口,顿觉满口馨香,回味甘醇,如一股清流入腹,更觉沁人心脾。“这也是那蜀岗老翁所创,谓之‘擂茶’,配方我可不知。有次参加渡口边那帮糙汉子们的聚会,那老翁听说我是玉林山庄的,随手甩给我一大包,包内又分成十数小包,并嘱咐道一包两升水,煮沸后虑渣而饮。我也没好意思问他配方。”“这老翁倒是一妙人,改日倒是该去拜访一下。”石崇喃喃道:“他不会是隐居的得道高人吧。”老掌柜自是知自家东家秉性,脸上一阵青白,尴尬道:“这个……,坊间都说该翁颇有名士风采。”“管他什么名士不名士,有真才实学就行,没有么,就当去西峰踏个青。”
“我的事怎么说,我可不想被赐死啊!”祖逖又叫道。“别吵,跟个娘们似的,明天咱们去拜访一个老者,找他借一样东西,他不借,你想被赐死都没门路。”“娘们怎么了,小二,拿姐姐的鼓槌来,再抬一大堂鼓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娘们。”只见那红衣说罢略带醉意的起身,解开发髻,乌黑的长发直垂腰际,随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鼓槌。这时两大汉抬着一三尺见方的大堂鼓而至。低沉的鼓点响起,红衣边擂鼓边喝唱道: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
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引自《诗经·小雅·出车》典故见本章附录。】
曲毕,红衣满脸绯红,香汗淋漓,略有些气喘,粘在面颊上的鬓发,由于湿透贴身而黏的红纱,更添妖媚之色。众人皆无语,耿昕更是低头看都不敢看。“出了一身臭汗,总算酒醒了,绿衣,咱们走,不要妨碍这帮风流大少指点江山!”“唉,来了。”俩姬拖拖然下楼,还传来诸如“你不会真想跟那石大少吧,如美妾能从军,咱石大少可做一幢主【西晋军队编制,一队二百人左右,二至三队合为一幢,三幢合为一军,一军一千五百人。】。”,“你不还是坐在耿公子身边”,“我那叫逗逗他”……。这边石、耿二位听着那娇羞斗嘴声,已是脸色青白,石崇羞恼道:“别管她们,喝酒喝酒!”
众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玉林山庄里石大少看得上眼的好酒被一扫而空,还害得小二跑了一趟东关街太白酒坊。后果就是都喝多了,刘大纨绔又光腚了,大吼了一嗓子:“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花将面自许,人共影相怜。回头堪百万,价重为时年【刘琨《胡姬年十五》原诗。】。”。端的是好诗,但咱刘大少一个猛子从二楼直栽小清池,结果水太浅,仆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捞出时已是满脸淤泥。这边石崇和祖逖已经赌上了。赌法简单,猜大钱正反。看样子咱祖大少的裤子危险。那边耿昕开始打醉拳,而一向沉静的恒飞也仰着头自言自语:“昔叔孙绝粒,义不同恶,龚生守节,耻存莽朝【即王莽篡汉所建之“新”朝,国祚十五年。】 ”【引自桓温《讨胡文》。】。
“就知道会这样,还不赶紧把红衣请出来。”老掌柜吩咐小二道,“唉”。不一会,红衣上楼,也不说话,一手刀一个,统统躺下,随即打着哈欠下楼,众仆人手忙脚乱地把这五人连同刚‘投河自尽’未遂的刘大少抬进小楼边的厢房,伺候诸位大少睡着后,老掌柜长叹一声:“唉,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