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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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弥 下

庄主人忙道:“二位放心,我吩咐拙荆给他喂些母乳便是。不瞒二位,老夫几日前喜得贵子,还有多余的母乳呢。”

眼前老丈虽已年老,但精神抖擞,言谈举止犹如壮年,想来是老来得子,人生幸事。

王弥抱拳道:“如此有劳了。”

将刘曜递给庄主人的时候,齐万年又嘱咐了一番,这可是龙雏凤种,他不敢怠慢。

在家丁的引路下,二人洗漱一番后来到靳宅大厅。大厅正中是庄主人,庄主人身前是满桌饭菜,二人老远便闻到了饭香,这会儿早就难耐饥饿。一屁股坐在椅上大快朵颐起来。

王、齐二人只是随意洗漱一番,身上满是血渍的铠甲也没来得及更换。闻着二人身上不断散发出发臭的血腥味,庄主人吸了吸鼻子,挪了挪屁股,往桌后坐了些。

待二人食毕,庄主人方道:“我看二位虽风尘仆仆,但言谈举止有礼有度,与一般百姓大有不同,就是与普通武师也不同。想二位非常人,是军中将领呢。”

入庄后,都是王弥与庄主人交涉,齐万年极少开口。王弥生得器宇轩昂,一张国字脸正气凛然,额宽鼻高,眼圆肩阔,嘴边一圈短须修得很是整洁,下颌山羊胡也是整整齐齐,兼之言谈间有富家公子之气度,举止间又不失猛将之风采。齐万年虽隐隐以王弥为首,但身长九尺,魁梧壮硕,蜂目豺声,声若奔马,令人闻之胆寒。最可怖的是左颊天生一道凹陷疤痕,长寸许,深厘许。与刀疤不同的是,这道凹陷疤痕像是平原山涧一样,硬生生把左颊分成了两半,令人望之胆寒。

王、齐二人绝非善茬,或与杀人如麻的绿林好汉无异,或是国之大将也不一定。庄主人绝不想去惹二人,不过见王弥言谈得体,不像坏人,所以这才大胆相询。

王弥看了一样齐万年,正犹豫着该如何作答,却听庄主人又道:“若是不方便作答也无妨,我也就是好奇多嘴。二位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王弥忙思忖片刻,道:“老丈说得哪里话。与你说也无妨,我二人自成都而来,那位婴孩乃圣上之孙、北地王之子刘曜殿下。”

齐万年又万夫不当之勇,自己又勇冠三军,还怕一个村野老头不成。将自己身份如实相告也无妨。或许庄主人久沐汉室皇恩,能善待自己也不一定呢。

果不其然,王弥话音刚落,庄主人慌忙离席纳头下拜:“原来是成都贵客,小人眼拙,不识贵人,还望海涵、还望海涵。”

王弥大喜,连忙将其扶起:“老丈不必多礼。我等不过是亡国之臣罢了,何言贵人哪。”

庄主人忙叫下人好生照料刘曜,莫要怠慢了小皇子,随即疑惑道:“将军适才说‘亡国之臣’?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弥黯然不语,沉默良久才将刘禅如何投降、自己如何逃出成都一一道来。庄主人隐居之时蜀汉正值强盛,如今却已山河破碎。

“哎,先帝乃仁厚之君,我益州百姓皆感恩戴德,不意今日……”庄主人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二人无须担心,此处地处阴平郡之南、汶山郡之北,向西便是氐人的地界。老汉我隐居在此已有二十余年,正是靠着偏安一隅的好处,才能免遭兵祸。二位若不嫌弃此地清闲贫困,在此避难长住便是。”

王弥感激道:“多谢老丈。不过魏军捉拿我二人甚急,只怕连累了老丈……”

庄主人摇了摇手:“将军无须多言,汉室血脉莅临寒舍,老汉岂有拒之门外之理。”

见庄主人一片赤诚,王弥不再推辞。

这时,一个老妈妈将刘曜抱出屋来,道:“禀老爷,夫人已给这位少爷喂过母乳,现在正熟睡呢。”

齐万年道了声谢,接过刘曜。却见此时刘曜面色红润,全身干净整洁,连贴身衣物都被换了新的,想是刚被下人擦拭洗漱过了。

感激地看着庄主人,齐万年向他深深作揖行礼。

庄主人连忙避让,摆着手一个劲的说“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饱餐一顿,被家丁带入客房的时候说不出的畅快,连身上伤口都没有原先那般疼痛了。

三日前还被魏军千里追杀,现在已安室利处,齐万年很是兴奋:“大战三日再饱餐一顿真是人间美事,现在想来,成都珍馐美味远比不上近日的粗茶淡饭。这靳家老爷真是热心肠,日后有机会定要十倍相报。”

“何止十倍,百倍、千倍也成。”王弥也是心情大好。

二人有说有笑重新洗漱一番,又换上了庄主人准备的干净衣裳,顿时浑身舒畅。

安顿好刘曜后,二人倒头就睡。过去的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也没合过眼,就是神仙也熬不住。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受彼此惊雷一般的鼾声影响,仿佛可以睡个三天三夜。

晚饭间与庄主人交谈后得知,庄主人姓靳名煕,其父原先在汉中张鲁帐下任职,因不愿随张鲁降曹魏,才举家投靠刘璋。又见刘璋暗弱无能,益州难免罹兵燹之祸,这才辞官隐居于此,以避乱世。

靳煕少时随父拜访过刘璋,与昭烈皇帝刘玄德有过一面之缘。一向钦佩先帝宅心仁厚,对蜀汉遗臣自然也礼遇有加。

靳煕待刘曜如亲子,待王弥、齐万年如上宾。

王弥、齐万年在靳宅安然住下,靳煕丝毫不敢怠慢二人,与成都城时的钟鸣鼎食自不可比,但好在无性命之忧。此荒山野岭之地,魏军一时半会也寻不到此处。

在靳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刘曜与皇宫时无异,反而愈加白净,愈加精胖。倒像个富家贵公子,不似亡国遗子。

三人一住便是一年有余,渡过了寒冬,渡过了残年,渡过了平静时日。从只知哭闹到咿呀学语,刘曜也缓慢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