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寸幽兰半寸香
陆凡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风月天师。抬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怕是有近千人，在这数千人的外围还有数千幻师，倒是显得有些泾渭分明了。陆凡垫脚向前看去，风月圣殿在远处的山上若隐若现。
陆凡咬咬牙，双手渐渐得握紧，他还记得青剑说过的话，“你总是不务正业，痴迷于琴棋书画，这等玩物散志的玩意，迟早会害了你。”陆凡闭上双眼，十年来，他坚持着看似与风月之力修行毫无相干的东西，多少人斥责过他，师傅师娘也劝阻过他，就连一向支持他的青雪也表示不理解。萧翰林对他所做的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支持他。除了不说缘由的霖仙芸，就只有郭敖在他弹琴之时坐在他身后静静的听他弹奏，只是他从来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陆凡也不知道郭敖到底怎么想。只是，这十年来所受到的嘲笑，不解和白眼，刻骨铭心，怎么能忘记？
“打不过，就认输，不丢人。”青剑这一句话或许是关心陆凡。但是，“师傅估计也是对我不抱有信心的。”陆凡这样想着，心中的不忿变得越发激烈了。“难道琴棋书画就真的一无是处？不，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所做的，不是一无是处。”陆凡的眼神变得坚定，虽然前方近千风月天师给他的压力非常之大。
“小凡，你在想什么？”青雪捅了捅正在发呆的陆凡，陆凡回过神来，急忙道：“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惊讶罢了。”
青雪说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我们这么大的年青天师，天都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将来都是我们天都的栋梁。”
陆凡默不作声了，看着前面年青的风月天师，一个个意气奋发，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不合群，只能低下头看着地面，只是他心中却有哟个声音在嘶吼，“我不会比他们差的，我不会比他们差的！”
青雪哪能知道自己身边的小师弟此刻内心正在挣扎中，只是抓住了陆凡的衣袖，拉着他朝前飞奔而去。
七殿会武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每一代都有绝世天骄出世，到了近一百年，更是人才辈出，参加会武的弟子也是越来越多，最后，风月圣殿在殿前建造了一百级台阶，并规定，只有前六十四个爬上台阶的人才有参加的资格。
看似一百级台阶并不是太难的挑战，只是真正能毫发无损的登上台阶的人寥寥无几，陆凡听青山说过，以他五幻的实力，想要登上这一百级台阶而是颇费周折。
月神境尚且如此，更何况陆凡一个连月侍境都没到的小弟子？
这一百级台阶不仅仅考验参加会武者的修为，更是考验他们的心智，心智不坚定的人，也是登不上台阶的。
陆凡傻傻的看着眼前数百丈宽的台阶，只是每一阶都有半人高，直至山顶，山顶上，一座小小的浮岛漂浮在那里，正是风月圣殿。已经有几人开始攀爬了，只是看他们的样子，都还是有一点吃力。陆凡看到这里，抬步欲走。青雪看到陆凡跃跃欲试的样子，拉住了陆凡，小声说道：“小凡，先别急，你看，那些有实力的人都还没有出发。”
陆凡听到青雪的话，回答道：“师姐，你实力高强，就算耽误一点时间也能赶在前六十四位登上台阶，但是，我却是等不了的。”
青雪怔了一下，的确，她真的没有考虑到陆凡的实力仅仅是一个幻师而已。青雪不再劝阻他，而是小声的提醒道：“你且小心，撑不住了就退下来，切记不可逞强。”
陆凡点头道：“放心吧师姐，我自有分寸。”说完，他踏步迈上了台阶。就在刚刚踏上台阶的第一步，陆凡脸色一白，一股极压力压在了陆凡的身上，虽然这股压力并不是太大，但是陆凡的心却是一沉，他终于知道了这台阶的秘密，怕是这台阶下有什么阵法，给欲登阶之人施加压力，而这样的压力，非风月天师不可抗拒。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不是风月天师，都无法登上风月圣殿。
陆凡心中一股不服之意顿时涌现了出来，凭什么只有天师才可以登临圣殿？陆凡骨子里的那一股桀骜不驯此刻支持着他的信念，毫不犹豫的，他疯狂地运转起风月之力，朝着台阶顶端冲去。
青雪惊呼了一声，不知道陆凡为什么突然像发疯了似的，这一刻，她也站不住了，娇小的身影飘飞而起，飞身上了台阶，直追陆凡而去。
“嗯？有点意思。”一位英俊的少年看向飞奔出去的陆凡和青雪，发出淡淡的笑意，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遇上的林逸。林逸看了些许，一拍手，也是冲上了台阶，这一冲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众多风月弟子纷纷开始登阶，一时间好不热闹。
只是这些都不是陆凡可以知道的，陆凡已经冲到了最前面，足足冲了四十二个台阶，此时传来的压力已经有些让陆凡吃不消了，陆凡沉住气，周身风月之力疯狂运转，意欲抵消压力对他的影响。
汗水，不知不觉的划过了陆凡的脸庞，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最顶端的浮岛，不论如何，他都要到那里！坚定了念头以后，陆凡继续缓慢的攀登起来，后面的每一阶压力都不是一个幻师可以长时间承受的，可是陆凡还是不停的运转风月之力，足足又向上爬了二十二个台阶。
“六十五！”陆凡重重的喘着气，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第六十五阶，而后，他也不再嫌台阶的灰尘，躺在了台阶之上。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陆凡喘不过气来。
“我不甘啊！”陆凡咬着嘴唇，他全身的衣饰早已被汗水浸透，只是，他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就在这个时候，陆凡看见一团白光从身边飞射而去，速度之快，陆凡竟然看不清过去的是男是女！在六十五阶，这几乎已经是幻师的极限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如此的高度上，还能这边急速移动，这份修为，到底有多高？青山自不用说，五幻的实力在六十五阶也是感受不到太大的压力，而陆凡反观青雪，速度似乎已经慢了下来。可以肯定，刚才从他身边穿过的那人，实力不在青山之下。
陆凡咬着嘴唇，缓缓得站起，双腿火辣辣的疼，像是在燃烧。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不要放弃！”
陆凡心中一震，猛地回头，一声“师姐”差点喊了出来，但是，他突然卡主了，在他身后的，不是青雪，而是一位水蓝色衣裳的女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云鬓浸墨,头插凤钗要飞翔。端的明艳照人。最让陆凡惊艳的不是女子的容貌，而是此女子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幽香，和青雪身上胭脂水粉的香味不同，这一股香味似乎是由内而发，像是淡淡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这种香味，似乎可以让你一直软到骨子里。
陆凡心头一迷，但是片刻后又恢复了神智，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女子说道：“虽然还没有幻师能走到最后，但是希望你还是不要放弃，六十五阶，也不是幻师的极限。这位师弟，你不可轻言放弃。”
陆凡抿住嘴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女子也不多言，对着陆凡笑了一下，轻盈的飘飞上去，看样子六十五阶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压力。蓝衣女子离去了，只留下一丝香味缠绕在陆凡身边，陆凡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惘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青雪才赶到陆凡身边，同样，青雪看上去也不是十分的吃力。她担忧的看着，问道：“小凡，你还行吗？”
陆凡微笑不语，青雪看在眼里，却是多了一丝焦急，最后，陆凡说道：“师姐，你也不用担心我，说不定我也能走到最后。”
青雪不置可否的摇头，突然，她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位女子？”
陆凡讶道：“我不认识她的，只不过是恰巧碰上了而已。”青雪露出了解的神情，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升月殿最出色的弟子，近几年来修为突飞猛进，更是得到了七剑之一的冰梦清影剑。有幽兰之称的兰冰…………咦？小凡，你怎么了？”青雪说着说着，发现陆凡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
陆凡苦笑道：“原来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师姐，你赶紧走吧，不用管我，我且再试它一试，看能走到哪里。”青雪担心的看着陆凡，但是看到后面的人都追了上来，青雪不得不对陆凡说了声“珍重”而后继续攀爬。
陆凡站在那里，甩了甩脑袋，想把兰冰从他的脑袋里甩出去。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一次攀爬。只是就在这时，陆凡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陆凡早就感觉到了这台阶下面有阵法，但是按照霖仙芸曾经对他说过，无论什么阵法，都有它的破绽。陆凡攀爬了这么久，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不管是琴曲，绘画还是书法，都要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只要是有不和谐的地方，陆凡总能感觉的出来。而这种感觉，陆凡却在这个阵法之中出现了。
“这个阵法一定有破绽！”陆凡暗暗的想着，也不顾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一个小小的九级幻师也敢质疑前辈祖师留下的阵法。说出去怕所有人都会觉得陆凡疯了。然而，初生牛犊不怕虎，陆凡偏偏就有那么一股倔强，偏偏要找到阵法的破绽。
陆凡闭上眼睛，风月之力四散开来，四周无形的压力从四方压来，陆凡一触即退，也不多做停留，不一会儿，将阵法搜索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陆凡自嘲的笑了一下，自语道：“创造阵法的前辈是何等人物，道行高我太多……等等！修为高于我？”陆凡似乎抓住了什么，他细节的想了想，突然拍手道：“对了，就是这样，着阵法虽然压力在逐渐增大，但是每一阶上，压力都有最薄弱的地方，就好比修为，有高的，就有低的。”
找到了方法，陆凡又一次闭上了双眼，风月之力透体而出，在阵法中穿梭。“找到了！”陆凡欣喜的睁眼，向左侧移动了四丈，果然，这里的压力减小了一半不止！
陆凡大喜，按照这样的方法，走到最后怕也不是奢望。
陆凡很快就走过了十九级台阶，出乎陆凡的意料，这十九阶走得比之前走到还要轻松。陆凡顿时信心百倍，如此走走停停，又是走了十二阶！
“九十六阶了吗？”陆凡躺在了台阶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艰难的从他的身边穿过，成功的登上顶端。陆凡双目充血，艰难的站起来，他死死的咬着嘴唇，甚至都已经咬破了。
上，一定要上去！
青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台阶的顶端，她看到已经摇摇晃晃的陆凡，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冲陆凡哭喊着，“小凡，别死撑着了！你会死的！”
陆凡摇了摇头，不回答青雪的话，不是他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吐出胸中的一口气，他就会不省人事。抬起了他那如同铁一般重的手臂，他吃力的塔上了九十七级台阶。最后，他用力的滚上了九十七阶。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圣殿里传出了一声威严的声音：“六十四人已齐，尚未登顶者失去参加会武资格。”
陆凡闻言，脑袋中嗡的一响。他，失败了！
陆凡躺在了九十七阶台阶上，这一刻，他哭了，这么多的努力，终究是白费！
“小凡！”青雪大喊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陆凡，她心如刀绞，自小她就和陆凡关系甚好，陆凡此次所受的打击可谓是太大了。
“吼！”就在这时，陆凡突然大吼一声，居然站了起来！然后，他开始爬向九十八阶。
青雪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陆凡居然还想爬上来！
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他们都看着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此刻，他的身影时那么狼狈，却是那么坚强。
九十八！
九十九！
陆凡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陆凡开始爬最后一阶，所有的人，默默的站成了一圈，默默的祝福着陆凡，青雪跪在了地上，向陆凡伸出了手。陆凡倔强的看了青雪一眼，伸手握住青雪那冰凉的小手。十指相扣。
终于，陆凡翻滚着，滚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台阶的顶端，一片寂静。陆凡趴在了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他哽咽着，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我，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