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造访
御景阁听完挠了挠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妻子御陈氏,身子不自觉的有些微晃。
老夫人还攥着自家媳妇的手,自然也感觉得到,恐怕这大家闺秀的儿媳妇,更在意世俗礼节一些。
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老夫人伸出右手拍了拍陈氏的手,安慰道:
“晚儿啊,你也莫慌,今日的决定,都是我和你阿公商量好的。我们御家不比你们陈家,你阿公虽说是一国宰相,可当年也是跟着先祖爷马上打下了的江山。
自从你嫁到我们御家以来,估计也感受到了,家丁并不多,所以那些所谓的繁文缛节不要太在意,你莫要担心。”
老夫人说完,转头看向了儿子御景阁,眼神好像示意儿子表个态,坐在游廊边上的御座尘干眨巴眼睛,也放弃了暗自揣摩爷爷今日反常的举动,抬头偷偷得看向了御景阁这边。
站里一旁的御陈氏默默不言,可见虽然更看重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也很期待二郎的态度。而一旁的御景阁,感受着或明或暗的数道目光,一时间竟有些紧张,手按在头上更用力的挠了挠。
但是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媳妇还是自己跑到老泰山那里求来的,而且一开始还闹出了个大乌龙,岳父误认为自己是什么野小子,在打他家闺女的主意,如今竟把这种问题抛向自己,反倒显得自己更无情些。
御景阁想着不自觉得面带笑意,随即出言解释道:
“娘,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晚儿,夫妻本是一体,再说了,我当初可是被岳父大人打出陈府三次,才同意我娶晚儿的。如今怎么会有负于晚儿。”
老夫人听后不禁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和你爹登门拜访陈老都不管用,可见你是气苦了陈老,要不然以陈老在朝中的名誉,断不能举着扫帚追着你打出陈府。”
御陈氏听后也掩嘴轻笑了起来,倒是御景阁不以为然。
少时,老夫人出言道:
“好了,如今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可见咱们聊的时间不短,你看座尘大病初愈,现在陪着咱们站着闲聊,都有些困迷糊了。”
御座尘听到在叫自己,抬头看着一众长辈,歪了歪头很是疑惑,大眼睛眨啊眨,倒是看不出一丝困意。
御陈氏看着自己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抚着御座尘的小脑袋,也许是小孩的头发细软,也许是真的看到了生活的曙光,以至于御陈氏的手,久久不愿放下。
可最终御陈氏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可能是怕自己舐犊情深感染到孩子,要是座尘再哭坏嗓子就不好了,一方面可能也是怕自己一个心软把孩子抱走吧。心下一叹,御陈氏就默默的看着御座尘的小脸,脸上的微笑愈浓,但是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人啊总是这样,溺水的时候,就算是鲨鱼游到身边都会下意识抓住,希望能求得生机一线。可是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却总要拼劲全力推举过头顶,可能这就是深刻在父母心中,那所谓的延续和希望罢。
夜很静,相国府因军事治家故一直如此,可是今夜的静就好像神明把这个世界的时空暂停了一样,那以往欢腾热闹的闹市,如今却没有任何声音想率先打破宁静。
御座尘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傍晚发生的种种,也想着自己日后的路途。这八年来,御座尘不止一次盘算过怎么能把自家的死局盘活,当然了,前两年肯定什么也想不了,毕竟尚在襁褓,觉还不够睡呢。
但是生活的苦难终究只是生活的,与小爷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一切不满也归结于实力不允许。
御座尘如是的想着,从而也否定了自己之前想要“收养”育婴堂孤儿的心思,最起码现在不能实行。
虽然作为相府二公子的御座尘,每月的月钱肯定够,但是就看爷爷御演的一系列安排,自己恐怕想的太单纯了。这个相国府,未免太过暗流汹涌了一点。
在之前,国泰民安,河清海晏,这诺大的相国府门可罗雀,可自己失声的那段时间,家里拜访的人不减反增,而且逐年增加,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与其痛斥朝臣那盘根错节的势力,以及波涌诡谲的权力争夺,倒不如说是当今皇帝的生性多疑。说到底还是是御演的权威过重了,不夸张的说,可谓是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老皇爷还在位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可是如今新皇登基,别说是一国之主了,就是贩夫走卒也希望手里的柴刀握紧在自己手里。
估计爷爷御演也是看出局势的不利,从而把才二叔送到西北驻守边关,以及让父亲在礼部做个闲职吧。
御座尘想着想着,不禁困意袭来,一日的操劳,终究是身体太弱了,可是御医又说自己不宜习武,也不知道是御医真的看出来什么,还是经人授意才这么说的。
算了算了,御座尘用力的抹了吧脸,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侧过身暗自哼笑,心下自嘲:“心心念风难住,迤迤然云中路。还是不扼杀自己的脑细胞了,没准周公已然扫榻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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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达旦,小碧睆早早的起来了,轻轻的推开里屋门,发现自家小少爷依旧睡的酣然,虽然远远的望着御座尘,可是想想昨天的种种,小碧睆不禁有些恍惚,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小碧睆就这样看了一会,便轻手轻脚的把门轻轻带上,退了出去。
御座尘的起居,在比较小的时候由嬷嬷照顾,而后来就一直由小碧睆照顾了,对于“新世纪的外来人员”,适应能力还是大于对封建制度抵触的,毕竟御座尘是属于封建制度的制定者行列的其中一员。
日上三竿,御座尘虽犹恋香衾,但也下了牙床。主要是不起不行了,现在这时候,一天就两顿饭,叫一个“过午不食”,御座尘这一觉起来,距离能吃到第二顿饭也是最后一顿饭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
仔细想想,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御座尘不禁苦笑道:“前世家里条件差,小时候就不太能吃得饱,现在可好,投生个钟鸣鼎食之家,也吃不饱,”随即御座尘低头看了看自己根本沾不到地的两条小腿,在床沿前后晃荡,暗自叹了口气,恨恨道“果然这样吃饭,是真的不行吧!”
御座尘跳下床,穿着里衣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看见小碧睆正在拿着抹布擦拭书房的多宝阁,御座尘看眼前的小姑娘擦的专注,怕吓到她,轻声道:
“碧睆呐,你先停一下。”
小碧睆听见说话声,手上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惊喜道:“公子您醒了!”可又猛地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看手里的抹布,小心翼翼道:“是啊碧声音太大吵醒您了吗?”
御座尘眼见小碧睆说着话就要跪下请罪,心下不禁叹息:“真他娘的万恶啊!”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饿醒的。再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私底下不用在意那些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碧睆低着头也不言语,可心里确是无限的感动,也只有二公子这样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了,待我和妈妈都是如此(。ӧ◡ӧ。)。
御座尘也在暗自思付,心想应该是自己爸妈又吩咐些什么了,可御座尘不知道的是,这次还真不是御景阁夫妇的事,看着低着头的小碧睆又有点迷惑,心说“我刚才又说啥了?而且你脸红个泡泡茶啊,你果然又在胡思乱想吧!”
御座尘挠了挠肚子,确实是饿得紧(•̥́ˍ•̀ू),然后小心的开口道:“要不你待会儿再想,我现在饿得紧呐。”
小碧睆闻言回过神儿来,心里甜蜜,但又回想昨天母亲说的话,更多的是低头担忧道:“我。。。我本来就是公子的婢女,本应该恪守自己的职责的。而且公子饿了的话。。。”说着话,小碧睆猛地抬起头,圆睁着眼睛。
这一举动吓的御座尘心里一滞,心说我要完!我这才多大啊,而且我刚才到底说什么了,这么刺激到她。可不容御座尘多想,小碧睆就扔下抹布夺门而出,边跑边喊:“我锅里煲了汤,但是我忘了!”御座尘被这么一喊也明白过来,原来小姑娘做了吃食,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御座尘看着小心翼翼端着汤且满脸沮丧的小碧睆,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祈祷,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上一世身为北方汉子的御座尘,喝完银耳雪梨汤总感觉差点什么,虽然感觉肚子不是太饿了,可是心理上总是有一条秦岭跨不过去,在一想到午后的点心,还要和母亲一起吃,照母亲大家闺秀的习惯,自己想多吃点点心肯定是不能多吃的,而且备不住还得当着一众院工花匠默写《诗经》,实话实说,有够社死的,毕竟自己又不太会背,又不太会书法,过些日子又得去学堂了,唉!生活不易,小孩叹气。
一旁的小碧睆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偷眼瞥着院子梧桐树下躺椅上思考人生的御座尘,阳光透过梧桐已经稀疏的梧桐叶照在散着头发,一身米白色里衣的御座尘的脸上,不禁让本来偷看的小碧睆,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这一刻的宁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御座尘和小碧睆同时朝着小院门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桂枝,一贯稳重温和的桂枝,今天却一反常态,推开院门闯进了小院,小碧睆看桂枝姐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说不上来话,连忙小跑到跟前搀扶,御座尘也站起了身,拿起小几上的兰色绸带,边拢头发边往跟前走着,满目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桂枝姐,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激动,莫不是皇帝老子来了不成?”
桂枝知道自家二公子历来对下人们极为宽容,所以每次来小院都格外的放松,不然这次也不能如此失态。而且,这次还真让二公子说对了,果真是当今皇帝驾临相国府,但是皇帝的装束却有点奇怪。
桂枝随即看着御座尘一身里衣,不禁暗自皱眉,又轻叹了口气,自家公子的脾性还真是一贯的放荡不羁呢。但是圣驾在前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不好多耽待,看了眼一旁的小碧睆,使了使眼色。可是这时候小丫头还没回过神来,傻愣愣的,桂枝只得错开二人,快步往里走,抄起搭在躺椅背上的素青的袕子,转过身拉起御座尘便往院外走去。
一路并未多言,桂枝只是说了个大概,原来这次并不是摆驾相国府,而是皇帝身着素衣私下造访而来。御座尘听完也满头雾水,按说自家的情况不应该让当今圣上亲自下场吧,难道西北事态有变吗?
思绪万千,一时不察,御座尘已经到了正堂门前,偷扫了眼堂屋里的情况,发现不光当今圣上坐在主位上,就连皇后和太子也同样在堂屋当中,父亲和爷爷同着皇上太子谈事,奶奶和母亲则陪着皇后闲谈,看样子就像寻常百姓的寻常聚会闲聊一样,可这些寻常,却怎么都不能寻常的吧?!可是桂枝也没说皇上拖家带口的来串门子啊?可是御座尘回头寻找的时候,哪还能见到桂枝的身影,人家早就去小厨房准备点心了。
就在御座尘在屋外贼眉鼠眼乱瞧的时候,堂屋内御座尘的爷爷御演先开口道:“臭小子,平时的礼数呢?快进来!“
御座尘知道该演出了,低下眼眉,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多的衣物和根本没系上的头发,微低着头迈步走入堂屋,三步立定,便准备跪下请安。
主位上的魏帝赵漴珩便开口道:“行了贤侄,念你大病初愈,不必多礼,走近些,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