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如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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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我看来,如果我的观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婚姻之于女人,不只是一种交易,实际上还是一种义务性的交易。我同时也解释了考虑到性吸引力时,为什么女性没有男性那么罗曼蒂克这一现象。关于爱情,男性可以是一心一意的,女人必然是双动力的。当然,正是这种商业因素和义务性导致了不同的态度;当然这种出于商业或社会需要,而需要被抑制、滋养或刺激产生的冲动,无论如何,这都是预料内的。在适当的场合表演出的美,散发的活力、动力和美,都比不上无拘无束状态下的自然美。

我生命中不止一次被这样的美丽所打动,就是男人对爱情婚姻的诚实表态和理想追求——不期而遇。一见钟情,绝不仅限于那些年龄相仿,内心依旧火热的人。就在几个星期前,我听到一位有学术造诣的老先生在讲话。要不是谈及男女关系时话语的真诚,恐怕我会觉得简直是胡言乱语。从同样可敬的先生们那里,我听到了对两性关系美丽又诚实的看法,是那种没有女性在场,或单独和女性呆在一起的情形下冒险而发表的观点,这些话出自肺腑。因为我们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事物。我不至于傻得编造理论,对于这个或任何其他事情人云亦云,亦步亦趋。我知道对于男人,爱这个词有两个不同的意思,因此我很抱歉不得不宣誓申明,对于婚姻这个问题,在不同的时间,男性都实现了他们心中所想。至少男性的爱和对彼此宣誓的责任是高尚的,可敬的,相敬如宾而又浪漫。对同样的问题,我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女人毫无保留地发表观点;但是,当她们谈及自己的内心时,浪漫的火焰和火花不曾像男性那么强烈,有时压根就不存在。

我从来没有见过爱情——对异性的纯粹的激情和个人的喜爱和崇拜——如此生动又不可抑制地展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就像表现在一个男人脸上那样。有件事我至今难忘,当时我记得,我一个人在一家廉价外国旅馆里,这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一个伦敦小职员在度假时向约会的女子频献殷勤。吃饭时,我在观察他,显然他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两次,我就有种冲动想和他谈谈,并感谢他表现的一切。后来我也多次碰到恋爱中的女人,但从没有见过像他那样对爱情如此热烈的——格外明显。我曾经希望他的伦敦女神至少要懂得和尊重这神圣的爱情……

谈到对彼此的态度,男性和女性态度有所不同,这该怎么办呢?在这件事上,要使他们的看法和感觉更相像,使他们生活的条件和约定更相似。男人的爱和婚姻,或许是一种冒险,全心全意投入,因为他如此渴望。而对于女性,这不是一次冒险——除非冒险意味着风险——而是一种命运或者迫切需要。要么是金钱需要,要么是社会需要。(我不知道,每年到底有多少孩子的出生,只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害怕被称为老处女?可想而知,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就不充分了。)事实上,当他到来时,她的使命就不可避免地实现了,正如她从很小就渴望的那样。相当自觉地从小就被看成“并非不可能的他”并没有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结局,而是被视为谋生的手段。适婚男性可能会寻求他未来要结婚的人,直到找到她为止;而妙龄适婚女子的任务则复杂得多,因为她的选择通常是与她的面包和黄油结合在一起,而两者并不总是同时出现在同一地方。

女人对爱情和婚姻的真实、自然、公正的态度是什么?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连女人自己都猜不透。只要女性将自然本能与商业考虑交织在一起,被商业性的因素阻挠和误导,就难以猜透。如果有一天,当女性在社会和经济上完全独立,当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新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和无所依附,没有人为压力凌驾于她自然的喜好和厌恶之上,直到这时,才有可能解开一团乱麻,才能判断她被那些欲望(不管是性欲望还是母性欲望)左右到什么程度。排除其他一切因素,女性要主宰自己的生活。不仅要主宰,而且要证明它。(顺便说一句,这似乎忽视了这一点:事实与“不完整”理论是不相容的,单身女性的苦恼远低于单身男性的苦恼。)

人们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女性摆脱了旧体制,独立和自由之日忽然降临,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呢?会不会在各个阶层的女性中间掀起一股潮流——开始对婚姻表现很冷漠甚至蔑视婚姻呢?这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可叹的是,会不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阶层(可以舒适地靠与自己志趣相投的工作养活自己)呢?也许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这种对婚姻的厌恶情绪结束,事情回到正轨。(当然,我意识到,对男性读者来说,接受这种断言是绝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女人,更不用说任何阶级的女人,不管数目多么少,对婚姻会无动于衷甚至漠视婚姻——等于承认女性可以漠不关心或蔑视男性。因此,接下来男性会发现,他尝试给一个痛苦的未婚女子解释葡萄是酸的,结果是毫无作用的;他很有礼貌地请求跳过本章的结尾。我努力想要打破男性根深蒂固的观念或许是徒劳的:所有用智慧或其他有趣方法获得体面收入的女人,在餐桌前看起来都不怎么高兴。我不会尝试打破这种观念。我的原则是:决不尝试去做没有可能发生的事。)这是一种公开的冷漠和蔑视的新生态度,也许在我看来,似乎表现得有点勉强和不自然,但这样一种自然态度,足以篡改女性出生和成长时的每一个传统。

世代相传给那些现已成长为女人的女孩的传统就是,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婚姻是一个传统,它跟上课一样都是不可避免的,比起死亡,婚姻更是人生中一件不可避免的事。准备晚餐和料理家务,这些都是我们从孩提时代就已知道的将来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对男孩来说,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们幼小的心灵对全能的上帝滋生怨恨,为什么不使我们成为男孩——因为男孩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想法,我们一起沉湎于食人族,嚷嚷着给发动机打蜡。对于男孩,世界上有些地方可能存在食人族和发动机;但对我们来说,噢!再没别的事而言,只不过是找个丈夫,准备晚餐和料理家务。因此我们梦想着找个丈夫定居,帮他用双管枪射击野人。因此,家务职责也更多样化也更令人愉快了。

也许这是玩伴间无动于衷的伙伴关系,也许是不断重复的套话“当你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排除了关于躲避丈夫和把野蛮之人丢出我们的砝码之外的任何想法。我不记得我们曾经躲避过他。我们着眼于我们自己的利益选择了他的职业;他曾多次当过传教士、水手和马戏团骑手;但从一开始我们就意识到,他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计划我们的生活,知道他隐约潜伏在背后,打翻我们的如意算盘。当我们意识到他阴暗的个性在我们的生活中是一个实际的活跃因素,我想我们那会儿还很年轻;因为他和他的猜测的欲望,我们爱动的欲望被挫败,挤进狭窄的通道。我们被驯服,被抑制;而男孩从来没有被驯服和被抑制。当男孩们可以逍遥法外可以不受惩罚,我们被禁止就成了罪恶之源,我们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喜欢。也许这种想法不曾有意表露,但它就在那里,伴随着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们在他的影响下长大了,猜测他的想法欲望,因为他,我们学会说,“我不能”,而我们的兄弟就会说,“我能”。我们要学会去相信,正如我们被教导的那样,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让我们干的,除非极少数的(像订购晚餐和料理家务),因为我们不是男人。(但是我们也有我们长久的想法——我们也拥有他们!)那他所希望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应该相信;另一件事是只有通过他,我们才能获得满足和成就;我们的每一个愿望如果不是集中在他或者他的孩子身上,那就如含在口中的死海之灰,贫瘠而又苦涩。我们相信这种观念,已经很久了……

他肯定会来到我们的生活中,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当他来的时候,我们会爱上他,当然,他会吻我们,然后举行婚礼……

我们中的一些人——这些人并不是少数——这个潮流开始后就开始准备这样的生活,等待着被别人爱上。事实确实如此,我们站在原地等待着——被验收。然后是生活到来,我们母亲的理论支离破碎。因为我们发现了我们当中有一些人,也就是那些被驱逐出去,为生计工作的人——我们很快发现我们被告知不可能的事正是我们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只有那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在恐惧和战栗中完成了它,只是因为我们不得不这样做;随着第一个不可能实现之事的完成,眼界就忽然拓宽了,早已植入内心自己是可怜的寄生虫,阻碍理想的信念开始从根部枯萎并死去。我们不得不学着说,“我能”。当我们继续前进从不可能到可能的这个过程,起初充满恐惧随后充满喜悦,我们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我认为,对任何人来说,现在女性为其自由而战,这样的世界前所未有地精彩。跟在她后面的人,以出生权进入到她用征服权创造的世界;因此,这两个世界是大不相同的。给她兄弟的东西都是常见的遗传下来的,而给她的却是新的财产。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她自己赢得了它们,并且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可能她对这些太过重视;除了这些,她再无他物了。她脱离了传统,价值观消失了。旧神已从她身边消失,到现在为止新神说话的语气尚不确定。世界对她而言,还处于跃跃欲试的阶段。她渐渐长大成人,深信生活只为她保留了一件事;她伸出手来,发现生活里不只这一件事情,而是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成长过程中,她深信在事情的发展过程中,她只是处于寄生虫般可有可无的依附地位;她知道(是需求教会了她)自己也可以站稳脚跟。她年轻时很开心拥有新的权力,使用这些新权力时有种孩童般的喜悦。情势所致,她的信仰已被夺走,她新信条的条款有待通过自己的经验来检验。她所能达到的境界——无论被证明是什么,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无法定义。对她来说,权威是不可靠的。难道她没有听过或读过,研究科学的人对女性天性的限制,由此导致了她无法胜任这个方向或那个方向的活动的严肃讨论吗?一直以来,他们信誓旦旦地说她做不到的事情她都做到了,并且每天都在做!

毫无疑问,总有一天,钟摆会调整自己,摆出一个真实的样子。当然,一代人成长时的视野更广阔,自然而然地就会更清醒地看待这个世界。开始努力工作,从曾经受人尊敬的废墟里重建其根基。但同时,新的就是新的;独立,曾如死海之灰,其实现在在我们口中的味道真的很甜。我们被教导要避开的生活,意味着会有一个更大的斗争……

自私,也许——所有的自私——我们自以为是乐趣,并且后来我们的成长训练过程就已否定了我们。但之后,在我们看来,因其并非心甘情愿,过去女性的罪过是种别人视而不见的无私。我们的信条可能现在还很模糊,但有个东西是不变的:牺牲若非自愿,就没有美德可言,没有心意的礼品称不上是一个礼物,而是一个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