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鹳鸟哈里发
第一节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明媚的午后，哈里发沙希德坐在巴格达家中的沙发上：他刚睡了一会儿（因为今天很热），这会儿，小憩后的他显得格外愉快。他吸着长长的紫檀木烟斗，时不时嘬一口奴隶斟上的咖啡，然后满意地捋捋胡须——咖啡的味道很讨他喜欢。一句话，哈里发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这个季节他总是非常温柔和蔼，也很好说话；正因如此，他的大维齐尔，曼苏尔，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刻来拜见。
故事发生的这天下午，他照样来拜访，可是和以往不同，他看上去一脸严肃。哈里发从嘴里取出烟斗，说：“大维齐尔，你为何面露忧色？”
大维齐尔双手在胸前十字交叉，向陛下行礼后，回答说：“陛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面露忧色，只是宫殿下站着个小贩，他的货物特别精致，可我却囊中羞涩，真让人烦恼。”
哈里发向来就乐意惯着这位维齐尔，于是他叫黑奴把商人带上来。不一会儿两人一同走了进来。商人是个矮胖的男子，面色黝黑，衣衫褴褛。他带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宝贝——珍珠、戒指、装饰精美的手枪、高脚杯，还有梳子。哈里发和维齐尔把每一样都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哈里发给自己和曼苏尔买了精致的手枪，给维齐尔夫人买了一把梳子。就在小贩要合上箱子的时候，哈里发突然看到一个小抽屉，便问小贩那里是不是也装着宝贝。小贩拉开抽屉，里面是一盒黑色粉末和一张纸，之上写着哈里发和曼苏尔都不认识的陌生文字。
“我不久以前从一个商人那里得来这两个物件，这是他在麦加的街道上发现的，”小贩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您斟酌开个价，就是您的了；我留着它们也没用。”哈里发本就爱好在自己的图书馆里收藏旧手稿，于是即便看不懂，他还是买下了手稿和盒子，然后让小贩走了。不过哈里发还是想知道纸上写的什么，便问维齐尔是否认识能够破解这些文字的人。
“最尊贵的陛下，”他说，“大清真寺旁住着一个人，人称‘智者萨利姆’，他通晓所有语言；请传他进宫，或许他认得这些神秘的文字。”
智者萨利姆很快被带进宫。“萨利姆，”哈里发对他说，“塞利姆，传言说你颇有智慧；看看这手稿，看你能否读懂。如果能，我将赐你一套崭新的节日盛装；如果不能，你就要在脸上挨十二下打，脚底二十五下，因为那样你就不配叫‘智者萨利姆’。”
萨利姆鞠躬回答说：“陛下，保证完成任务！”萨利姆趴在手稿上钻研了许久，突然高声说：“陛下，这若不是拉丁语，您就绞死我！”
“如果真是拉丁语，告诉我们上面写的什么，”哈里发命令道。萨利姆开始翻译：
“得到此卷之人，无论你是谁，感谢仁慈的安拉吧！只要闻嗅此粉末，并同时念出咒语‘穆塔波’，便可以变身任何动物，并通晓其语言。若要变回人形，则需向东鞠躬三次，并念诵同样的咒语。不过请注意，变身后务必不得发笑；否则咒语将从你的记忆中消失，而你则永生困在动物的形体之中！”
听了智者萨利姆的话，哈里发喜出望外。他让智者发誓，绝不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然后赏赐了他一件华贵的衣服，便打发他走了。之后他对大维齐尔说：“曼苏尔，这一笔真是赚了！我简直迫不及待要变成动物了！你明天一早就来见我。我们一起到郊外去，嗅一下这盒子，然后就尽情聆听空气中、河水里、森林间和大地上的自然之声吧。”
第二节
第二天一早，哈里发沙希德才刚用完早餐、穿戴整齐，大维齐尔就奉命来陪他去郊外了。哈里发把装着魔法粉末的小盒子装在腰带里，嘱咐属下们留在宫殿后，便只身和曼苏尔踏上了旅途。他们先走遍了哈里发一望无垠的花园，可是费尽功夫也没能找到能帮助他们进行这场古怪实验的活物。最终，大维齐尔提议到一个池塘去。他常在那里看到成群结队的鹳，它们肃穆的举止和尖锐的叫声总让他着迷。哈里发接受了大维齐尔的建议，和他一同朝池塘走去。来到池塘边，两人看到一只鹳，它正庄严地踱着步，寻找青蛙，时不时还冲着面前的什么东西尖叫几声。与此同时，他们看到另一只鹳在远处的空中盘旋。
“尊敬的陛下，我以自己的胡须打赌，”大维齐尔高声说，“这两个长腿鸟儿彼此聊得正欢呢！我们变成鹳鸟如何？”
“好主意！”哈里发答道，“不过我们要先记好如何变回人形。——对了！向东鞠躬三次，然后高呼‘穆塔波！’，然后我就能变回国王，你也变回大维齐尔。不过，苍天在上，千万不能笑，否则我们就完了！”
正说着，哈里发看到另一只鹳在他们头顶盘旋，继而缓缓下降。他迅速从腰带间取出盒子，深深闻了一口。接着，他把盒子递给大维齐尔，维齐尔也闻了闻粉末，然后二人同时高喊“穆塔波！”突然，他们的腿开始缩小，变得又细又红；二人精致的黄拖鞋变成了形状古怪的鸟爪；他们的胳膊变成了翅膀；脖子从肩膀上探出，伸到一米多长；胡须消失了，全身被柔软的羽毛覆盖。
“大维齐尔，你的喙可真漂亮，”震惊过后，哈里发说，“以先知胡子的名义，这种事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陛下过奖了！”大维齐尔鞠躬说，“若不冒犯，我想说陛下您无论是鹳，还是哈里发，都同样英俊。陛下若愿意，不如我们去听听同伴们的谈话，看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听懂鹳语。”
这时，另一只鹳也降落在地上。它用喙清洗干净双脚，整理了一番羽毛，然后朝第一只鹳走去。两只新鹳看到这番情景，赶紧上前去。他们惊讶地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早上好，长腿夫人。这么早就来池塘？”
“我很好，亲爱的尖嘴姑娘。我这里有点简单的早餐。你要不要半扇鸭子，或者一只青蛙腿？”
“多谢好意，不过早晨我没什么胃口。我来池塘另有其他事情。今天我要为父亲的客人跳舞，所以想私下练习一番。”
说罢，这只年轻的鹳姑娘立刻激动地跳到草地上。哈里发和曼苏尔惊奇地看着她。可当她优雅地单腿站立，并像扇子一样舞动双翅时，二人再也忍耐不住，一阵大笑从他们的喙中喷出来。最先恢复正常的是哈里发。“这样的笑话，”他说，“可是千金难买。可惜！那两只笨鸟被我们的笑声吓跑了；不然她们这会估计要唱歌了。”
可是大维齐尔却已经意识到，变形后两人是不许笑的。他对哈里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以麦加和麦地那之名！如果我要一辈子做一只鹳，可真是悲惨。你快仔细想想那句见鬼的咒语，我是想不起来了。”
“我们必须向东鞠躬三次，同时说，穆——穆——穆——”
他们转向东，深深鞠躬，鸟喙都快碰到地面了。可是，真可悲！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咒语，就算哈里发一遍一遍地鞠躬，就算维齐尔伴随着他的每一次鞠躬都迫切地喊着“穆——穆——”，就是唤不起对咒语的一丝记忆，可怜的沙希德和维齐尔依然是两只鹳鸟。
第三节
被咒语困住的二人满心酸楚地在池塘边踱着步。这打击太大了，他们一时不知该先做什么好。他们不能回到城里，去宣告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谁会相信一只鹳是他们的哈里发呢？就算人们相信了他，巴格达的居民是否情愿让一只鸟做他们的主人？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就在野外漫步，靠大自然的出产生存。可是长长的喙让他们往往无法轻易拾起食物。二人对野鸭和青蛙毫无胃口，担心这些精致的小食会吃坏自己的肚子。如此悲惨处境下，能够飞翔是唯一让人欣慰的事。他们时常飞过巴格达城里的一家家屋顶，打探城里发生的事。
第一天，他们注意到大街小巷惊慌失措，人人悲痛欲绝；可是变身后的第四天，两人碰巧飞过皇宫上空，看到一支华丽的游行队伍从身下的街道走过。锣鼓喧天，器乐齐鸣。一匹装扮华丽的骏马上骑着一个身披猩红色镶金斗篷的男人，四周簇拥着一群衣着得体的侍从。半个巴格达城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高喊：“米兹拉万岁！巴格达国王万岁！”两只鹳从皇宫屋顶上目睹了这一切，哈里发沙希德惊呼：
“大维齐尔，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什么被下了咒？这米兹拉是我的死敌、法力强大的巫师喀什努尔的儿子。一次我们对峙时，他曾发誓要报复我。不过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跟我来，我忠实的朋友，我们到先知的墓穴去——在那种神圣的地方，咒语也许会消失。”他们从屋顶起飞，朝麦地那方向飞去。
不过挥舞翅膀依然有些困难，毕竟这两只鹳还没什么经验。“陛下啊！”几个小时后，维齐尔呻吟着说，“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您飞得太快了！何况已经是晚上了，若您恩准，我们找个地方过夜吧。”
沙希德听从了随从的建议，看到身下的山谷里有一处废墟，似乎可以安全落脚，于是二人向那里飞去。两人过夜的地方似乎曾经是一座城堡。几根华美的立柱矗立在废墟之上，几个保存还算完好的房间见证着这里昔日的辉煌。沙希德和同伴穿过走廊，寻找干燥的落脚之处。突然，鹳鸟曼苏尔停下了脚步。“陛下大人，”他悄声说，“无论是堂堂大维齐尔，还是一只鹳鸟，居然担心起鬼魂来，实在荒唐。可我心下很不舒服，因为我明显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在叹息、呻吟。”这时哈里发也停下脚步，同样清晰地听到一声低吟。那声音更像是人类，而不是动物发出的。他心下好奇，正要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可是维齐尔用喙衔住了他的羽毛，惶恐地劝解他不要让两人再次陷入未知的危险。可是没用的！哈里发的鸟翼下跳动着一颗勇敢的心，他以损失一根羽毛的代价挣脱开维齐尔，匆匆朝昏暗的长廊走去。不一会儿，他来到一扇门前。门关着，但似乎没有锁，门后清晰地传出叹息声，不时伴随着低沉的呻吟。他用喙推开门，却惊讶地呆立在门口。房间破旧不堪，微弱的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地板上坐着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大滴的眼泪从她圆圆的大眼睛里流下来，揪心的哭声从她弯弯的喙里传出。可瞥见悄悄走到她身后的哈里发和维齐尔时，她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尖叫。她用棕色条纹的翅膀仔细擦干眼泪，之后，让两人大吃一惊的是，她开口说话了，说的是纯正的人类阿拉伯语：
“欢迎，鹳先生！你们的到来对我来说真是好兆头，因为曾有先知预测，鹳鸟会为我的族群带来好运。”
哈里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低了低长长的脖子，纤细的双足摆出优雅的姿势，说：“猫头鹰，听了你的话，我想你一定深陷不幸之中。可惜啊！你希望我们的出现会给你带来好运，实在是毫无依据。等你听了我们的故事，就会意识到我们是多么无助。”
猫头鹰恳请他讲出自己的经历，哈里发便挺起胸膛，讲述了我们已经知道的故事。
第四节
等哈里发讲完，猫头鹰道谢后说：“也请听听我的遭遇，我不比你们幸运。我的父亲是印度国王；我叫露莎，是他唯一的、可怜的女儿。让我遭此不幸的，正是那让你们变身鹳鸟的巫师喀什努尔。一天，他来拜访我的父亲，请求将我许配给他的儿子米兹拉。可我父亲是个性情中人，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恶人换了一副嘴脸，再次找上了我。当时我正在花园里散步透气，他打扮成仆人的模样，让我喝下一副药剂，把我变成这副可憎的模样。他把恐惧不已的我带到这里，用可怕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胆小的妞儿，你将永远留在这个连畜生也瞧不起你的地方，直到你死去，除非有人不嫌弃你的丑陋模样，自愿娶你为妻。这就是我对你和你那自恃清高的父亲的报复！’”
“那之后，好几个月过去了，我像一位隐士一样住在这高墙之间，孤独哀怨，被世人遗弃，这样的境遇即使野蛮人也会避之不及。美丽的自然再与我无缘，因为我白天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当夜晚，月光照耀在这片废墟上时，遮住我双眼的纱才会掉落。”
猫头鹰说完，再次用翅膀抹了抹眼睛。讲述自己悲惨的遭遇又让她落泪了。公主的故事让哈里发陷入了沉思。“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说，“我们的不幸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可我该去哪里寻找解开谜团的钥匙呢？”
猫头鹰回答说：“陛下！这我知道。小时候，曾经有一位智慧的夫人告诉我，一只鹳鸟会带给我莫大的幸福，或许我知道该如何拯救我们。”
哈里发大吃一惊，询问她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让我们陷入悲惨境遇的巫师，”她说，“每个月都会来这废墟一次。离这房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厅；他会在那里举办宴会，宴请许多同僚。我已经观察了他们许多次；他们向彼此讲述自己不可告人的行径——或许他那时会提到你忘记了的那句咒语。”
“最可爱的公主哟！”哈里发感叹说，“告诉我们——他什么时候来，那大厅在哪里？”
猫头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不要觉得我冒犯，不过要我告诉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请讲！”沙希德大声说，“说吧；不管什么要求，我都肯答应。”
“我的要求如下：我希望能同时获救；但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必须答应娶我才行。”这要求似乎让两只鹳鸟有些吃惊，哈里发示意随从跟他到一边去。“大维齐尔，”哈里发在门后说，“听起来虽然愚蠢，但这事你能解决。”
“所以？”大维齐尔说，“等我回家后，让我夫人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吗？更何况我年纪大了，你却还年轻，单身一人，更适合向一位年轻美貌的公主求婚。”
“啊！问题就在这，”哈里发叹了口气，哀怨地垂下了翅膀，“谁告诉你她年轻漂亮呢？这简直跟买一只装在麻袋里的猫一样！”他们继续交谈了很久，不过最终哈里发明白了，曼苏尔宁可一辈子做一只鹳鸟，也不愿意娶一只猫头鹰，于是他便决定亲自接受这一条件。猫头鹰万分欣喜。她说他们来的真是太巧了，因为巫师们很可能就会在当天晚上聚会。
她和鹳鸟们一同离开房间，带他们朝大厅走去。他们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来到尽头处一堵破败的墙前，明媚的阳光透过墙上的缝隙照在他们身上。走到这里，猫头鹰让两人停下，不要做声。透过身旁的一条裂缝，他们可以看到下面一间宽敞的大殿，大殿四周立着华丽的立柱，立柱上五彩的灯光如白昼般明亮。大殿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精心挑选的肉食。桌子旁便是一张沙发，上面坐着八个男人。鹳鸟们认出，其中一位正是那个卖给他们魔法粉末的商人。商人身旁的人请他讲讲最近的勾当；于是他和盘托出，包括哈里发和维齐尔的故事。
“你告诉他们的咒语是什么？”另一位巫师问道。
“一句艰涩的拉丁咒语——穆塔波[4]。”
第五节
两只鹳鸟透过墙缝听到这话，兴奋得几乎不能自已。他们飞速跑朝废墟入口跑去，猫头鹰吃力地跟在后面。到了入口，哈里发对她说：“您救了我和我朋友的命，为了报答您的恩情，请允许我做您的夫君。”然后他转向东方；两人向着刚刚从群山间升起的太阳三次弯了弯他们细长的脖子，同时高喊“穆塔波！”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变回了人形，重获新生的两人无比喜悦，又哭又笑地拥抱了彼此。可怎样的言语能表达他们转过身那一刻的震惊呢？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衣着如王后般富贵的美丽女子。她微笑着向哈里发伸出手，说：“您不认识您的猫头鹰了吗？”正是她；哈里发被她的美丽和温柔惊呆了，不禁感叹变成鹳鸟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时光。
三人接着一同向巴格达走去。哈里发不仅从自己的长袍里找到了那盒魔法药粉，还找到了他的钱包。他用那些钱在最近的村子买了旅行的必要用品。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巴格达城门前。哈里发的到来让人们震惊不已：巴格达人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他们爱戴的君主归来，人们举城欢庆。
他们对冒牌国王米兹拉的憎恨也同样强烈。人们来到宫殿，抓住了老巫师和他的儿子。哈里发把老巫师送到废墟里猫头鹰公主曾经待过的那个房间，下令将他在那里绞死。不过他的儿子并不知道父亲的阴谋，哈里发便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么死去，要么嗅一嗅魔法粉末。儿子选了后者。大维齐尔把盒子拿到他面前。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接着哈里发念出咒语，把他变成了一只鹳。沙希德把他锁进铁笼子，挂在自己的花园里。
从此以后，哈里发沙希德和他的夫人印度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每天下午大维齐尔的来访总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而当哈里发心情大好的时候，他会放下君主的架子，向曼苏尔展示自己身为鹳鸟时的模样。他会踱着呆板的步子，神情肃穆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发出尖厉的叫声，像挥舞翅膀那样舞动胳膊，表演他如何向东鞠躬，嘴里徒劳地喊着“穆——穆——”。对公主和她的孩子们而言，这番表演非常有趣。可有时候，哈里发的尖叫、鞠躬和叫喊持续得太久，大维齐尔便会威胁说要把哈里发在猫头鹰公主房间外所说的话讲给自己的夫人听！
* * * *
萨利姆·巴录讲完故事，商人们纷纷表示听得很开心。“果真，一个下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位商人掀开帐篷的门，说，“晚上风很凉爽，我们还能趁机赶一段路。”他的同伴们纷纷表示同意。商队收起帐篷，按着来时的队形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几乎走了整整一晚，毕竟白天太闷热了，夜里却空气清新，天上繁星点点。终于，商队来到了一处方便落脚的地方。他们再次扎起帐篷，准备休息。商人们纷纷把陌生人当座上宾对待，一个给他拿来枕头，第二个拿来毯子，第三个唤来仆人：一句话，陌生人受到了周到的款待，就像待在自己家一样。等他们醒来时，已经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于是商人们一致决定原地等待夜晚的降临。一同用餐后，他们聚在一起，年轻商人冲向最年长的商人，说：“昨天萨利姆·巴录带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我提议，艾哈迈德你也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不管是你经历丰富的漫长人生中的故事也好，还是一个童话也罢。”
艾哈迈德听后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该讲什么好。终于，他开了口：“亲爱的朋友们，这次旅途中你们证明了自己是可靠的同伴，萨利姆也值得我信任。我要给你们讲的这段经历，是我在其他情形下不愿、甚至根本不会提起的：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