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欠条
最硬的钉子已经除去。
接下来几家。
姜听瑶如法炮制，肯听话乖乖让出掌柜位置的，她便饶起一次，死鸭子嘴硬的，她便以做假账贪污之类的罪名，让衙役将其压进大牢。
几条街上的消息传的很快。
最后几家。
她一进去不等开口，对方就主动告老还乡，出府时天还未亮，眼下却都已经过了中午。
“咕～”
车厢里夏竹的肚子响了一声。
她本不想浪费时间，又怜惜夏竹前世的忠心，正要叫车夫停下，去旁边酒楼吃饭，还未开口，夏竹忽然转向她，笑道：“小姐饿了吗，奴婢下去买些点心？”
姜听瑶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这一定是夏竹不好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点饿，叫车夫停车吧。”
“是。”
马车停下。
因为此处乃是北城，远离京城中心，路边只有一家露天的馄饨摊，好在姜听瑶经过前世的折磨，也没那么讲究。
正要走过去的时候。
“姜姑娘。”
一个衣着普通的中年夫人忽然将她拉住，讪讪笑了笑，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讲。
这人是——
姜听瑶回忆了一下，立刻想了起来，转身对夏竹说道：“看潘伯母的意思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讲，你和车夫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说完。
她率先朝马车上走去。
潘莺犹豫一下，但一想起儿子的前途，还是咬牙跟了上去，进了车厢，一狠心，快刀斩乱麻的说道：“看来姜姑娘已经猜出我的意思了，那你与犬子的婚事——”
“当然是要尽快举行了。”
姜听瑶明知对方想要退婚，偏偏就不顺着她的意思说，在潘莺震惊的目光下，接着道：“我父亲已死，按道理讲，是该为他守孝三年的，可潘伯母也知道，我姜家家大业大，弟弟年龄又小，我若不尽快成婚，恐怕叫人吃了绝户。”
“成婚后，开维自去读书纳妾，我去管我姜家的生意，不会妨碍他的。”
潘莺微微张着嘴。
不知如何回应，她本以为姜听瑶是个通透的姑娘，没想到到了现在，还做白日梦呢。
自家儿子可是个读书人，有状元之才。
一个商户女。
怎么配得上？
而且成婚后竟也不想着安守本分，整理内务，尽快为他们潘家开枝散叶，还想着抛头露面，去管姜家的生意，果然平时再怎么装大家闺秀，底子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潘莺想完这些。
心里倒有了些底气，理了理情绪，客气而疏离的笑着说道：“我给姜姑娘告个罪，这婚事啊，是不成了。”
“什么？”
姜听瑶猛地站起来。
面上悲愤交加，心底却在冷笑，又是父亲生前养得一匹白眼狼，潘父是个秀才，才气看不出来，酸腐气倒是满身，若不是潘莺是童养媳，他整日的喝酒吹牛，恐怕连媳妇都讨不上。
生下潘开维这个儿子后。
更是连糊口都管不了，逼得潘莺为了养活儿子，自卖自身，碰巧叫父亲看见。
认为读书人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便出钱资助潘家，潘父自觉无力偿还，又觉得身为读书人，不能在商贾面前丢了面子，可银子又不能不收，毕竟已经揭不开锅了。
于是跟潘父说定。
让潘开维与姜听瑶定下娃娃亲，以后潘家再从姜家拿钱，就名正言顺了。
现在回首，潘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肚子都填不饱了，偏偏既要里子又要面子，偏偏父亲还就信了他们吹牛的那一套。
认为准女婿潘开维有状元之才。
花了大笔钱财供其读书，更是打通关系，让他进了京城最出名的白马书院，可惜直到五年后，潘开维的读书天赋还不如他爹，连秀才都屡屡考不中。
唯一的优点。
就是骗女人了，不仅是自己身边的夏桃，就连孟茜雪，堂堂户部尚书的嫡女，真正的千金小姐，宁愿没名没分的私奔，也要跟着潘开维。
攀上了大家闺秀孟茜雪。
自然就看不上她这商户女了，这也是潘家在父亲死后，立刻退亲的底气来源。
就是赌她姑娘家脸皮薄，不敢将此事闹大。
前世。
姜听瑶的确不敢，她独身带着弟弟，周围无数豺狼环顾，自保尚且费力，更别说追究潘家背信弃义的退婚之举了。
而如今。
她害怕什么？
该害怕的是这些恩将仇报、嘴脸丑恶的小人！
“潘伯母的意思是想退婚，难道你忘了，当初我父亲是怎么资助你们潘家的，现在我父亲一死，你们就想忘恩负义？门都没有，我现在就去衙门告状，让所有人评评理，看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
姜听瑶做出一副情绪失控的样子，便要冲出马车。
潘莺吓得连忙堵住马车，哀求道：“这事千万不能闹大，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开维想想，你这样做，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要的就是他名声尽毁！
眼下科举选官。
不仅看才华，还看名声人品，以亲家的身份理直气壮接受资助，结果岳父一死，就立刻抛弃未婚妻，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潘开维的人品立刻就会落到下下等，就算才华横溢也挽回不了。
更别说他本身就没有才华。
若不是巴上了孟茜雪，就算父亲死了，潘家也最多拖延婚事，不敢直接退婚。
现在这么急。
应该也是孟茜雪要他们家尽快给个交待，前世姜听瑶傻兮兮的，不知不声的就叫他们家退了婚，而今生，不从潘家身上扒层皮，她就亏了商户女这个身份。
心中有了算计。
姜听瑶仍一副情绪激动的样子，恨声说道：“不让我说出去也行，退婚也行，只是当初我父亲资助你们的钱财，你们要双倍还回来。”
“可以可以，我答应还不行吗？”
潘莺随口应道，只想着先哄下姜听瑶再说，反正她父母双亡，身边也没有可商量的人，说要闹大，也不过是一时激动之语，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那你现在写欠条。”
“不行。”
姜听瑶被她拒绝，立刻又要往外面冲，潘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人，只知道儿子的名声重要，绝对不能被毁，而且银子而已。
孟茜雪的亲爹是户部尚书。
嫁妆一定不少。
大不了让她帮忙还，总归以后是一家人，财产上也不必分那么清。
潘莺越想越觉得对，已把孟茜雪将来嫁进潘家要带的嫁妆，看作了自家财产，想着要能用钱摆平姜听瑶，也算方便。
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写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