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

適，字达夫，一字仲武^①，沧州人^②。少性拓落，不拘小节，耻预常科^③，隐迹博徒^④，才名便远。后举有道^⑤，授封丘尉^⑥，未几，哥舒翰表掌书记^⑦，后擢谏议大夫^⑧。负气敢言，权近侧目。李辅国忌其才^⑨，蜀乱，出为蜀、彭二州刺史^⑩，迁西川节度使^⑪。还为左散骑常侍^⑫，永泰初卒^⑬。適尚气节，语王霸衮衮不厌^⑭。遭时多难，以功名自许。年五十，始学为诗，即工，以气质自高，多胸臆间语。每一篇已，好事者辄传播吟玩。尝过汴州^⑮，与李白、杜甫会，酒酣登吹台^⑯，慷慨悲歌，临风怀古，人莫测也，中间倡和颇多。今有诗文等二十卷，及所选至德迄大历述作者二十六人诗为《中兴间气集》二卷^⑰，并传。

【注释】

①一字仲武：此处有误，高仲武乃《中兴间气集》的作者，非高適。

②沧州：州名，治所在今河北沧州。

③常科：定期举行的科举考试，又称“常选”。

④博徒：赌徒。

⑤有道：科举考试科目之一，属制科，天宝八载（749）高適考中此科。

⑥封丘：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封丘。

⑦哥舒翰：突厥族哥舒部人，初为陇右节度使王忠嗣衙将，后代王忠嗣为陇右节度使，击败吐蕃，兼河西节度使，封西平郡王。安禄山叛乱，起为兵马副元帅，统军守潼关，因杨国忠猜忌，被逼出战，战败被囚，安庆绪兵败撤退时被杀。掌书记：官名，节度、观察等使所属均有掌书记，位在副使、判官之下，掌表奏书檄。

⑧谏议大夫：左谏议大夫属门下省，掌谏谕得失，侍从赞相。

⑨李辅国：本名静忠，为太子李亨宦者。安禄山叛乱，献计李亨至灵武即位，是为肃宗，更名辅国，从此专权。上元三年（762）肃宗将死，与宦官程元振等软禁张皇后，拥立太子豫，是为代宗。后代宗罢其职，派人将其刺死。

⑩蜀：蜀州，治所在今四川崇州。彭州：州名，治所在今四川彭州。

⑪西川：方镇名，至德二载（757）分剑南节度使西部地置，简称西川，治所在今四川成都。

⑫左散骑常侍：官名，属门下省，掌规讽过失，侍从顾问。

⑬永泰：唐代宗年号（765—766）。

⑭衮衮（gǔn）：大水奔流不绝，比喻说话滔滔不绝。不厌：不满足。

⑮汴州：州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

⑯吹台：在今河南开封禹王台公园内，相传春秋时师旷在此奏乐，西汉梁王增筑为吹台。

⑰《中兴间气集》：诗歌总集，唐高仲武编选，二卷。选录自钱起至张南史共二十六人，诗一百三十四首，每人之下各附评语。宋元时期有高適编此书之传说，辛文房误从其说。

【译文】

高適字达夫，一字仲武，沧州人。年少时性格落拓不羁，不拘小节，以参加定期举行的科举考试为羞耻，把自己隐藏在赌徒中，才气名声就已传得很远。后考中有道科，授任封丘县县尉，不久，哥舒翰上表请他作掌书记，后来提拔为谏议大夫。恃其意气敢于发言，权贵近臣不敢直视。李辅国妒忌他的才华，刚好蜀中动乱，派他出去担任蜀州、彭州两州的刺史，升为剑南西川节度使。还朝担任左散骑常侍，永泰初年去世。高適崇尚气节，谈起王霸之道滔滔不绝没有满足的时候。遭逢时代多有战乱，以建立功业、树立名声为自我期许。年到五十岁时，才学写诗，就很工整，他的诗歌因为他的气度、品质而自然高妙，诗中多是直抒胸臆的语言。每一篇诗歌写完，喜欢热闹的人就传播开来，吟咏赏玩。曾经路过汴州，与李白、杜甫相会，畅饮之后登上吹台，意气慷慨，放声悲歌，对着风沙，怀念古人，别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中间互相唱和的作品很多。现在有诗文等二十卷，和所编选的收录从至德到大历年间二十六个诗人诗作的《中兴间气集》二卷，都流传下来了。